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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23章 ...

  •   其实厨房里是没有菜的,所以我手忙脚乱地又做了一个。
      这时老曲闻声跑进来,一见这阵仗,低声疾呼:“唉呦姑奶奶,外面来的是哪位天王老子,至于把我这破厨房给拆了吗?”
      我挥舞着铲子,叹一声:“天王老子么?”

      待我端着菜出去时,卓少骞和铉歌都不见人影,像是走了。
      然后心里就漏了一下。
      以前总闹不清一见到卓少骞就会有各种奇怪的反应是为什么,今天见到他,竟有种醍醐灌顶的错觉。

      宇文方止一人坐在桌前,面色不太好。
      我定了定神,蹭过去,把菜搁到他面前:“公子请用。”
      他好像有点闹脾气,纤长手指往前一推:“这是那谁爱吃的,我不爱吃。”
      让人戳破,难免尴尬,顺着他话问了句:“他们——走了么?”
      他回得很淡:“你呢,希望他们走,还是不走?”
      好吧,我承认,宇文方止,总是能把最简单的选择式问句化作一把利刃,斩进心底,企图斩断我那片最纷繁矛盾的情绪。

      身后通往二楼的木梯“吱呀吱呀”有节奏地响,回过头,卓少骞从上面走下来。
      宇文方止道:“富贵,这位爷说他要在你们店里住些时日,你去给掌柜的说一声,好酒好菜伺候,别怠慢了。”

      于是卓少骞成了这无名客栈第一位住店的客人,也注定是最后一位。

      *

      是夜,下起了秋雨,雨声潺潺,声音清远,仿佛是大山在娓娓道来一个故事。微凉的水从檐上滴下来,落在门前空地上,砸出一排小洞。
      这样美好而适宜沉眠的夜,本首席跑堂的兼首席大弟子打了个喷嚏,坐在门槛上数地上的小洞。
      失眠了。
      喂过鸡,鸡睡了,喂过狗,狗也睡了,给卓少骞端了夜宵,连他都睡了。
      我却睡不着了,耳边一遍遍回放铉鸣下午说的话。

      中午一顿饭,两个人吃得面不改色,我在旁边伺候得心惊胆战,最后宇文方连暗地叮嘱都没逮着机会,只得像往常一样离开这里,他前脚刚走,后脚就又来了一个人。
      啊耶,有点热闹啊。
      卓少骞正品着本首席大弟子亲自酿的首壶“曲绝”,悠哉悠哉,我在旁收拾残羹剩饭,眼角撇见一抹魁梧的身影挡在门口,恭声道:“爷,您要的东西取来了。”
      几月不见,这人脸上的小红疙瘩消去不少,只留下些淡淡印记,衬出张棱角分明的脸。

      卓少骞吩咐我:“小二哥,劳烦你带着他,把东西放我房间里去。”
      “唉哟这位爷,叫我富贵,富贵就成,”伸手欲接过包袱,铉鸣往后将手一缩,很不友善:“不劳大驾,带路便是。”
      咦?没看错吧?他眼中怎么闪过丝恨意?

      上了二楼,走到最里头半个小时前还是我房间的那屋,开门,弯腰:“就是这间了,客官请。”
      他进去搁下包袱,望了望屋子,对门外的我道:“你,进来下。”
      嘁,得意什么,稍微变的帅了一点,就可以没礼貌吗?
      “客官,可有何吩咐?小的这就给您办去!”
      “有何吩咐?”他冷笑一声,忽然探出手,卡上我的脖子,目露凶光,一点也不似那个纸老虎铉鸣,“仇红豆,我他/妈真想掐死你。”
      大哥,您这姿势,这力道,哪是想啊,你就是在亲身实践啊!
      铉鸣力气出奇大,我连半口气也提不上来,抵着墙挣扎,努力撑大三角眼,望着他。

      就在我眼前漫起黑雾时,他缓缓松了力道,有些颓然地靠在一旁。
      “什么时候认出我的?”我后怕地摸摸脖子。
      铉青春无视我的问题,丧气道:“仇红豆,二爷因为你屠村案的事情,遭到弹劾,被圣上革了职。”
      我虎躯一震:“怎么会?!”
      “早上将军让二爷同你撇清关系,他不肯,将军一气之下,赶了他出门。”
      早上他应该还在校场练兵,难怪他穿着铠甲就来了。
      “你和铉歌没拦住他么?”
      “你看看你说些什么话,我们倒是想拦,拦得住吗?!”

      我本想问更清楚些,铉鸣举起他的大拳头,叫我快滚下去,不然卓少骞会起疑心。
      “还有,”他拳头上升起个食指,“二爷不让说早认出你了,也不让说出府的事。”
      “那你还告诉我!”搞了半天还有禁令的。
      “我当然是打抱不平才说的,敢出卖我小心你那猪头!”

      不必说,我此刻的心情,自然是复杂的,比那打了结的麻花还要纠结几分。
      他既早就认出我,为何一点动静也没有,不拿我归案,不同我划清界限,任由朝中大臣弹劾,任由他父亲将他赶出府,这节骨眼上还干脆跑到这里来住着。
      一念此处,心头陡然掀起一番涌动,我按住胸口,简直不敢往下想,怕那样建在猜测基础上的欣喜若狂到头来全是虚妄。

      无论怎样,眼下演好“我不知道他不知道我知道”比较重要。
      这样的双重演技实在需要技术含量,以至于我走到楼梯口而不知,一脚踏空,球一样滚下去。
      头撞上楼梯那一瞬,卓少骞蹭地站起来,见到老曲朝我奔来,又刹住脚,短短几步路,硬是挨到老曲将我扶起来,喊完一声“富贵哥,你这是要拆了我这破房子哟”才走到跟面前,望了一眼,好似关切道:“富贵兄弟,没事吧?”

      当然没事,我都站起来了,还把撞歪的楼梯把手扶正了,是个人都该看得出来没事了。看他假模假样地演,我想起他假装宠我那段日子,演技那叫一个纯熟精湛,怎么几月过去,反而有所退步呢?
      还是说我变聪明了,哈哈。

      也亏得那一翻滚,卓少骞放话让我去休息,到晚上也只让我给他放了夜宵在门口,然后又让我去休息。可是,他也不想想,他就住隔壁,我怎么可能睡得踏实呢?
      既睡不着,就勉强学学柳如意那酸样子,听听雨吧,聊以解忧。
      诶?刚才数到多少个洞洞来着?
      忘了,重新数吧……

      我哪会知道,就在不远处,也有一个人,静默地靠着床沿,想着心事,独坐到天明。

      *
      失眠不可怕,可怕的是自以为不怕失眠。
      失眠是病,得医。
      往远了说,长期失眠或浅眠会导致人精神萎靡不振,轻则换上忧郁症,重则想不开抹脖子。往近了说呢,一夜无眠的直接后果就是,第二天你得花至少半天时间补眠。
      醒来时你会觉得很饿,你得找吃的。

      我穿着中衣,揉着眯眯眼、顶着翻来覆去压成多边形的乱发,冲到厨房去填腹中空虚,里边还是我昨日弄乱的样子,一片狼藉,半个馒头都找不出来。这才想起来我昨天好像没吃东西,于是更饿。
      老曲呢,馒头不都是他在蒸吗?

      后方弟弟飘来一把男子嗓音:“富贵兄,你可是在找吃的?”
      娘耶,我怎么能忘了还有个天王老子在这儿,瞬间切换到演戏状态,转过去,满脸堆笑:“小爷,小的不是来找吃的,小的是来给你做午饭来的。”
      “咕噜”一声从我肚子里飘出,这不争气的东西,每到关键时刻就拆我台。
      他换了身平日在府里穿常服,长身玉立,青山落拓,大概被这副尊容惊了一惊,又咳了一声,装作没听到:“穿着中衣,做饭?”
      我也装作没听到他咳了一声:“昨个小的睡晚了,还请小爷见谅,见谅,饿了吧,小的这就给您做饭去。”
      看我在一片锅碗瓢盆中窜上跳下,卓少骞似乎欲言又止,满以为会说点什么,他却回身出了厨房,临走前扔一句:“也成,做好了送到我房里来。”

      一炷香后,我仍是那副销魂的造型,不过是穿好衣裳的版本,立在走廊上敲他的门:“小爷,小的王富贵。”
      “进来吧。”
      “小爷,实在对不住,”我抓抓头,“中午怕是用不了饭。”
      “怎么?”
      说到这儿我就纳闷:“邪了个门的,小店食材一夜之间全都不翼而飞,连小的昨晚刚喂过的鸡,都只剩几根毛在鸡笼里了,曲掌柜也不知上哪儿去了,您看这……”
      “这样啊,”他脸上明明掠过丝笑意,又好似勉为其难的样子,“那我就到山下镇子里去吃吧,顺便也逛一逛。”

      我也装作十二万分抱歉的样子:“实在对不住——”
      他眉尾微挑:“不过我初来曲幕山,不识路,还请富贵兄与我一道前往,可好?”
      “成嘞,小的荣幸之至。” “喔,再带上两坛‘曲绝’,不要宇文公子喝的那种,要我昨日喝的那种,带些果香那种。”他云淡风轻地吩咐。
      哇,卓少骞嘴巴真毒啊,连本大弟子比曲掌柜多加了一丁点樱桃,他都能喝出来哇?

      就这样,我挖出酒,一手拎一坛,准备跟卓少骞出门。他盯着我头顶瞧一阵,再次欲言又止,朝前走了两步忽然转过身:“富贵兄,不如还是等你先梳洗梳洗再出门。”
      是呀,掰手指数数,自打跟他去过一次盘锦楼,就再没跟他一起上过街了,心中忽然泛起一丝丝甜味,像我自酿“曲绝”那种樱桃甜。
      于是放下酒坛子冲回屋,左选右挑,终于挑出一件让王富贵看起来不这么猥琐的衣裳,再弄一番头型,端起洗脸水一观,虽还是连“帅气”的边都沾不上,但是精神了许多,简直容光焕发,倒三角的灰鼠眼也闪着几分奇异的光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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