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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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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情伤心为情绝,万一无情活不成。思君如明月,思君如明月…….”
“你又在嘟囔什么鬼?”
“那是以前我为我发誓说要娶却没娶成的女人吟过的诗。”
“是吗?”
顾惜朝托着腮,心想到底大侠是不是都吟得这么一手歪诗呢
顾惜朝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正坐在连窗都没有的地窖中,除了这里阴湿气极重以外没有任何明显的特征。夜里他替雷卷逼出毒,撤走最后一丝内力后,两个人都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开始他只是觉得身子重,到后来才发现是中了迷香,他想叫戚少商才想起辟邪玉还在息红泪手上。顾惜朝最后的记忆便是眼前一黑,再没有了。他现在醒着,不知道睡过去多久,不知道外边是白天还是夜晚,他醒来后就心急如焚地挂念着考试的日期,挂念着息红泪身上师父交给他的辟邪玉。原本,他还想埋怨几句戚少商没有守好大门,直到他看到地窖周围的印才发现抓他们来的也是懂镇鬼的人,便也不再计较了。现在想想,大概是戚少商守着息红泪的时候想起往事像刚才那样伤了心神的缘故。
“怎么出去?”
这是打从进来这里以后他们异口同声说出的第一句话
“……如果是霹雳堂的仇家,实在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用迷香”
“迷香怎么了?”
“若是要寻仇,大可趁我们虚弱一击杀之,就算要慢慢折磨,也可以用慢性的毒,迷香这种东西,用在仇人身上未免太温和太仁慈了吧”
戚少商听了顾惜朝的话条件反射似的皱了眉,转过脸去不冷不热说了一句
“也许不是每个寻仇的人都这么心狠手辣”
“喂……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说”
“你说归说,可有什么法子?”
“除非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和目的,不然谁也拿不出解决之法”
顾惜朝说完这句话,地窖中又陷入了沉默。
许久,
“你刚才……”“没什么……”
算上刚刚那句,这已是今天第二次的不谋而合。
“算了”
顾惜朝很讨厌这样尴尬的时候,所以他索性就摆摆手不再看戚少商,从衣襟里摸出一道符来。
“做什么?”
“帮这周围贴着的的符法解印,解了印你才能自由行动。”
“你想要我做什么?”
“去找息红泪啊,你感觉得到辟邪,就往你感觉的那个方向走”
“哦,那你用不着麻烦了”
“啊?”
“她就在隔壁啊”
“你丫的不早说!”
顾惜朝跳了一下眉毛,顺手就把准备用来解印的霹雳符直接丢戚少商身上了,然后看着他在一片电光火石里跳舞似的那么跳脚心情总算好了一点。他在屋子里摸索了半天好不容易才从垫桌脚那里磕下来一块石头,掂量了一下就往连着息红泪的那面墙上狠砸了几下。
“息红……啊不,息姑…….啊不,昨天庙里那位女侠,听得到么?”
“是公子你么?”
隔着墙的声音绕了一条走道的来回传回顾惜朝的屋子,听起来闷闷的,不过却也已经好不容易了
“是我,你那边有看守吗?”
“没有,这里就我一个人,他们把卷哥带走了”
“唔…….”
顾惜朝沉吟的时候,戚少商身上的霹雳符已经烧完了,他觉得有点太安静了便顺手又丢了一张寒冰符过去。
“敢问姑娘你们此行来到京师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卷哥不想来的,是他们逼迫他来的”
“他们,哪个他们?”
“雷家的三大当家”
“唔……”
“好了惜朝别丢了!”
就在顾惜朝下意识地再次举起手中的符纸时,戚少商终于窝囊地开口求饶了
“你别丢了我跟你说我昨天看见那几个放迷香的人了!”
“说来听听”
“他们一看就不是熟悉用毒的人,上香的手法也很笨拙,一看就不是内行人”
“可是香用的却不是坊间的货色……”
顾惜朝点了点头,
“这么看,他们的目的果然不是寻仇而且他们还特意等到我疗伤结束才放迷香,想必他们不仅不是要杀他,反而是想让他活着。”
“公子你怎么了?”
这边顾惜朝脑袋里正千丝万缕,墙那边传来息红泪闷闷的询问声,他这才想起来原来她虽拿着辟邪却是生来看不见鬼的,只不过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答,便干脆没去答话。
“这么说他们带走雷卷是要帮他?”
“杀人的不一定都是害人的,相反的,救人的也不一定是帮人的。不过至少我现在已经理出一个头绪来了,我大概能猜出我们现在在哪里了”
“在哪?”
“六分半堂”
“你怎么会知道的?”
“要怪就怪追命没个收捡,处理过的卷宗都随手乱扔,这几天在老楼我可是都当故事书看了一遍了。对京城的情况,我现在可比你在行。”
“公子你在和谁说话?”
“那我们怎么出去?”
“你敢不敢赌一把他们现在正在我们头顶”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一挑眉,虽然地牢中的戚少商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本能的觉得他会笑得神采飞扬似的
——就跟十几年前那时候一样。
“这位书生倒是一表人才器宇不凡”
“你也是一派英雄气概”
“戚少商!!”
再回神的时候,万里大漠风沙漫卷都不见了,戚少商的面前只剩一张顾惜朝眯了眼睛的脸,他赶忙在对方手里的符还没丢过来之前问了一句
“你想到法子了?”
戚少商问,
接着就是墙那边一直未曾间断的闷闷声音
“公子你别吓我,我叫了你好多次你到底在跟谁讲话?”
一时间地窖变得异常的安静,半晌,顾惜朝的声音幽幽响起,
“跟鬼啊”
戚少商感觉得到,辟邪玉此时的主人打了个抖,
“姑娘你看四周,是不是贴满了符咒和封印啊,我刚遇到一只鬼,他说这里常年关着冤死的囚犯,死掉的人怨气太大不能超生全变成了冤死鬼被困在这里,姑娘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特别阴特别凉啊?那是他们活该觉得你漂亮,在摸你脖子呢。”
顾惜朝慢吞吞把话说完,听得顿在一旁的戚少商也吞了口口水,
“然后呢?”他问,话还没说完隔壁撕心裂肺一样的声音传过来,戚少商便自动咽了后半句下去,顾惜朝看着他耸耸肩,眼睛里还带着笑意。
“这就要看外面那群人知不知道怜香惜玉了”
“啊啊啊啊啊啊”
这边戚顾二人大眼瞪小眼等着管事的赶来,那边隔壁的息红泪还是叫得一刻不得闲,
“她再加把劲喊上几声,不怕我们出不去”
“怎么出去,你当她是孟姜女啊”
戚少商话音刚落,只听外面跑来两个衣着宽松的小差,顾惜朝趴在牢门口叹气
“刀都没带两把,一看就不是管事的”
“惜朝现在怎么办?”
“啊,戚少商你看那是什么!”
“什么什么!”
其实戚少商事后想想觉得顾惜朝转移话题的功力也真是烂到家了,至于为什么这么烂他还中招,用顾惜朝的话说就是“因为你蠢”。当然那就是后话了。
其实就在那短短的半刻之间,连戚少商也说不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眼前一黑之前留下的最后一段记忆是顾惜朝因为距离过近而显得硕大无比的巴掌和后脑勺的那一阵痛。等他又能睁眼的时候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刚刚是顾惜朝把他给拍了。戚少商后脑勺吃痛,还想着拉顾惜朝来撒个娇这才发现,不对啊。
“惜朝你怎么跑到里面去了……啊,不对,我怎么出来了?”
结果发现身边拿着钥匙的那个跟撞邪似的那么看着他,
“喂!闷他!”
顾惜朝隔着铁门喊了一句,戚少商就跟本能反应了似的敲了拿钥匙的一记,
“咚”
“哎呀这一下子好有实感啊惜朝!”
“废话,你还不快点来开门!!”
戚少商忙捡起钥匙看着走出来的青衣书生“诶?诶?”了两声
“你发什么疯?”
“惜朝我可以摸到你诶”
“这不废话么你现在不是附身了么?”
“我怎么附的身?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用祖传绝学把你拍进去的。”
“可是惜朝你不是连你爹都没见过怎么祖传?”
“要你管!喂你又发什么疯!!”
顾惜朝眯了眯眼睛,再次见识到这个习惯动作的戚少商条件反射缩了手
“我就是觉得能摸你了就多摸几下嘛”
“…….你在一个人身子里待不了多长时间,这里到处都是印,你要还不出去等会你出来灰飞烟灭我可帮不了你”
“公子……”
刚放出来的息红泪看着热情的要伸手和她打招呼的,现在的身子是六分半堂看守的戚少商,一个步子拐到顾惜朝身后躲了起来,只愿意露出一只眼睛看人,
“息姑娘不用怕,这是我徒弟,叫戚少商”
“徒弟?”
“诶,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你你你,你不是顾公子的徒弟你拜我做什么?!”
“啊,忘了辟邪还放你这儿了”
顾惜朝这才想起这一茬回头朝息红泪一笑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看得平日里蛮横的少女红了耳朵
“恩…..公子的玉我一直好好收着”
“哦~太好了,还给我吧”
“啊?”
也不管对面人失望的神色,顾惜朝拿回那黑色的玉,立即就对戚少商使了个眼色
“站住!干什么的这是!”
“这是堂主让我带上来的人”
“堂主怎么会有那个功夫找你带人出去!”
“这个嘛……”
“叫你们敢绑我卷哥!!”
顾惜朝还在想着编个什么好理由总之先出去再说,息红泪就睁开虚绑的绳索一个急掠已经杀将进守卫里去了。
戚少商沉默,顾惜朝扶额
“现在怎么办,惜朝”
“还能怎么办,一个字,走!”
“啊?”
“戚少商接着剑!”
趁乱走在前面的顾惜朝三两下收拾了一个人扔过来的一把铁剑被戚少商接在手里,阔别十几年手中有剑的实感一夕归来,他只觉得喉头的气息都是热的,
“你开路,我们从侧院走”
辟邪玉让他的话变得无法拒绝,戚少商拔剑前最后看了一眼息红泪的背影,
“真的不用管他们?”
“放心吧以她的本事今天倒霉的肯定是六分半堂,我这忙也算是帮得仁至义尽,接下来谁要害得我误了考试我一律废了手脚收进酱菜坛子养成小鬼!”
戚少商抖了一抖,才发现原来顾惜朝也有难得这么不冷静的时候。直到他们最后跌跌撞撞越墙跑出来,戚少商才晓得手一软,等天地都在眼前转了一圈手中剑哐当落地他才发现自己又出了人的身子变成了魂魄的模样。
“惜朝你那招真厉害,什么时候我们再来一次?”
“根本没招,我刚就是试一试的”
“……”
戚少商正准备抱怨忽然看到顾惜朝的脸色不好,还没来得及问,大路上突然响起一阵马蹄。正好跟站在路边的两人狭路相逢,
“吁~”
车帘子撩开,露出来一张满是朝气的脸,
“三爷!”
“这位侠士你认错人了……”
惜朝喘了口气,竟然懒得解释
“我现在急着赶回去,你有事上马车再说!”
“惜朝,有马车诶!”戚少商激动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不上,我现在晕的很……”
“诶!追命你今天怎么扭扭捏捏的!”
驾车的少年说罢一把就把顾惜朝整个人拽上了马车板,拽得他一阵头晕目眩硬是沿着车杆子一路爬到驾马的旁边吐了一口血,
“惜朝你怎么了?!”
“你以为我想啊,你以为把你拍来拍去的我不用消耗内力的么……”
“那你怎么现在才晕”
“我刚才紧张成不?”
顾惜朝一阵烦躁,只擦了把嘴角,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今天什么日子!”
“还有两天就科举应试了啊三哥你怕是喝酒又喝浑了内伤又犯了吧”
“内伤?”
驾车的少年没有多解释,只宽慰地看了他一眼,说
“等会我们到了金风细雨楼,我让我白二哥给你看,他本事可大哩”
“多谢,不麻烦的话,送我回六扇门就行”
“诶,要是被铁二哥知道你又搞得旧伤发作会用混元一气教训你的!”
“我和铁二捕头还没有那么熟……”
“不过你放心,等我白二哥治好你小石头就和你一起回去看铁二哥!”
“都说了和他不熟了…..”
戚少商看着驾车的少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顾惜朝忍着又想吐血又想吐酸水的冲动根本没工夫管他,趴在马车的桅杆上,心想说这受苦受难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