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莲旧事》》阿浣

16、第15章

　　他先冷笑一声，“好个易不悔，跟踪到我头上来了，”又追问：“你方才说，方止和那山贼头目易不悔都把你认成了同一个人，那方止和易不悔又是什么关系？”
　　对耶，我怎么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真如易不悔所说，崇莲殿行事隐秘，易不悔说崇莲殿的事时也没有避开宇文方止，难道宇文家也是旄丘一族？
　　怕卓少骞看出端倪，不敢多想，赶紧摇头：“不知道，我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认识了。”
　　确实不知道，这也不算撒谎吧？
　　我紧张得开始掰手指，幸好卓少骞在旁投入地分析，没注意。

　　后来时常会想，如果小时候能多读些书，或者脑子再灵光些，便能察觉出我在曲幕山被拾回卓府、卓少骞在曲幕山被劫、盘锦楼的矢口否认以及易不悔与宇文方止的出现这几件事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懂得了趋利避害，今后的日子也不会走得那么曲折。
　　可现实是不允许有如果的。
　　就连那次卓少骞带我上曲幕山，都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他虽不知情，却也算歪打正着。

　　他父亲卓啸曾叮嘱他两件事：其一，不可打听卓思南的下落，更不可私自去寻她，否则断有一人遭受血光之灾；其二，白鹿园不日将新进一名唤作仇红豆的丫鬟，曲幕山拣来的，身份有待查明，疑是故人遗孤。
　　由此，卓少骞隔日便跑去瞧那个不清不楚的遗孤，就想看看卓啸上曲幕山捡回个什么小破玩意儿，进门一瞧，果真不负所望，破灰眼睛，破红头发，额上裹着白布，裙摆开着大喇喇两条口子，还半点不知礼数，简直从头破到尾、从内破到外。

　　所以，这个一脸晦气的女人就算是劳什子遗孤，也是卓啸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倒不如顺水推舟，将就利用利用。所以此次铉鸣给回消息，说思南被圈在曲幕山中，说什么也要去探个究竟。带上仇红豆，一来可以防止她在他到抵曲幕山之前就给卓啸放消息，二来可以稍加试探她武功如何，是否心存歹意，好做提防。

　　没想到……
　　人没见到吧，遇上几十个全扮作卓思南模样的死士，说是除了卓啸，其他人一律击杀，对方下手快、狠、准丝毫不留余地，他当时便觉得其中有蹊跷，来不及多想便被刺了一刀。返回去找仇红豆时又遇上山贼，打个架伤口崩裂两回。
　　想飞奔回去疗伤吧，这女人又在半路掉田坑里去了，落下好大一截，只得回去清理她。好巧不巧，碰上被他打个半死的死士，悟出些眉目，总算没白白折返。
　　最后终于找着一处疗伤的地方，此时的他已面无血色，脚步虚浮，慌忙运功，这浑身湿嗒嗒跟溺死鬼一样的女人又在四周晃来晃去。
　　好在她终于在自己给了自己一闷棍之后消停了许多。可清净不到半个时辰，她竟打起鼾来，害的他分神琢磨怎么闷死她比较顺手而差点走火入魔，这本来只需一个时辰运行的周天，硬是到天泛鱼肚白才结束。

　　当然，这些都是许久以后，我死缠烂打、软硬兼施以及牺牲色相才探听到的所谓真相。
　　不过既然都是后话，那便以后再谈。

　　***

　　三小姐回府的那晚，我被卓少骞“促膝长谈”到半夜。他一直在猛灌自己酒，所以出恭的次数略显频繁，并且每次回来都越发精神，自己唠叨一番还要求我讲小时候的事情给他听，作为交换。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
　　我小时候有什么好讲的，不过是个抛弃与被抛弃的故事，还是个循环重复的乏味故事，讲着讲着连我自己都睡着了，寐一会儿睁开眼，他却还在哪里喝，越喝眼睛越亮。
　　直到亮得我都怀疑那坛子里根本装的是解酒药时，他终于姿态撩人地倒在了贵妃塌上。

　　这一倒却倒得不仗义。

　　他歪下去那弧线本来划得稳稳妥妥，快贴到榻上时，非要伸手一捞，臂膀正好环在我腰上，轻轻一带，连着我也倒下去。单纯倒下去也就罢了，我还可以爬起来。可是他这么一滚一翻一压，正好就把我手臂压在他脖子下面。抽不出，动都动不了。
　　第二天早上，我被他揪起来，听他泠然道：“仇红豆，你也太得寸进尺了。”
　　我不明就里，揉了揉惺忪睡眼，望着他。
　　“太得寸进尺了。”
　　明白可能是在批评我，换上副疑问的表情。
　　“灌我酒不说，还趁机抱着我睡了一晚。”
　　“二爷……”
　　“你那是个什么表情，还不快滚回自己房里去。”

　　那个早上，白鹿园所有人都看见了仇红豆，衣衫不整头发蓬乱的仇红豆，抱着一条好似断掉的手臂，连滚带爬回了铉歌房里。
　　铉歌正从房里出来，见我这副形容，楞都没楞一下，直接喜出望外，简直要振臂高呼：“不愧是我们二爷，在浴池里宠幸你就够有情调了，还把你手都宠幸麻了！二爷威武！”
　　本来一只手就没知觉，剩下那只还要忙着去捂她的嘴巴，真真是苦命如我。

　　后来她问我，会因为昨天的事记恨三小姐么。
　　我想了想，摇摇头说不会。
　　她说对，你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还让我别学小女子争风吃醋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套，怪没意思。
　　我没搭话，就等着哪天她堕入孽海摆出小女子姿态的那天。正所谓情网恢恢，疏而不漏，任你是铉金刚，也得被炼成绕指柔。

　　可惜没等到那厮被炼，我就先让人绕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