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莲旧事》》阿浣

15、第14章

　　夜色将他投影在窗花上，我抬起手，细细描摹他的影子。
　　轻风随着门的开启徐徐拂进来，带起一丝酒香，飘渺而恬淡。
　　他这样的姿色，看过一眼，就容易让人出神。以至于他推开门时，我还保持伸着手傻笑的姿势，更忘了身上正穿着他的浴袍。
　　我缓过神，发现卓少骞正立在门外瞧着我，眼神稍微有点飘。
　　难得正眼瞧下我。嗯，二爷喝酒了。
　　再看铉鸣，似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眼睛却被一只手蒙住了，顺着望去，那是二爷的手。
　　难得爱抚下铉鸣。嗯，二爷喝大了。

　　卓少骞对着铉鸣道：“眼睛闭上，出去。”
　　铉青春在那儿磨磨蹭蹭地往外退。
　　卓少骞对着他屁股补上一脚：“敢睁眼你就试试。”

　　铉鸣走后，他进屋来，关上门。
　　“你这是唱的哪一出？”他的声线本就低低磁磁的，现在软下来，更好听了。
　　一张俊颜近在咫尺，且有不断放大的趋势。不明白他说什么，只好往后缩一缩。
　　他又跟上来：“嗯？”那尾音挑得，让人心头一颠一颠的。
　　我退一步，他进一步，退一步，进一步，直到无路可退，被他困在身体和墙角之间。

　　长长浓浓的睫毛覆在有些混沌的眸子上，像在望着我，又像透过我在望着别的人。这样的距离，足以让我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温热，馥郁酒香醺得我也有些晕乎乎的。
　　我不说话，他也不开口，两人就这么静默地对着。
　　他大概是喝了酒发热，领子扯开了一大截，一对锁骨姿态曼妙地横在颈下，上头停了细密汗珠，闪闪迷离，欲滴还休。
　　我憋得一张脸通红，缩成一团窝在角落，屏气凝神，咬着下唇默默忍受那种全身酥酥的异样感，似是谁正拿把小木槌，全无章法地敲击在我那还未怎么浪荡过的红鸾星上。

　　最后连我自己都听见了自己鼓点似的心跳，不得不开口盖过它的声音。
　　“二爷，我可以问个问题么？”
　　“不可以，只允许回答我的问题。”
　　“那……您老人家有什么问题？”

　　我都准备好回答了，他嘴角牵出个笑，又出幺蛾子。
　　“仇红豆，看你今天还算听话，奖励个机会。”
　　我灰眼一亮：“什么机会？！”
　　他手指竖起个一：“允许你问一个问题，然后，”一个指头翻成五个指头，“你要回答我五个问题。”
　　什么机会！这根本就是霸王条款！
　　我垂头：“那我还是不问了。”
　　“必须问。”
　　“那我可以留到以后再问么？”既然非问不可，我要重新思考下问什么。
　　他冷哼一声，“过期不候，三、二——。”

　　“二爷您是在调戏我吗！？”
　　我一急，就把刚才想问的倒出来，看见他那笑意渐浓的眼梢，又懊悔得很。
　　他耸耸肩：“好了，你问完，该我了。”
　　我哭丧着脸：“可是，您老人家还没回答我……”
　　“我说过要回答你么？”
　　我彻底灰心，虚弱地挣扎：“这算一个问题么？”
　　“当然不算。仇红豆，你穿成这副样子，还觉得是我在调戏你，而不是你在引诱我？”
　　“……”
　　“嗷——”为什么我还穿着他的浴袍！为什么浴袍要做得那么薄！为什么浴袍下摆还开个叉！？

　　叫声震得他退两步，边揉耳朵边把我摁回墙角。
　　我艰难地把袍子拉严实些，再严实些，指着衣架上我晾着的衣裳，欲哭无泪：“二爷，还请容我去更个衣先……”
　　“不行。”
　　“二爷，您难道没听过，女子不能说随便，男子不能说不行……”
　　“就这样穿，不挺好。怎么，嫌弃？你莫不是以为，这件袍子跟你平日穿的那些便宜货一个价？”
　　摇头摇头。
　　他笑得荡漾些：“还是你想让爷给你‘亲自’证明下，到底行不行？”
　　摇头摇头摇头。

　　“那好，过去坐着”他指向太妃榻，“我有话要问你，”
　　他坐上去，见我还揪着领子裙摆在墙角缩着，忍住笑意，拍拍榻沿：“过来。”

　　那晚卓少骞破天荒地对我说了许多话，因是喝了酒，脸上的表情丰富柔和许多。我比肩坐在他身旁，听他讲小时候因为往邻居家水缸里撒尿而被揍，第一次偷亲小姑娘的脸蛋而脸红，以及前些日子去越云打仗时的所见所闻。
　　瞧着他盯着池子回忆往事的投入模样，心底一阵窃喜，暗叹酒可真是个好东西，能把二爷终日罩在外头那层坚冰给融化了。

　　待他讲完越云国一段，我突然想起一事，看他心情不错，便斗起胆子问：“二爷，我可以问个问题么？”
　　他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你也领兵打仗，也和将军一样是将军么？”
　　“仇红豆！”他歪着头凶我一眼，似乎又有点无奈，“且不论我俩的关系究竟如何。你作为一个丫鬟，就算懒成球了，不去主动打听打听主子的喜好，至少也该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吧？”
　　我抿着嘴在那儿装无辜，他虎着个脸，好一阵不说话。最后还是不耐烦地跟我讲解了一番，说什么他爹是正一品他是从一品，虽然都是将军，但是还是有等级之别的。

　　这个时候，我很怂很蠢很自然地想起了他的宿敌。卓少骞小小年纪，都是个将军了，那宇文方止打小同卓少骞齐名，又是太师府最出名的四公子，肯定也是个将军什么的吧？一个不知觉，竟把心里想的都小声念了出来。
　　没来得及反应，下巴就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捏着扳了个方向，卓少骞面上又覆上一层寒冰：“打听他做什么，你和那玩意儿究竟什么关系？”
　　我是真想抽自己耳刮，好好的提他是图个啥！
　　“说话，”他这样冷厉的语调总是让人心生畏惧，“下午没空折腾，让你躲过去，这会儿我可空得很。”

　　知道今晚是躲不过了，我深吸口气，除了宇文方止夺我初吻和崇莲殿的事，把那晚怎么到的太师府门口，怎么遇见宇文方止，怎么遇见易不悔，都讲给他听了。
　　“报告二爷，就这样的，方止公子把我认成他的旧相好了，所以才对我这样。”
　　我不断安慰自己，这不算欺骗，顶多算知情不报……饶是如此，心里还是虚得慌，额间汩汩地冒冷汗。
　　他听后，默了一阵，将信将疑得疑着我：“真的？”
　　他眼里射出的寒光可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好在我平时受得多，关键时刻也能硬撑个一时半会儿，遂撑开眼皮，纯洁而真诚地望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