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莲旧事》》阿浣

13、第12章

　　一觉称心如意，睡了整整两天，还是被活生生饿醒的。半梦半醒之间做了许多梦，其中一个梦里还见着了我的灵魂导师，柳如意小姐。那个场景里，我被人栽赃打破个花瓶，明明知道是谁也不敢伸张，白白挨顿打。
　　柳如意知道后气得不得了直骂我窝囊废，教育我人生在世，只需要两种态度——要么安分守己，要么管他妈的。
　　她说像你这么胆小，一辈子也出不了盘锦楼这脏地方。
　　我趴在床上哼哼唧唧，连连称是。但其实心里已经果断选择了安分守己，像柳如意这样一个勇于“管他妈的”的人，结果是到死的时候也没有哪个曾经相好的来看她一眼。可惜命运就爱捉弄人，我到头来还是被她给潜移默化了，长成一个时而安分守己时而管他妈的矛盾综合体，对某些问题也勇于“管他妈的”，倒霉很久的我在关键时刻竟幸运了一把，滚出了盘锦楼。

　　从床上爬起来，见桌上搁着一碗粥一碗药，下面压着张字条，铉巾帼龙飞凤舞几个大字：有事出门，很快回来，千万别乱跑。
　　梦到柳如意后，我就越发觉得易不悔的揣测很荒唐，就算幼时记忆已消失殆尽，盘锦楼的童年也是幻象，可像柳如意这么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一个灵魂导师，也是我臆想出来的吗？我又不是写话本的。
　　所以这件事如果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我还更愿意相信卓少骞。

　　走至他院子前，只见花萼一个人，捞着池子里的落叶。
　　我上前小声问道：“花萼妹妹，二爷在不在屋里？”
　　她大概听出是我，头也不回：“当然不在。”
　　我继续恬着脸：“那请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转过头，打量一番，笑得很有幸灾乐祸地味道：“哟，你竟然不知道？二爷大早就去城外接三小姐，这会儿大概快回府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还来不及体会是个什么滋味，就见花萼神色慌张地躬身作福：“花萼见过二爷、见过三小姐，见过……宇文公子。”

　　卓少骞接了卓思南回府，正巧碰上宇文方止来找他，卓啸又还在军机营里没回来，三人就商量着先去白鹿园里转转，进来便碰上我和花萼。卓少骞没说什么，只让我跟在他们后面伺候，走至凉亭，卓思南又觉得饿，于是卓少骞吩咐我去厨房找人弄点小菜、点心。去了厨房，厨子又正巧热着锅粥，我添了几样可口点心，便给他们端过去。
　　端过去却只见花萼和卓思南在那儿，我赶紧给她先盛了一碗晾着。

　　指如葱根的玉手抬起碗闻了闻，莲步轻移朝我走来，微笑道：“你是外头传得沸沸扬扬那个仇红豆么？”
　　她雪白若脂的皮肤衬得五官更加干净，任何女子在她面前也很难不自惭形秽，我抬眼望着她，欣赏这般美貌：“回三小姐，小的是仇红豆。不过，不过您千万放心，二爷和红豆其实没什么的，他一心只……”
　　她杏眼弯弯，并不理会我说什么：“二哥自小就吃不得虾蟹，你端这虾仁粥来，是想害死他吗？”
　　“哈？”

　　毫无疑问三小姐是个一笑可倾城的标志美人，即便在她将一碗热粥连粥带碗扣到我头上时，我也这么认为。
　　可能由于窝囊成性，刚从砂锅出来的滚粥也没让我疼得叫上一声，只敢躬身跪在地上，声线发抖：“红豆罪该万死，竟不知二爷吃不得虾蟹。”
　　三小姐的声音听起来有蜜糖的味道：“没关系，这回记牢些，下回也就忘不了了。快去洗洗吧，二哥和方止哥哥都不喜欢脏东西。”

　　毫无疑问这粥熬得十分有水平，即便它们稀稀落落分布在我身上，也能鲜香四溢。还没来得及走，远远听见那宇文方止道：“卓兄，什么这么香？”
　　我本来没觉得丢脸，可二爷一来我突然又觉得很丢脸，只想就地扒个缝把头埋进去。

　　“怎么回事？”
　　听到他的低低询问，我心头竟然拂过一丝甜味，还想笑，正欲回答，抬头映入眼帘的只是一抹挺拔的背影。
　　三小姐笑颜如花望着他：“没事，刚刚端粥的时候烫的，不打紧。不过这粥倒胃口得很，不想吃了。”

　　噢，原来没我什么事，刚要把头埋回去，一旁的宇文方止蹲下来，一脸心疼地朝我伸手。我往旁偏了偏，对着他挤眉弄眼，意思是，公子，我俩不认识，你要闹哪样！？
　　“别动。”他忽略掉我挤在一块的五官，替我清理头上的米粒，摆出自家宠物被别人打了的表情：“原来你二爷就是这样宠你的。”

　　我脸被吓成了猪肝色，本想说“这位公子”，脱口而出成了：“宇文公子，您哪位啊……”

　　他笑了，正色道：“在下姓宇文，名方止，字衍回。正值弱冠之年，祖上九代为官，家有豪宅良田数不胜数，尚未婚配，府上从未养过宠姬，以后也不会养。”说完又扶起我下巴，开始清理脸上的东西。
　　再这么宠姬宠姬的，三小姐怕要误会二爷，遂故作惊讶道：“喔！！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衍回公子啊，久仰久仰，小的叫仇红豆，只是白鹿园的一名粗使丫鬟，什么宠姬，没听说过耶！”
　　他掏出一方锦帕替我擦脸，很是认同：“唔，看出来了。事情根本不像外头传得那样，流言蜚语果然不可信。”

　　卓少骞一直居高临下地睨着我和宇文方止，冷眼观戏，这会儿挑起眉梢问道：“衍回兄，外面传言如何？”
　　“外头怎么传，”宇文方止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来，顺带也把我拽起来站直了，平静地同卓少骞对视，“卓兄想必比我清楚，倒是有一点衍回不敢苟同，”他顿了一顿，转头再次柔情似水得望着我，我一哆嗦，赶紧咬住嘴唇，就怕他像昨晚那样狂性大发。
　　初吻已经被稀里糊涂霸王了，第二个初吻拼死也要保护好！
　　幸好他仅是顿了顿，继续道：“外头都说那叫仇红豆的宠姬生得妖孽魅惑，一看便知是祸水相，加之此女心机极深、手段高明，只她一人便可比过佳人三千。如今得见，我却觉得传言可笑之极。身旁这位姑娘，天真可爱，胸无城府，一看就是个容易被人玩弄的小可怜，更傻的是她自己还不知道，对主子义无反顾，忠心得很。”

　　到这我有点明白铉鸣所说的他俩那“友爱的宿敌关系”，偷瞄一眼卓少骞那似笑非笑的脸，我斗胆扯了扯这位宇文公子的袖角，求求他真的不要再说了。
　　你丫逆了他的麟，遭殃的可是我！
　　不知道宇文方止把我这意思理解成了什么意思，握过我脏兮兮的爪子，嘴角噙一抹笑：“有我在，别怕他。”
　　我把头埋得低低的，连眼梢都不敢抬，心里恨着宇文方止，你当然不怕，他又不折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