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星期三与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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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
圣玛利亚广场在车站附近，也就是说，离上帝公寓并不远。正是工作日的上班时候，连车站附近都没什么人流量，广场上被鸽子们占据着闲庭信步，并不被依稀的行人打搅。
天地将近早上10点才出门，目不斜视直奔圣玛利亚。在一群迟暮的散步老人中，这位青涩的摇滚歌手有点另类。
他在广场上找了个角落，将背上的吉他放下来，面前放一个破碗，开始调弦。
我们年轻的天地君，在星期三的早晨，似乎不需要去上学。
当一个流浪歌手，是逃避，抑或无法放弃的梦想。
“在这儿就不用担心被人投诉了。”——天地君这样想。
即使有如此理直气壮的理由，也还是没有把扩音器带出来。拨弄的也不是什么嚣张的曲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弦，倒还比较像适合这阳光晴天的治愈系歌曲。
一切倒腾停当已经接近中午，旁边大厦陆续有上班族走出来吃午饭，但也并没有改变广场上休闲的氛围。天地似乎没有去吃饭的打算，抱着吉他自得其乐。
面前的破碗突然发出清脆的声响，定睛看的话，是一枚50元硬币。
天地有些愕然。他几乎每个星期三都来圣玛利亚，虽然每次坐的角落可能不一样，但这个破碗生意开张，还是头一遭。他下意识抬头去看施舍的人，却觉得面前的人看起来很眼熟。
他皱紧眉头努力地在脑海里搜寻记忆，本来画了浓黑眼妆的表情看起来狰狞得杀伤力十足。到最后他总算在记忆里找到了蛛丝马迹，惊喜地脱口而出：“你不是住上帝公寓那个优等生吗？”
他的声音有点大，比刚才那若有似无的吉他声音更能盖过广场的噪音。
草木一士微微蹙了下眉头，装出茫然的样子：“你是……”
“我啊，我啊。”天地不疑有他，兴奋地把吉他摆到一边，指着自己嚷嚷，“我住在上帝公寓202。”
“哦，我住203。那还真是有缘。”草木故作地恍然大悟。
“难怪每天早上我睡得迷迷糊糊时，总是见你这副打扮从我窗前走过去呢。啊咧，今天不用上课吗？”
“午休时间，出来吃午餐。”草木把面前这个人当成自己一向卖弄的对象一样，露出高贵的淡笑。
天知道他曾经对着镜子练过多少次，既不拒人千里，又与人兢兢保持距离，时刻保有一副游离于大众之外的神秘感。
不过看来，摇滚流浪歌手跟他不是一个国度的，并不卖他的帐。
天地自来熟地往草木蹲着的地方又挪近了半尺屁股：“哇，现在高中生午餐都出外面吃的吗？原来学校饭堂生意这么不好做啊。不过话说回来，上课期间不是会关闭校门的吗？我以前就觉得这规定死板得不行，现在总算取消了啊，真好真好。”
他一番自言自语没有一句是符合草木的预想，害他本来只是假装的蹙眉不自觉地皱得又深了些。
盯着他爽朗又庞克的笑容好一会，草木还是放弃了，不动声色地往旁边坐了，从书包里拿出面包和牛奶，开始进食。
天地也不主动搭话，他不开口了，他也就低头继续拨自己的吉他。广场午后的风和煦又温和，吹得人心涣散。
“喂。”草木吸了一口牛奶，还是出声了，“这样一天，收入高吗？”
“啊？”
“我说这个。”指了指地上的破碗。
“哈哈，怎么可能。”天地大笑着拍了拍吉他，木质表面发出嘭嘭的声响，“你还是第一个往里投钱的呢。”
“这样啊……要自己讨生活的日子似乎还真是难过呢。”草木毫无诚意地感慨，他的重点在下一句，“我完全无法体会这种感觉啦。”
“你们学业也挺辛苦的吧？高等学校的老师都特别变态，一天布置7张讲义……7张耶！又不是参加联考！”天地依旧把草木惦记的话题大棒一挥扔到角落里去，“而且其他学校不是有学园祭、文化祭什么的吗？高等学校居然连社团都不许学生参加！说什么一切以升学率为重，呸！”
草木的眉头快拧成麻花了。他真是后悔主动过来跟这花里胡哨的小子搭话。
在学校里他找不到吃饭的地方，因为他的崇拜者们觉得他一定是配备私家厨师吃法国大餐当午饭的种族。要看见他手里的便利店买的面包和牛奶，一定会幻灭的吧。
所以即使爬墙，他也要中午溜出学校。放心，做这些事他一向很隐蔽，绝对不会被人发现，反而让崇拜者们百寻不见，增加神秘感。
只不过……一个人吃午饭，也实在太寂寞了点。路过广场时看见这个经常半夜才回家的摇滚小子，他下意识就走了过来。果然贵族和平民的生活还是没有任何话题交集啊！即使这个贵族只是伪的。
再说，这个天地君为什么说得好象自己很了解高等学校似的？那可是都内有名的贵族私立哎！他花费了多少日月温习，拿到了全额奖学金，才得以顺利就读。即使入了学，也必须每天学习到夜深，才能保有自己年级第一的地位。
那可不是一个连课都不用上，工作日跑到广场上来弹吉他的家伙可以进去的地方啊！
天地拨了几下吉他后，突然叹了声气：“我挺羡慕你的。”
“哦？”草木听到句子里两个让自己欣喜的字眼，眉头瞬间舒展开来。“我有什么好值得你羡慕的呢？”
“你们这种专门读书的好学生，将来会一路读下去，考个差不多的大学，到时出来社会找份稳定工作，取个妻子，生两个小孩子，不会产生什么大的波折吧。”天地耸了耸肩，“我的前路可不知道会走向哪个方向呢，有时候还是会害怕的。那种时候，就想着，啊，说不定做你们更好啊。”
这种描述方法让草木一肚子火，他挺直腰，装出不易亲近的样子：“别看我这样，我压力也是很大的呢，可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我家族所有企业都指望我了，很多人在关注着我的成长。要是有一点做错的话，可是会受到指责的哦……”
“啊，我做了一首新歌，弹给你听吧？”天地根本没听他在灌输什么设定，抬头肯了看在树叶间洒下的阳光，突然就开朗地建议，并且也不管他答应还是拒绝，已经先行唱了起来：
红蜻蜓在夕阳下
找不到家
人潮中的那个少年
不是他，不是他
国道上有白线条
娃娃吃着冰西瓜
世界毁灭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切全都毁灭吧
草木一士捏紧了自己手里的牛奶盒子狠狠吸了一口。
他决定，以后都再也不跟这个化庞克妆却弹古典吉他，还唱这种意义不明不知道是童谣还是治愈系偏偏听起来感觉还不错的202小子说话了！
【星期四】
204来了访客。
那是两个女孩子，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像洋娃娃一样，眼睛四处乱转，看起来精灵又调皮。而另一个则逊色许多，扔到路人堆里或许就找不出来了，但脸上那种平静安然，却让人有估算错她实际年龄的错觉。
上帝公寓毕竟是贫穷的二层楼房，不会存在物业管理之类的人员。所以她们一直敲着204的门，也没有人出来告诉他们一句。
直到夕阳西下，学生和上班族开始陆续归家的时候。拎着兔子钥匙圈的未美回到上帝公寓，就看见了这两个奇怪的访客。
她站在楼梯口观察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走上前去：“不好意思，你们找204的人吗？”
漂亮的女生瞥了她一眼，平凡的女生温和笑着回答：“是的。他不在吗？”
“204没有住人呀。”
两个女生同时一愣。
漂亮女生先反应过来，抓着平凡女生的胳膊嚷嚷：“都叫你来之前先联系的啦！这不是白跑一趟吗？够了够了，反正我的事也办完了，我们赶紧回去吧。这个地方可不能久待啊！”
平凡女生比她矮半个头，瘦小的身子被她抓得乱晃。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惊愕：“怎么可能……他一向是住这里的啊。没理由出错的……”
“所以说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啊！我们赶紧回去吧。这里快热死我了。再说了，让那个同性恋师兄和阿言单独相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耶！”
“哪里是单独……”平凡女生弱弱反驳，“孟元也在啊。”
“孟元看起来根本就不会阻止吧？他简直就像师兄饲养的一条狗……不对，应该说你的吐槽点偏差了吧！”
两个女生唧唧喳喳地经过未美，向楼梯走去。声音越来越远，直至什么都听不到。
真是奇怪的组合。
未美甩了甩头，向自己房间走去。
被她钥匙扭动的声音掩盖，不知道前面五间房里的哪一家，响起了轻微的门板合上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星期三与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