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上帝公寓 ...
-
【第一天，上帝创造了昼夜】
有一个男人。
我们需要一个名字来称呼他。那么，便姑且将他叫做光吧。
光先生住在201。
这只是一个简陋粗糙的平房，说是二楼，其实也只是仓库的上一层，有个生锈的外露楼梯，在风中会发出声响。每当邻近的列车经过时，就会整座摇晃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种破房子在日本有很多，它的唯一好处是离车站很近，当然了，也是小偷经常光顾的地方。
光先生住的就是这里，楼梯边上的第一间。夜晚有迟归的家伙时，被踩得震天响的铁楼梯也会连带光先生的房间一起震荡。
光先生总穿着黑长风衣，竖起领子。
出门时弓着身子，动作迅速地悉索一阵，从后面看过去，反而比较像是什么梁上君子正在作案。锁上了门，闪过楼梯转角，没有听见脚步声。
追出去看的话，或者人已经不见了。
其实或许我们将他叫做夜先生会好些。
【第二天，上帝创造了天地】
这还是一个男人……不，男生。
毕竟住在202对着破裂一角的镜子为着新留的胡子沾沾自喜的他，还显青涩。
吸取教训，我们将他称为天地君，好吗？
天地君似乎在玩乐队，半夜里也会突然有吵杂音量。隔音效果差劲的老房子右边，总会传来愤怒的锤打墙壁声音。而左边总是静悄悄。
这丝毫影响不了似乎总是充满着朝气的天地君。把头发尽可能地梳高，用喷剂涂抹成五颜六色。
他还算是初入行，眼线笔用不顺畅，每每都只能在眼角往大范围里去涂黑。一切收拾停当，把吉他甩到背后，便跑起来。
铁楼梯传来蹬蹬蹬的声响。
总是会忘记锁门。
【第三天，上帝创造了草木】
恩我们不用罗嗦，大家都知道了。
草木君住在203，还是个学生。
他早上6时便会起床，蓬头垢面地去找让他吹了一夜冷风的罪魁祸首。在杂物堆里翻找了半天，才找到合适的废报纸去糊住窗上的洞。
把这些做完，走进洗手间。倒腾半个多小时后，出来的是穿着高等学校制服的美少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飘逸自然，但仔细观察的话，却是一点都不会随风变动的。
草木君坐在跛脚的桌子前喝麦斯威尔，对着屋子里唯一光鲜亮丽的镜子微笑并自言自语。
“一士，你是最帅的。”
……其实，名字什么的，并不重要啦。
【第四天，上帝创造了日月】
204没有住人。
【第五天，上帝创造了飞禽走兽】
禽兽小姐似乎不怎么好听……尽管205的她喜欢皮鞭。
那么，便按她名牌上的名字，姑且叫她为娴子小姐吧。
娴子小姐似乎是个老师，出门的时候，总是会穿黑色的套装，衣领熨得笔直，眼镜边角向上翘，看起来凌厉犀利的样子。
啊，有人哭着从205里跑出来呢。
透过那扇几乎是被撞开的门，可以看见穿着运动服的娴子小姐挠了挠头发，表情不甚耐烦。在她黑漆漆的身后，看不见房间的一丁点端倪，只是隐约会有苍蝇飞出来。
看着那人哭着跑向楼梯，过一会就没了身影。她却一点也没有内疚或是愧对的神色，只是漫不经心地挠着头转回身去，重重关门。
……屁股上有补丁呢。
似乎还是禽兽小姐适合些。
【第六天，上帝创造了男人和女人】
未美蹦跳着出了房门，用钥匙细心地反锁好。在那折射出阳光的钥匙上，可爱的兔子钥匙圈一跳一跳。
每天晚上，她都会在窗前低着头，似乎在熨校服——瞧，就是身上那件水手服。恰到好处的剪裁，将刚开始发育的妙龄少女衬托得亭亭玉立。
尽管住的是只有五叠大小的狭窄公寓，却把房间装点得很温馨，一屋子的粉色，嫩得满满都是少女风情。从来不夜归，几乎是放学就回到公寓来，也许甚至不跟朋友出去玩耍吧。房间的灯每天晚上10点就会准时熄灭，不像隔壁的禽兽……娴子小姐，总是一夜不眠。
未美锁好门，轻快地拎着书包，心情愉快地经过数个房间，扶着铁栏杆下楼梯，很好地每一阶都踏到了。
读的是女校，喜欢青花菜，没有男朋友。
不要问我为什么如此清楚。
可爱纯洁的未美是这烂公寓里唯一美好的存在。
【第七天，上帝……上帝做了什么？】
207？上帝的公寓只有六间房。
二层建筑，而一楼是仓库。
201至206，星期四不见了。
我是谁？
笑，我当然是上帝。
【星期一】
草木一士上下左右地看面前的自己，时不时还转个圈，企图把自己的背后也观察个一清二楚。他重复这个动作已经将近半个小时。
便利店里的人终于忍受不住，推门出来：“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
“不，真要说的话，恩。”草木一点也不显尴尬，撩一下额发，“下次请把店门的玻璃擦得亮点。”
说完他昂着胸风姿绰约地离开。店员在他身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见怪不怪地回到店面里。
上帝公寓到草木一士的的学校不远，是步行可以到达的距离。而在中间的路上，只有一家便利店。店门是用玻璃做的，在太阳还未完全升起的早上，茶色的玻璃可以清楚地映见行人的身影。
然后再往前走些，就可以看到惯例停在那里的黑色宾士。不知道是谁家的物件，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他的主人。从草木一士去上学，就一直看见它，不管是雨天还是晴天。
不甚流畅的线条，却似乎泄露高贵的秘密。
草木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人在看他之后，迅速地跑到黑色宾士边上蹲下来。
此时是早上7时40分。
每天早上，我们的草木君6时起床，糊着前一天晚上被风吹破的窗户。然后在洗手间里呆半个小时，梳整齐的发型，穿唯一整齐的制服，对着镜子对自己念咒。
7点出门，走大约只需10分钟的路程，路的中途有玻璃店门的小超市。
7点40分到达校门附近，蹲在不知道谁停在那里的名车边上。
再过少许，人声熙熙攘攘，高等学校的学生也陆续来到。
草木故作地咳嗽一声，站起身来，状似不经意地摸了一把黑色宾士的车门，对着其实空无一人的车厢微微点头。名车的玻璃上蒙着黑膜，谁也看不清内里的真相，然后他温和微笑着向校门走去。
可以听到身边有女学生的尖叫和窃窃私语：“草木君好帅啊！草木王子殿下又坐宾士来上学了。”
草木一士心满意足地昂首挺胸，露一个所谓“偶像的笑容”。
【星期二】
娴子小姐过了中午才起床，头发粘在床杆上，被她撑起的身子突然一拉扯，隐隐生疼，才让她依稀回忆起，似乎几天没洗澡了。
小房间里被阳光洒遍，蒸发出异样的味道来。
娴子小姐环顾一圈地上散落的皮鞭、手铐、残留的蜡烛。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黑色胶袋，里面或许是满山满谷的泡面杯子，也或许是被她翻得快要烂掉的参考资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大大地伸个懒腰，伸出一只脚，拨开地面的东西，以让自己能有地方下去。
不知道从哪里摸出黑胶袋来，地上的垃圾和未吃完的拉面，可回收和不可回收，全部一口气扔进去。桌面上一堆揉成一团的废纸，也一起装进，然后紧紧扎紧袋口，随手往身边一抛，垃圾山又增加了一点高度。
艰难地踮着脚试图移动到位于最里面的洗手间，途中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东西，霹雳磅啷地响，还几乎让她摔了一跤。跌跌撞撞地到达目的地后，拉开门挤进去，只听见一阵水声。
过后再出来的娴子小姐，穿着端正职业套裙，已经不是刚才的邋遢模样。
——洗手间，还真是个酝酿变身的好地方啊。
隔壁房间有人在敲墙壁，破旧的墙面因为震动而有灰尘掉落。怕是刚才混乱的声音影响到了邻居，反正是每天的例行公事，她不置可否。
下午1时20分，娴子小姐锁上205的门，推一推鼻梁上的斜角眼镜。
有电话打进来：“老师，我已经到了，你起床了吗？”
她诡异地笑开，依稀能看出一些禽兽的端倪：“我马上来。”
一切都随意，只有腋下夹的文件袋小心翼翼。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上帝公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