《非也，非也》婷婷的梦

22、往事并不如烟（1）

　　假期过后，各种繁杂的工作积压在一起，导致我不得不在加班之余把片子带回家剪。抱着笔记本坐上程也的车，我神采飞扬地对他说：“想提前观赏未上映的电影吗？”

　　“胖菲，你的职业道德在哪里？”程也面对巨大的诱惑，不为所动。

　　我一脸扫兴地系上安全带，心想这家伙要是搁战争时期，肯定是刚毅不屈的烈士，而我，估计离汉奸走狗不远了。幸好我们生活在世界和平的年代，否则以我这守不住秘密的性子，死状惨烈不说，还得遭后人唾弃。

　　一连加班多天后，我顺利完成工作。审完片后，赵刚大发善心批了我三天假期，我乐呵呵提前下班，等不及程也结束工作，我就买了熟菜回家准备和他庆祝一番。

　　没想到在小区门前，我被一对中年夫妇拦下。在他们自我介绍完说是程也的父母后，我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大概他们不知从哪里获悉我和程也订婚的事情，回国来兴师问罪了。

　　我乖乖跟他们上车，趁他们不注意，我悄悄发短信给程也通风报信。果然，片刻过后，我的手机响了。

　　“胖菲，听我的话，不要跟他们走。”

　　“可是，我已经在车上了。”

　　“那就想办法下车。”

　　“……”

　　在我犹豫不决时，程妈妈夺过电话，语气中是不容拒绝的坚定：“是我的主意，你下班后也回家一趟吧……”

　　结束通话后，程妈妈没有将手机还给我，而是紧握在手中。之后程也又拨了电话过来，可惜我再也没有接到。

　　我假装将目光投向窗外，心里却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解释我们擅自订婚的事情。对待程也父母这种严肃且不苟言笑的家长，我没有任何应对的经验。所以，我只能故作矜持，以防他们对我印象不佳，然后棒打鸳鸯拆散我和程也。

　　好在一路上，他们并没有故意刁难我，只是例行公事般问了我的工作、家庭状况。

　　程也家和苏瑾的新家只有一街之隔，我打听过这个地段的房价，估计我不吃不喝一百年才能勉强买个两居室的小套。而他们家的房子，是一栋两层的别墅。

　　我不动声色地跟着他们进屋，换好鞋后，面对客厅墙上挂着的巨型照片，我瞬间蒙住。

　　那是一幅全家福，照片里一片其乐融融、和谐温馨的景象。如果不是程也旁边站着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男生的话，我此刻的心情，一定是感动多过于惊讶。

　　认识程也那么长时间，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有位双胞胎兄弟的事情，严格来说，是他从未主动提起过他家里的任何事。

　　“伯母，可以给我看看程也小时候的照片吗？”

　　程妈妈爽快地答应我，领我进主卧室，从床头柜里拿出了几本精美华丽的相册。第一页就是两位婴儿闭着眼睡觉的新生照，照片下面有一排干净利落的正楷字——程牧、程也。

　　翻到第二本相册，我指着照片里黑矮的小胖子问程妈妈：“程牧那时候一直这么胖的吗？”

　　程妈妈嫣然一笑：“这个是程也，程牧是旁边那个。程也小时候一直是小胖子，他是到高中才瘦下来的。”

　　我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我清楚地记得，程也钱包里的那张照片，站在我身边的男孩，一点都不胖……

　　为了平定心里那份忐忑，我翻出照片，克制住随时可能崩溃的情绪，颤抖着声音问道：“伯母，这个男孩，是程牧吗？”

　　程妈妈接过手机，并没怎么细看就给了我肯定的答复：“没错。”

　　没错。

　　我想我再也不能假装若无其事了，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向程妈妈告辞。

　　“胖菲……”

　　门被拉开的瞬间，有人气喘吁吁地站在我面前，他紧蹙眉头，额头上挂着汗珠，迟疑着叫我。听到他的声音，我刹那间有种错觉，觉得站在我面前的男子，陌生得让我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认识他。

　　“胖菲……”他走过来，用指腹轻抹我脸上的泪水。

　　“不要碰我。”我用力挥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冲出去。

　　凭着记忆寻到苏瑾家，她循声开门时，我正哭得梨花带雨，脚上的拖鞋不知什么时候也掉了一只。泪眼朦胧中，沈思哲挂着扑克脸站在一边，神情漠然地看着我。

　　苏瑾一边帮我清理脚上的伤口，一边焦急地问我：“菲菲，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苏瑾，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现在究竟是怎么了，又该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

　　只不过是一张旧照片，却彻底击碎了我对程也的所有信任。我还在犹豫着是否该告诉苏瑾，程也有一个双胞胎兄弟的事实，忽然眼角的余光瞄到旁边面色如霜的沈思哲。

　　他是程也的表哥，他应该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我转身面向他，还未开口，沈思哲已洞穿我所有心思：“钱菲菲，我想你还是亲自去问程也比较好。”

　　很遗憾，即使他什么都知道，他也不会告诉我。

　　沈思哲这种置身事外的态度却惹恼了苏瑾，她挺着肚子焦躁地在地板上走动：“你为什么不告诉菲菲，她有权利知道真相。”

　　“小瑾，那是他们俩的事情，我们不应该插手。”沈思哲拉着苏瑾坐下，语气柔和地劝解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认识菲菲的时候，你们兄弟俩还不知道在哪呢？”要不是为我打抱不平，大概苏瑾一辈子也不会跟沈思哲暴跳如雷地说话。

　　“你冷静一点……”

　　“冷静？菲菲都这样了，你还叫我冷静。沈思哲，你的心是厕所的石头做的吧？”

　　“我不跟你吵。”

　　“你什么意思？瞧不起孕妇是不是？唉，你说话啊……”

　　苏瑾追着沈思哲进了卧室，偌大的客厅就只剩我一人泪眼婆娑地手足无措。

　　这都叫什么事啊？

　　我掏出手机，翻到电子相册里的那张旧照片。之前光顾着研究小女孩的身份，都没怎么细看那个被我误认为是程也的男孩。

　　程牧？

　　如果我的洞察力能够敏锐一些，那么我一定可以发现照片上的倪端。程牧和程也最大的区别，在于程也总是挂着一张扑克脸，而程牧没有。简单概括就是：程也是黑暗系的，程牧属于治愈系。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就像沈思哲说的那样，我应该亲自去问程也。

　　回去的路上，我凭借多年来观剧无数的经验，已经可以大致猜想出几种故事版本：

　　一、复仇版

　　程牧从小受家人宠爱，程也对此心生怨恨。在某年暑假，程牧认识我，并把我们的照片珍藏多年。为了报复程牧，程也处心积虑接近我，迫不及待与我订婚，让暗恋我多年的程牧痛不欲生。

　　二、报恩版。

　　程牧和程也从小兄弟情深，某年暑假后，程牧对我心生情愫。可惜他有不治之症，不能给我幸福。于是，程也代替程牧，将感情移至自己身上。为了让程牧在弥留之际见证我们的幸福，程也未经家人同意就迫不及待与我订婚。

　　三、分裂版。

　　程也和程牧拥有强大的心灵感应能力，在一次意外中，两兄弟不幸有一人遇难。从此以后，程也人格分裂，以一人之躯存两人灵魂。潜意识告诉他，要找到一个叫钱菲菲的女子并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她。

　　……

　　很好，再这么分析下去，我估计自己就要精神分裂了。

　　其实说到底，我在乎的只是一件事——程也当初说要我做他女朋友的时候，是真心还是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