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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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席凉风吹遍古道，屋檐下一排灯笼似摇铃般晃荡。
夜色里，一道身影悄声无息滑入小镇。
客栈二楼一间房的灯光还亮着，铁心兰安置好小榕，又查看了江牧雨房间，确定他们都睡着了才退回自己房间。
小鱼儿问道：“他们都睡了？”
铁心兰道：“都睡了，赶了一天路，牧雨也累了。”
小鱼儿笑了笑。
铁心兰不禁叹气：“我去到会川，找遍了大街小巷，问遍了乡民侠士，竟没一个人认得花无缺的名字，不知是他们故意刁难，还是真的不认识，唉……”
小鱼儿道：“毕竟十年了，现在无人认识倒也正常。”顿了下，又说道：“毕竟江湖传言只有三分可信，你去证实了，看来就只是传言罢了。”
铁心兰却睁大了眼看着小鱼儿，似乎那是另一个人。她哑然道：“无缺是你兄弟，这么多年来你从来不曾放过有关他的传闻，可我告诉你那传闻是假的，你竟是这种反应……？”
小鱼儿苦笑：“不然怎样，如果每个传闻都是真的，又怎是传闻？”
铁心兰低下头，双目又是一阵潮湿。小鱼儿说的在理，十年前花无缺坠崖，十年后的江湖已是沧海桑田，后辈纷纷崛起，哪里还有一个死人的地位。
小鱼儿看到铁心兰伤心，也只是微微叹气，并不打算上前安慰。
一个人若为世事伤心，是需要朋友陪伴的，而一个人若为往事伤心，朋友上去安慰只会更加伤心。小鱼儿不仅是朋友，更是铁心兰爱慕的人，他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这时小鱼儿说什么对铁心兰都是一种折磨，所以他干脆不说话。
小鱼儿知道这十年来铁心兰一直独身，为的就是花无缺。然而人已逝去，即使有过种种机会，铁心兰也未曾与花无缺拜过天地，即便如此为君守身，却连妻子也算不上，铁心兰为此暗自后悔哭泣过不少次，也换不来时光倒流。
眼看年岁流逝，倒是急煞了老爹铁战，心疼那些找上门的女婿，全部被铁心兰以不合适推掉，独守无名岛几年，直到一年前外出散心，拾到青面孤女叶榕，才渐渐有了谈婚论嫁之心。
女人啊，就是如此的难以预料。小鱼儿叹息。
小鱼儿此生最怕女人，尤其是铁心兰这种重感情之人。蛇蝎美人打的是害人算盘，虚情假意尚可识破，然而面对一个赤子之心的漂亮女人，又有谁愿意打破那份纯真，即使顽劣如小鱼儿，恶言相加前也得先掂量掂量。
但小鱼儿知道，铁心兰所谓合适的的那个人，怕是回归无望了。此次消息又证实是假，小鱼儿的希望又渺茫一分。
十年寻觅，谁不知道花无缺是个梦一般的名字，有人敬仰，有人憧憬，有人茫然，有人不屑，就是无人等候。小鱼儿知道，所以他一直等着。每每等到迷茫之时，这就是他坚持下去的动力，他心里的花无缺不光是同胞兄弟，也是认定的毕生好友，纵使人人都当花无缺不再，他也有理由继续等下去。
铁心兰兀自伤心，哭道：“也不知是谁放出去的消息，无缺走了这么多年，还要谣传他活着，究竟安的什么居心。”
小鱼儿闷不吭声，忽然说道：“如果你认为他死了，又为什么去会川找他？”
铁心兰哑然：“我……是你给我的消息，说有人在会川看见他，我才去的。”
小鱼儿笑起来：“我让你去就去，难道你不是自己想去？”
铁心兰脸色一滞，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竟答不出一句话。
小鱼儿不管铁心兰尴尬，又是一笑：“你等他十年，却从不曾自己去找，可见他在你心里已死，为什么还等他？”
铁心兰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两片红唇几开几合，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楚楚娇容眼看又要梨花带雨。
小鱼儿见状，叹道：“我并非为难你，只是铁战大叔说的是，女儿家年龄大了，嫁人也就不容易了，趁着还年轻，你……”
铁心兰猛然抬起头，抹泪道：“小鱼儿！你知道我喜欢你，可你也不能质疑我对无缺的感情！我对他……我……”
只道铁心兰铭记花无缺深情，十年思忆肝肠寸断，然而小鱼儿方才提起，她才发现自己从未想过，既然人已死，为什么还要等？
小鱼儿悠然一笑：“你喜欢我也没用，我结婚了。莫非你想给我儿子当童养媳？”
这话若让别的刚烈性子女人听到，怕是要将小鱼儿劈成两半，可铁心兰清楚小鱼儿坏嘴巴的德行，又好气又好笑，绷起脸想作生气，最后还是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手就要捶打小鱼儿。
小鱼儿眨眨眼，忽然起身走出门去。
铁心兰心下奇怪，正准备跟出去，却见小鱼儿拎个人走进来。
这个人一身赭色衣衫，生的不算俊秀，面上五官平凡无比，合在一起却柔和舒服，一副清瘦骨架，身子颀长，却实在没有君子气质，看起来也不似江湖中人，倒像乡野草民。
赭衫人面上通红，弯着腰，小鱼儿拎着他的衣领，倒也不挣扎，就看着铁心兰。
铁心兰看见赭衫人，脸色也转为赤红，道：“你怎么来了，你……哎呀，你放开他吧，我认得他。”
小鱼儿放开手。
铁心兰急急解释道：“他是苏文，我去会川时碰到他的，一路上帮了我不少忙。”又转头责怪苏文：“你不是回安庆了吗，怎么你……”
苏文低着头，红着脸，整个人站那里，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小鱼儿笑起来：“好个苏文，名字起的文绉绉，人也像个大姑娘，莫非你是顾小妹表亲？”
听到顾人玉诨名，苏文的眼睛忽的亮起来，却很快又暗下去。
苏文道：“我……小人以前是顾公子的家仆，只是几年前因为江玉郎一事，慕容家辞退了顾家庄所有奴仆，全部换成慕容家的人，我无处可去，就在安庆做点小生意，前阵子有事去会川，正好碰到铁姑娘……”
小鱼儿听懂了，这姓苏的小子是看上铁心兰了。
可他更感兴趣另一件事：张菁本就厌恶江别鹤父子，又因为江玉郎色性不改，企图对慕容九的小女儿不轨，最终被赶出顾家庄，小鱼儿赶到时江玉郎已经不知去向，只寻到江别鹤，又转交给轩辕三光看管，沿路伺候恶赌鬼豪赌，这几年不少仇家上门赌博要人，反倒便宜了恶赌鬼，日子过的倒还安稳，现在苏文既然自称是顾家庄家仆，提起这段往事，小鱼儿必定要仔细问上一问。
可小鱼儿是小鱼儿，即使有疑问，也不会跟一般人那般流水账提问，他劈头就问：“那么你知道江玉郎现在在哪？”
苏文的脸色白了，连连摇头：“不知道，小人不知道。”
小鱼儿笑道：“你认识江玉郎，却不知道他在哪？”
苏文脸色惨白，道：“在顾家庄我就与他不相熟，如今因为他的不雅行为一起连累，我每天奔波为生活而忙，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他在哪。”
铁心兰也不由同声道：“小鱼儿，你知道他只是一个普通佣人，又何必为难他呢。”
小鱼儿眨下眼，嘻嘻一笑：“不错，是我多虑了。这位苏小妹，对不住。”
苏文听得铁心兰为他开脱，心下欢喜，又听小鱼儿不再为难他，长出一口气，一面看看铁心兰，一面又看看小鱼儿，脖子上一颗脑袋似弹簧般左摇右晃。
小鱼儿指着铁心兰道：“别看我了，她在那里。再转你这脑袋就要掉了。”
苏文脸一红，连连点头，却不敢往铁心兰坐的地方移一步。
铁心兰大方一笑，招手道：“过来坐吧。你如果有事找我，大可直接进来，躲在门外反倒像坏人。”
苏文红着脸道：“我……我等在外面想等江公子离开……”
小鱼儿“哦”了一声，道：“原来你认得我。”
苏文刚想说什么，忽然窗外传来一声口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屋内每个人耳朵里，如果是习武之人就会知道这声口哨是凭着内力发出，为的只是让屋内人知道有人已到，而不需半夜扰人清梦。
苏文不是武林中人，不懂得这声口哨的玄妙，刚想到窗口查看，小鱼儿却推开他：“你让开。”说着一跃而下。
月色下正站着个骨骼奇异的大汉，乱蓬蓬的发色半白，背后一把宽阔巨大的铁剑锈迹斑斑，正是燕南天。
看见小鱼儿，燕南天咧嘴一笑。
小鱼儿向楼上探出半个身的铁心兰做手势，他去陪燕南天喝酒，一会回。铁心兰了然一笑，点点头。
小鱼儿笑嘻嘻搭上燕南天的宽肩，两个身影很快没在黑夜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