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婷婷的梦

12、一张旧照片（2）

　　我只是无心翻了他的钱包，他就说对我失望。

　　那么他隐瞒我认识叶倾城的事情，我是不是该对他绝望？

　　掩上房门，我打电话给赵刚。

　　“组长，我要请一周的假。”

　　“钱菲菲，你片子没剪完还想休假？”

　　“赵组长，请你体谅我，我们家祖坟闹鬼了，家里老人让我无论如何回去一趟。”

　　“……”

　　翌日，我乘坐早班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我想我和程也，应该需要点时间彼此冷静一下。

　　在车上我发了条信息给苏瑾：吾已归乡，勿念。

　　一路颠簸，到家已经是中午。掏出钥匙开门，外公和外婆正在吃饭，看到我既茫然又欣喜，外婆赶紧去厨房拿了碗筷给我。

　　“大菲，怎么回来也不通知一声？”外婆责怪道。

　　“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我撒娇地说。

　　吃完饭，外公打电话告诉我妈我回来的事情。半小时后，杨女士风尘仆仆地进门。她抢过我的水果，凑近我身边，神色惊恐地问：

　　“胖菲，公司把你开除了？”

　　我妈总是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

　　“怎么可能。”我理直气壮。

　　“那就是和小也分手了？”

　　知女莫若母，我妈这一次倒是猜的大差不离。

　　“没有。”

　　只是吵架，没有分手，我说的是实话。

　　“那我就放心了。”

　　撂下这句话，老妈就颠去客厅陪老人看电视剧了。电视里正在播的是最近的一部热播剧，收视率还挺高的，好像叫什么《一起来逛御花园》。老妈在大姨家开的商场里上班，工作轻松，来去自由，看样子大姨给她准了半天假。

　　我窝在房间里，歪在床上，抱着笔记本玩《愤怒的小鸟》，边玩边感慨开发这个游戏的公司真有才。我把那些奸笑的猪头想象成程也，一关又一关地过得无比顺畅。

　　快通关的时候，天也黑了，老妈推门进来：

　　“胖菲，小也的电话。”

　　早上我给苏瑾发完短信就关了机，怎么他还能打通？直到老妈的手机扔过来，我才明白是程也把电话打到她那边去了。他们什么时候交换了号码？我竟然都不知道。

　　老妈神秘兮兮地关上门，留给我足够的私人空间。可惜她要失望了，我直接挂断了来电，又把程也拖入了黑名单。

　　没过多久，杨女士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胖菲，电话……”

　　想不到程也连我家的电话号码都有，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能耐。

　　迫于压力，我只得走过去接听。外婆干脆拿起遥控器按了静音，和我妈不约而同地竖直了耳朵。外公一脸委屈，只得默默看字幕。

　　“你这是离家出走么？”电话一接通，就传来程也气势逼人的质询。

　　“我也想你。”我嗲得腻死人的声音让外公打了个激灵。

　　“你说什么？”程也诧异地问。

　　“嗯，我知道的。”

　　“钱菲菲！”那边的人有些恼怒。

　　“你还要忙吗？嗯，那就说到这吧，晚点再打给你。”

　　“钱……”

　　“再见，爱你哦。”我抑制住呕吐的欲望，挂上电话。

　　身边的长辈点点头，对我们的甜蜜与恩爱非常满意。离开座机的时候，我悄悄拔松了电话线，我想程也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找不到我了。

　　在家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有人把好吃好喝的端进房间给我，我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想不如就辞了工作，做个全职的啃老族也挺好。唯有老妈受不了我的无赖，想尽办法赶我回去上班，我有外公外婆的庇护，自然是不怕她的。

　　杨女士掐着我腰上的肉，指指我嘴角被火气冲出的伤口说：

　　“你看看你，在家吃了睡睡了吃的，猪都没你那么安逸。你就说实话吧，是不是和小也发生什么矛盾了？”

　　“谁告诉你的？”难不成是苏瑾卖了我。

　　“小也在□□上说的。”

　　我低估了程也，他比我想象中厉害得多，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就像永远翻不出如来老佛五指山的孙猴子。面对程也，我斗不过也跑不了。

　　老妈见我不说话，继续念叨：

　　“你这丫头真是不知好歹，如果小也是我男朋友，我做梦都要笑的，你还不好好珍惜。”

　　我妈和我一样，对戴眼镜的气质男一概没有免疫力。当年我把偷拍的纪惟岩照片拿给他看时，她称心地点头，并说她从小就喜欢斯文的男生。大概我对男生的审美，就是得到了杨女士的真传。

　　所以，当温文尔雅的程也出现在她眼前的那刻，她情不自禁流露出的意外又欣喜的神情，让我有些得意。

　　可是到这个时候，她居然还胳膊肘往外拐。是我不好好珍惜吗？程也有勇气跟我妈告状，怎么没胆量说他在钱包里放别的女孩照片的事？

　　“不是我的错。”

　　“难道还是小也的错？你这怂孩子……”

　　小也、小也、小也……我听着都觉得反胃，养了我二十多年，从来没叫过我“小菲”，对别人家的孩子，咋就这么热情？

　　我不想跟她争辩，迅速穿好鞋夺门而出。逛去美食街，我点了份鸡丝辣汤和两块烧饼，吃得热火朝天、乐不思蜀。店里的生意依旧火爆，我一个人霸着四人桌坐在角落，哼哼哈嘿地狼吞虎咽。

　　有人拍我的肩膀，我以为是杨女士杀过来了，下意识地往后躲。

　　没想到，映入眼前的是一张春风和煦的笑脸。

　　“我还以为看错了，原来真的是你。”

　　在我们家乡这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城市，遇见熟人一点都不意外。

　　“严熙，你怎么也在这？”

　　话一出口，我恨不得抽自己耳光，我问的这是什么烂问题。来小吃店不是吃饭的，难道是踢馆？

　　“和你一样，吃东西。”严熙倒是不介意，拉开椅子，坐在我对面。

　　“我请你吧，你要喝辣汤还是吃面条？”

　　“随意。”

　　“那好。老板，这边再来碗米线。”

　　对面的男子轻笑出声：“菲菲，几年没见，你一点都没变。”

　　我认真地掰手指算，一年、两年……算到最后，我自己都乱了。严熙比我大两岁，读书又比我早，在我还在念初中时，他就考上了日本早稻田大学，至今还是我们大院子里每家每户津津乐道的神话。后来在网上看过一篇叫做《隔壁家孩子》的文章，我立刻就想起了不打游戏只会念书的严熙，他受所有家长崇拜的同时，也被我们一帮小屁孩集体憎恶着。

　　结账的时候，我摸摸口袋，发觉自己出门前忘记带钱，严熙看出我的窘迫，抢先把钱给了老板。我吃撑了，领着他在广场上乱晃。

　　“听阿姨说，你找了个不错的男朋友。”毫无预兆地，严熙问我。

　　“嗯。”我想程也目前还算是我男朋友吧？

　　“小姑娘长大了。”他慈爱地摸摸我的头，没有暧昧，只有像兄长一样发自内心的关怀。

　　“你不也是吗？快结婚了吧？”

　　“婚礼在国庆假期办，到时候记得来。”

　　“好。”我想严熙的新娘子，一定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严熙送我回家，我按了门铃，我妈一开门就动手扭我。

　　“胖菲，你死哪去了，那么晚才回来。”

　　“阿姨——”严熙笑着打招呼。

　　“哎呀，是严熙啊，快进来，快进来。”我妈赶紧让出一条道，把严熙请进来。

　　我进屋后发觉屋里多了个人，一个在沙发上坐的跟丰碑似的，顶着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的人。我认识地扑克脸不多，就两个，一个在家里伺候老婆，另外一个成了我家的不速之客。

　　相比之下，严熙就平易近人多了，笑起来像小太阳似，一千多瓦的光芒把周围人都照的暖洋洋。
　　严熙走至沙发边，伸出手，“你就是菲菲的男朋友吧？我叫严熙，是菲菲家以前的邻居。”

　　上次程也没搭理纪惟岩，这次他倒学乖了，轻轻握了下严熙的右手。

　　“你好，我是程也。”

　　严熙坐了一会就跟我们告辞，临走前还不忘让我有空去他家玩。送走严熙，客厅里的“闲杂人等”迅速散了，只留下我和程也两个人。

　　“你来干嘛？”我瞪他。

　　程也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我看。我愣了半天才明白他看的地方是我破了的嘴角，我敢对天发誓，这家伙脑子里肯定在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胖菲，别闹了。”程也的语气突然温和了许多，神色好像很疲倦。

　　我深呼吸，压制住随时可能爆发的怒火：“是我闹吗？我把过去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你，可是你呢？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不强迫你，但是你把其他女生照片放在钱包里的行为，我没办法忍受。”

　　“如果我说她不是叶倾城，你相信吗？”

　　“那她是谁？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死去的前女友？还是你恋恋不忘的邻家小妹妹？”

　　程也撇过头，默不作声，他大概是心虚了。

　　我不想把自己搞得跟神经质一样，转身去房间翻了个枕头扔给他：

　　“明早你就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

　　关上房门，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只想找个能全心全意对待我的男人，这点要求，算不上过分。既然程也还挂念着别人，那么我成全他。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老妈的大力神功摇醒。

　　“胖菲，小也怎么走了？”

　　我翻了个身，继续闭上眼假寐：“走就走了，有什么关系？”

　　“你们昨天谈得不愉快？”

　　“分了。”我想装得轻松豁达，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我妈看我流泪了，一把拽我坐起来。我从小就没怎么在她面前哭过，所以她对我的泪水，就和对眼镜斯文男一样，毫无免疫力。

　　“分了就分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满大街的帅哥，咱不愁嫁不出去啊！大不了，我养你。”

　　杨女士真是一语中的，我的确愁我嫁不出去啊。

　　“你说真的，”我抹了把脸，“你不会嫌弃我吗？那我马上把工作辞了，回家。”

　　“额……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

　　忽然间，我觉得我妈老了，心理素质远不如以前，我就是随便说说，她却吓得不轻。

　　“妈，你说我是不是长得很丑？”

　　“哪个说的？我生的女儿，怎么可能丑？”

　　虽然我很清楚她这句话其实是在变相夸自己漂亮，但我还是开心了不少。我见过她年轻时候的照片，的确是清纯动人，但我对她校花的称号持有怀疑态度，毕竟她读的那所小学，女生本来就不多。

　　我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翻出那张困扰我多天的照片，放大了女孩的面容给我妈看。

　　“那你说，是她美还是我美？”

　　杨女士夺过手机，瞳孔瞬间扩张。

　　“胖菲，你当老妈是傻子吗?这不是你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