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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错认 ...

  •   大小姐一路上面上不理会骆贤,心里还是有些记挂的。那伙计去厨房熬药,正被三娘看个正着。等药煎得了,大小姐令伙计悄悄处理了药渣,自己领着三娘亲自登门送药兼探望,不意敲了半晌也无人应门,等硬开了门看时,却见骆贤歪倒在床上昏迷不醒,衣上被上血迹斑斑!

      大小姐一个箭步抢进门扶起骆贤,先试了试鼻息,接着接过三娘手里的药汤,给骆贤灌了下去。骆贤果然过了一会儿便醒了过来,只是体内寒气犹重,手脚冷得像冰块一样,胸口也疼痛万分,那甜腥也一股股往上涌。

      她知道自己最好是缓缓调理一阵,但此时此地,哪里有从容功夫?大小姐见她冷得打颤,令丫鬟又去取来几床棉被,又让人送了热汤进来。

      骆贤朝她微微摇头,极力平复自己的气息:“再去抓一副药就行了。”

      “方子呢?”

      骆贤这时便不隐瞒,将那正一子的药方和盘托出,最后又气息微弱地加上一句:“分量加一倍。”

      大小姐粗通药理,按照骆贤的话重新抄录了一份药方出来,仔细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扭头看向床上的骆贤:“加一倍?你不要命了?”

      骆贤嘴唇苍白,蜷在棉被下打颤,轻轻摇了摇头:“死不了。”

      大小姐劝说不动,只得令三娘按照方子去抓药,自己在房里守着骆贤。八月里天气早晚虽凉,晌午时还是带着一股秋老虎的热气,大小姐穿着件蓝绸夹袄坐在房里觉得略有些热,见骆贤身上压着三层棉被,犹自冻得牙齿格格作响,便将那夹袄也脱了下来,压在被上,同时伸手握住骆贤的手:“还冷?”

      骆贤在痛楚寒冷熬煎之下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咳嗽了一声,口鼻就同时又淌出鲜血。大小姐一手自身边热水盆里抽出毛巾替骆贤擦拭,另一只手就觉得骆贤的手猛地一紧,捏得她一疼,随即又是一松,头也垂了下来,她心里一紧,不由自主地伸手试了试,觉得骆贤呼吸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才稍稍放下心。

      她不敢离开,直到三娘煎了药送来,才抽空出门,找张长保商议。张长保是骆贤第一个得力的心腹,对她很是忠心耿耿,当即请大小姐秘密派人回凤翔寨给二寨主送信,又主动请缨做两人的护卫:“我这就派人把这镇子看起来,一个闲人也不让出去,大小姐放心,要是走了风声出了事,我拿我的脑袋赔!”

      大小姐还要再叮嘱,转眼见自己一个小丫鬟自回廊一头跑过来,便不再多说,将一应事宜托给了张长保。等张长保走远了,她低声问那小丫鬟:“怎么了?”

      小丫鬟一脸惊怕:“大小姐,三娘姐姐让我来找你,说是二小姐突然发起烧来了。”

      三娘来给骆贤喂药的时候,骆贤是自痛楚里清醒过来了的。三娘并不懂药理,见骆贤服了药,口鼻见果然不再流血,暗暗欣喜,但过了一炷香-功夫,见骆贤那小脸由白转红,同时大汗淋漓周身滚烫,烧得几乎不省人事,便立时慌了神。

      “大小姐,”她见寻常方法替骆贤降温并不管用,慌慌张张令店里伙计去准备冰块,见大小姐进门才能定一定神,“二小姐现在——”

      大小姐知道那方子上全是霸道烈性的药物,为的是驱除体内的阴寒,与先前骆贤的症状正对得上,她伸手摸了摸,见骆贤额上烧得烫手,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那方子看着倒像是对症,可剂量实在太重,骆贤要是挺不过去,那就是骆贤自己把自己给药死了!她这么小小年纪,怎么做事这么决绝,对人对己都不留一点后路呢?

      “二小姐体内寒气没除净,”她想了想,吩咐三娘,“不能用冰块,你去让人多烧水,用热水给她擦身,再多送几床干净床单棉被来。”

      几个丫鬟一直忙碌到晚上,骆贤那身上终于不是特别烫手了,只是人还依旧昏迷着。大小姐守了她一天,夜里也不敢离开,见那床铺还算宽大,干脆将骆贤向里移了移,自己和衣躺在床边打盹。她心思沉,睡得并不踏实,朦朦胧胧中只觉胸口一沉,睁开眼睛一看,骆贤无声无息地翻了个身,人已经伏在了她的胸口!

      大小姐大惊失色:“阿洛!”

      骆贤脸颊烧得绯红,身体依旧缠在大小姐身上,听见大小姐的声音才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冲她讨好撒娇似的一笑:“莲娘,我想你了。”说着那手臂就又缠了上来。

      大小姐知道她还烧得迷糊,抬手拦住骆贤的手,将骆贤整个人掀向一边:“什么莲娘?阿洛,我是你姐姐!”

      “哦。”骆贤歪着脑袋想了想,却继续自说自话,“莲娘,我都十六了,你怎么还不和我成亲呢?”

      她那手脚依旧软绵绵的无力,小猫似的蜷在大小姐身侧,伸手扯了扯襟口,觉得扯不动,就抓住大小姐的手,按向自己的胸口:“莲娘,你这一回该要我了吧?”

      大小姐猝不及防,手在骆贤胸口一碰,烫手似的猛地一缩,同时整个人彻底被吓醒了:“阿洛,你——你乖乖的,别乱动!”

      她想起身,但见骆贤也挣扎着非要和自己一样起来,便又戒备万分地躺了回去,同时低声劝哄:“阿洛,你乖乖的,不要动啊。”

      骆贤果然听话不动了,大小姐松了口气,可不过一会儿,骆贤那手又悄悄扯住了她的衣袖:“莲娘,你别急,等我报了仇,我就去找你。”

      她那眼神依旧迷迷蒙蒙地不清醒,声音却透出一股决绝的认真来。大小姐心里暗自吸了口冷气,不由自主地也低声回了一句:“阿洛,你可得好好活啊。”

      骆贤抬起眼睛看她,是个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莲娘,没了你,你让我怎么活?我平时,连想都不敢多想,一想到那一天你——我就觉得活不下去了!你走得那么惨,你怨不怨我?”

      大小姐盯着骆贤的眼睛不说话。她知道骆贤眼里看的并不是她,但那眼神依旧让她心悸。

      “阿洛。”她沉吟着想要劝慰,骆贤已经又拉住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小脸上是一丝朦朦胧胧的苦笑:“我知道你怨我,怨我害了你,怨我杀人太多,你就尽管来缠着我吧,缠我一辈子,就是别走!”

      大小姐听了这话,那手就撤不回去了。她稍一迟疑,骆贤就蹭进了她怀里,大小姐看着那张小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干脆把骆贤搂进怀里:“阿洛,我不走,可你也,你也不准乱动!”

      骆贤身上依旧滚烫,在她怀里微微发抖,显然并不好受,但却果然乖顺万分地并不乱动。大小姐睁着眼睛盯着床帐细细数上面的格子,直到数到一万四千五百零二,觉得骆贤那身体渐渐放松,低头一看,骆贤是偎在她怀里睡踏实了。

      那小脸还是绯红,但却不是平日里常见的冷淡,而是带着股孩子似的依恋乖顺。大小姐觉得心里有些异样的滋味涌了上来,她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只是一个念头在心里挥之不去:原来她也是会哭会笑会撒娇的!

      骆贤自被她救上来就一副孤僻冷淡的模样,让大小姐以为那就是骆贤的天性,可她没想到骆贤居然也能不只是轻描淡写地弯弯嘴角,而是没有半点遮掩喜气似的眼睛笑得弯成两弯黑月牙;居然也能小猫一样蜷在别人怀里,而不是冷冰冰地仿佛天生只有煞气没有心肠。

      骆贤这一面彻底让大小姐震惊了,以至于她清晨起身梳洗,脑袋里依旧乱糟糟地还是关于骆贤的各种思绪。把骆贤的举动言语翻来覆去想了许多遍,她心里有了头绪,把骆贤入寨之后的举动言语又想了一遍,便立时觉得骆贤那些事昭然若揭:她整天冷冷淡淡少言少语,整天一身穿孝似的白衣,对那些人下得辣手,原来是为了给自己的相好报仇!

      大小姐长在凤翔寨,算是见多识广,对磨镜对食这一码事并不稀奇,只是感慨骆贤那一位“莲娘”实在是红颜祸水,这一个人的恩怨,几乎让整个秦平道上翻了天。

      她在胡思乱想中食不知味地草草喝了碗粥,便又回房来看骆贤。一进门,三娘就喜气洋洋地迎了上来:“大小姐,二小姐醒了!”

      大小姐心里莫名地涌上一股期待,她抬起眼睛,正好对上骆贤冷冷淡淡的目光,她那心里几乎是同时涌起一股失落——那个往日的骆贤又回来了。

      骆贤这时候才从高热和疼痛中清醒过来,并不记得夜里发生的事,对大小姐的态度是一如既往的疏离冷淡,而大小姐虽然知道骆贤那时糊涂,但不知怎么,那个小猫一样蜷在自己怀里的骆贤就在心里拂之不去,让她不由自主地就对骆贤多了几分怜惜和期待。

      “阿洛啊,”她坐在床沿,见骆贤挣扎着要从自己手里接过粥碗,便伸手按住骆贤,“我可是救了你两回了,你还和我这么生分?”

      骆贤对她的好意十分不适应,又不好拒绝,干脆垂下眼睛不说话,大小姐见她安安静静倚在床头,几乎就还是那么个乖顺娇弱的模样,心里就突然觉得仿佛被小猫挠了一把,“阿洛,年纪轻轻的,该多笑笑,怎么总绷着个脸?”

      骆贤虽然心思老成,把那些凶恶草莽治得服服帖帖,但却并不善于应付旁人的好意,只会视若无睹地冷淡避开,而此时对大小姐又是避无可避,便依旧不做声。默默在大小姐手里吃了那碗粥,任大小姐照料着自己,她突然觉得十分烦恼:大小姐往日里对自己是亲近中还有疏远,并不特别麻烦,而自己这么一病倒,大小姐就突然聒噪起来,几乎堪比郑栖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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