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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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已经过了一整日，追命正在江南的小树林子里一阵风一般向前驰掠，他早在河口处就经历了一番激战，现在身上有三处都受了伤，所以他放跑了神风而自己改用轻功向前。他没有想到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聚集这么多的高手追来，可见那封密令必定非同寻常，只希望留在京师的无情和铁手能早日从密令中查出真相。
接连跑了一整日，追命有些喘气，然而他却将心神收得更紧了。因为照例来说，如若他这样全力驰掠一日，追兵至少也会被他甩下半日脚程，却不想，现在这月夜的密林中，身后却突的又窜出一个气息来。而且任凭追命跑得如何快，如何能把对方甩出很远，后一秒那人却总能又跟了上来，好似总也甩不掉。
这种情况，在追命的记忆里是极为罕见的。
他们师兄弟四人，虽各以不同的技艺闻名，但好像铁手，表面上用的是拳法，实际上腿法和兵器也不弱，而追命本人，除了轻功外，也学过一手的解毒。按世叔的说法，这便是异中有和择全而精，这样，当世人皆防备他的第一绝学时，出奇不意的机会便也更多。就好比说轻功这一项，世人全不知道，若拼的是短程，无情的速度就绝不会逊于追命，他双腿齐膝而断，身子重量轻，掠出时比正常人还显轻盈流畅，只是无情天生内劲底子弱，轻功虽快却不持久，所以他也少用。而铁手的速度虽不及追命快，但他的内力精纯浑厚，用内息拼上来的话常常能追着追命跑上很长时间。照这样说法，其实四个人里面应属冷血轻功最弱，然而追命要想甩掉他这个四师弟却不容易，只因为冷血是剑客，剑客的特点，不仅迅猛而快，而且意志刚强，就像他手持的兵器。冷血跟着追命跑，虽不运内力也不用机关，单凭他的毅力和那股倔劲就能做到不落人后。追命每每与冷血赛跑好玩时，总是最哭笑不得，常常悄悄就放慢速度，只为了好看清他这师弟刚毅而可爱的模样。
正因为有这层回忆，追命此刻才更警惕，他觉得既然逃不掉，那就只有背水一战。也正因为方才回忆起他的师兄弟们那或坚韧或沉着的模样，他才决心不再跑下去了，他要战，才对得起他四大名捕的称号。
他喝了一声，脚下的速度又快了一层，卷起地上的叶片和枯枝，忽然一下笼罩了半边天，追他的人见他跑得又更快了，于是也提气起来追，没想到一出那片下雨一般的树林子却再找不到追命的影子了。不只是影子，连气息也没有了。
“不好！”
追他的人终于叫了一声，他反应过来了。
万事万物，哪怕枯木断枝都有它存在的气息，就好像追命追踪人从来不凭眼睛一样，任凭你乔装易容，一个人的气息是不会骗人的，同样的，气息也是不会这样无缘无故一下消失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用自己的内力将周身的气强行压了下来。人冲入这种没有任何气息的地域，就好像全世界突然变得悄无声息一样，势必造成追踪者一瞬间的犹豫和迟钝。而对于任何高手来说，这一瞬间就足够了。
所以追的人当即就明白大事不妙，他明白的甚至比一般高手还早些，然后后颈处已经逼来一支箭，一支破空而至的利箭。然而他并没有慌，他不消回头就知道那箭飞来的角度，况且他还提早就有了反应，这个反应来得甚至比追命预期得还快，而这个时间就够他抽出腰间的剑。
“锵”
那是飞箭和刀剑相撞的声音，剑客的虎口也震荡了一下，然而他的马步还是扎得很稳，如若以往出现这种情况，方才的那一撞已经弹开致命的第一支箭，接下来他只需转个身就能从九个方向刺出九道不同的剑法，那么，他便赢了。然而他却没有去刺，因为他才搞清楚，方才飞来的并不只是一支箭，他追三爷的腿比任何一支箭都要利，都要灵活。尽管第一脚被挡了回去然而他只需在空中微微翻个身就能变换着从十六个不同的角度再踢出十六脚去。那么，他也便赢了。但是他也没有去踢。只因为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前方的剑客微微的转过脸来，他没有时间整个转过来反击，他也没有必要整个人转过身来反击，因为他知道，只要追命看到他的脸，那么他的剑就不用刺出，追命的腿也不必踢出了。
就在追命正要出脚的时候，他看到了那张脸，尽管还只有一只耳朵几率鬓角，但他几乎是立即就认出了那张脸，那一张故人的脸！
下一秒，追命紧急收回了内劲在空中连着翻出四个圈才渐渐缓解掉那未踢出的一脚，落地的时候还微微地踉跄了两下。然而他却顾不得自己。他落地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执剑的人面前，握住那人的臂膀，激切的叫他
“凌弃！”
追命现在是十二万分的懊悔了，他抓着他四师弟的手竟说不出话来，只是久别重逢的热切冲上他的心头，冲上他的眼畔。他最后只说出一句
“没有伤着吧”
冷血笑了。
冷血不常笑，但是笑的时候有一种赧然的可爱。六扇门公认笑得最多的人是追命，笑得最清丽的是无情，笑得最忠厚的是铁手，然而追命总是把两腿一翘，说“你们哪里见识过六扇门最可爱的笑啊”。追命说得没错，因为冷血确实不常笑，笑的时候大多就是对着他的。追命常和他玩笑，说小冷你说那些人为什么每次都去闯大师兄的小楼？其实你才是六扇门镇门之宝啊。冷血听了便笑得愈加羞赧，非逼得追命灌下好几口酒去。
此时，冷血就是这样笑的。他方才带着小楼来的飞鸽传书来着道上预备截住追命，却不知追命已经提早一部遇袭，遇袭后他跑得太快，结果比冷血还早到这里，冷血截不住他，就只有追他，奈何他三师兄的轻功实在是冠绝天下，他拼了命也总是追他不上，所以才有了刚刚那一幕。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冷血都没有说出口。他们师兄弟四人经年的默契，早已经可以心领神会，所以他刚才笑着看追命那一眼，追命就什么都明白了。
“大师兄让我给你带着封信”
冷血说着从兜里掏出装信的锦囊，六扇门的重要公文都要装在衣襟里面一个特殊的夹层里，那是六扇门后厨房的孙二娘帮他们想出来缝上去的。而冷血本来就对那一身繁琐的麻布衣服非常头疼，他掏了一道艰难地讲锦囊掏出来的笨拙样子让方才还自责不已的追命心情大好。
追命结果锦囊就预备往自己兜里塞的时候，冷血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上，
“大师兄叫你立刻就看的”
“我知道，只是这条路上追兵众多，待我探条安全的路出来我们再看。”
哪知冷血就是这样，倔劲一上来就绝不轻易妥协，他抿着嘴想了半刻，忽而抓起了追命空落在衣摆旁的一只手，
“你看，我在前头给你开路”
追命看着这样的冷血，在六扇门与他赛跑时那种哭笑不得的情绪便又蹿了上来，但是他此刻只是高兴，没有多说话，就单手展开了信纸，而任凭自己被前方的冷血带着继续赶路。
冷血的轻功走的是利落而干脆的路数，然而此时他却故意打了几个弯子，就是怕那些虬曲的枝桠打到后方的追命身上。
待到追命简略的弄明白了信的内容，一抬头就看见前方冷血费心绕来绕去的模样，仿佛又想起那些还留在京城嬉戏而过的青年时光，那时，他们还不是四大名捕，那时，他们便开始这样相互照应，轻如手足。
所以他的心潮又一次激切了，他抓紧冷血拉着他的那只手，一个纵身窜到跑着的冷血前方，其间衣袂的交擦擦落了树上的花花叶叶，之后，便换做是他跑在冷血前面了，追命笑着，越跑越快，“小冷，再跑快一点就可以飞起来了”
傍晚的余波里盖着一穹紫红色的天幕，追命身上的白衣冷血身上的白衣掠过层层叠叠的林子，他玉白色的发带撩过冷血剑柄上的穗子，连日里来的疲惫一扫而空，追命摸了一把腰间空荡荡的壶，好像已经喝得微醺了似的。
—TBC—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