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黄泉之门》临沐

18、17

　　小杰在十八岁之前从未想过奇牙会杀他。
　　即使有无数人这么告诉他。
　　“小杰，他终有一天会杀了你。”
　　他也从来只是不以为然地笑笑。
　　那是不可能的，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这么多年，他习惯了奇牙在身边，习惯了奇牙的一举一动。
　　他们已经是不可分割的个体。
　　所以当某一天他拖着重伤的身躯回来找奇牙却没有看到那个最熟悉的人时，心一下被狠狠掏空。
　　他不顾身上的骨头碎成了许多片嵌进肉里，不顾伤口哗哗流淌的血液，他如此急切地想要找到那个人。
　　他想见他，很想很想。
　　那次他真的伤得很重，重到即使如他那般恢复力也足足修养了两个多月。
　　他勉强可以下床的时候便再也按捺不住，不顾雷欧力的万般盯嘱，他悄悄地跑了出去。
　　只是没跑多远便被抓了回来。
　　然后过不了几天又悄悄的溜出去。
　　最后雷欧力气急败坏地把他囚禁在屋子里，这小鬼连骨头都没长好就乱动，再不管估计就变成畸形了。
　　因为乱动感染了伤口，他整日的发烧。
　　半夜里他迷迷糊糊看到奇牙在床边看着他，他高兴得想哭，只是他对着奇牙伸出手，却怎么也够不到。
　　他眼看着奇牙离他越来越远，觉得整个世界都坠入了冰窟。
　　他拼命喊着他的名字，却总也听不到熟悉的回应声。
　　最后酷拉皮卡把他从梦里拉了出来。
　　他无比失望。

　　酷拉皮卡觉得自己一生中最幸运的事便是遇到了小杰和雷欧力。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给予他活下去的动力。
　　他看着小杰一点一点长大，他身边总是跟着一个银发少年，他们亲密无间，好得让人羡慕。
　　如果不是因为奇牙的身份，也许一切都会很完美。
　　因为彼此全然不同的本质，使得他们被对方深深吸引。
　　也是因为彼此全然不同的本质，注定他们无法在一起。
　　酷拉皮卡不是没有觉察到少年们那逐渐变质的感情，只是他实在不忍心干涉破坏。
　　那是如此纯净的而深刻的感情，让人羡慕，更让人嫉妒。
　　他们实在太过般配，他无法想象离开了对方的他们会是什么样子，他觉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注定他们会成为彼此最重要的人。
　　他安慰自己，奇牙和小杰都有足够的资本可以张狂骄傲，他们一定可以幸福。
　　只是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小杰回来的时候身上碎了12根骨头，大片大片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
　　他心疼地在床前守着他，雷欧力在缝合伤口的时候手抖个不停。
　　小杰在昏迷中紧皱着眉头，明明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却还是张口一声一声地换着那个银发少年的名字。
　　他到处找人，却没有找到。
　　他是谁，奇牙*揍敌客。
　　如果他不想见他们，他们便没有任何办法能找到他。
　　醒来后的小杰第一眼看得不是他，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他和雷欧力身上停留一下，他扫视了整个屋子，直到确定没有某个人的存在后才失望地看向他。
　　“奇牙呢？”
　　他急急地问道。
　　他和雷欧力集体沉默。
　　小杰眸子里的光芒一下消散了大半。
　　“他不在。”
　　酷拉皮卡觉得那答案对小杰而言过于残忍，于是他补充了一句。
　　“大概是有事出去了。”
　　这是句连小杰都不会相信的谎言，这件事闹得如此之大，奇牙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他知道，知道小杰重伤，却依然毫无音讯。
　　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个，他被困住了无法脱身。
　　第二个，他有意离开。
　　酷拉皮卡不认为以奇牙的实力会被轻易困住，但他更不愿意相信第二个答案。
　　他安慰小杰 ：“奇牙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去做。”
　　小杰默默地低下头，像犯了大错的小孩。
　　“酷拉皮卡，我伤了他，对不对。”
　　黑发少年咬着下唇，一脸的落寞。
　　“酷拉皮卡，你说的对，我后悔了。”
　　“奇牙他，很难过吧。”
　　酷拉皮卡无言以对，这个世界上，只有奇牙，可以让一向乐天派的小杰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
　　如果说有人可以将奇牙拉出黑暗，那惟有小杰。
　　如果说有人可以让小杰身上的光芒熄灭，那惟有奇牙。
　　只是那时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严重。
　　治疗伤口的两个多月里小杰一直握着手机不放，深怕错过了任何奇牙发来的信息。
　　他想要是奇牙打电话来，一定要跟他道歉，奇牙一定会原谅他。
　　只是漫长的等待让他觉得无比委屈。
　　于是那天接到奇牙的电话他甚至不敢相信。
　　脑袋不经思考的吐出一句话，却不是设想中的“对不起”。
　　“奇牙，你那天为什么没有来！”
　　你怎么可以，不在我身边，你怎么可以，抛下我一个人这么久。小杰握紧了拳头，明明是想道歉的，却依旧嘴硬的喊出如果你来了我们一定会赢之类的话。
　　结果奇牙挂了他的电话。
　　他脑袋一片空白。
　　顺着手机的信号追过去，他心惊地发现那地方离揍敌客家很近很近。
　　他果断租了私人飞船赶过去。
　　他自认识奇牙那天起，从来没有这么久没看到他，他想见他的渴望如此强烈。
　　他朦朦胧胧觉得有些不对劲。
　　最后他看见奇牙，说了对不起，却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原谅。
　　“小杰，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也许是太久没见，他觉得银发少年的声音很陌生，陌生到他以为自己听错。
　　很久以后他忽然醒悟，陌生的不是声音，而是语调。
　　而那时，他们已经形同陌路。

　　那日他撞撞跌跌地找到酷拉皮卡
　　“奇牙他不见了。”他语无伦次，反反复复念叨着这一句话。
　　酷拉皮卡很有耐心地听他说完了整件事，很平静地做出了判断。
　　“去昆城。”
　　于是他匆匆忙忙再跑到这里，来承受他这一辈子至今为止最大伤害。
　　来的路上他想，这次见到了奇牙，便再也不让他离开他。
　　他们一直，是最要好的朋友。
　　他要他们一辈子在一起。
　　他想拉着他去做很多很多事，他们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没有做。
　　他只是这么想着，就快乐得像是要飞起来。
　　只是上天终于看不惯他们过于幸福。
　　当奇牙的手穿过他的胸口时，他以为自己是在做一个噩梦。
　　只是清晰的疼痛感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觉得世界都毁灭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依然固执地盯着眼前的银发少年，抓着他的衣角不肯放开。
　　不是没有想过死亡，只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动手的人会是他。
　　一定有哪里搞错了，他望向那双眸子，那双从来都让他感到心安的眸子，怎么会变得如此冰冷无情。
　　他堕入了一片黑暗里。

　　他茫茫然从昏迷中惊醒时，已是深夜。这次的伤没有上一次重，却痛得他无法呼吸。
　　他被扔在树林里，仰头平躺，直直地注视着天空，漫天的星辰在他眼里幻化成了一团模糊的光影。
　　他的眼睛睁得那么大那么大，不可以，不可以哭，他死命咬住嘴唇，但是依然阻止不了那咸咸的液体顺流直下。
　　“奇牙……”
　　“奇牙……”
　　他一遍又一遍念着这个名字，直到天亮。
　　该醒了。
　　我是你的谁。
　　一个要杀的任务对象，而已。
　　他挣扎着站起身，胸前的血液已经凝固，只是依然钻心的疼。
　　奇牙，你欠我一个解释。
　　他跌跌撞撞的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世界是耀眼的空白。
　　他记得很久以前，天刚刚亮，他们在赶路。
　　“奇牙，这边，我们往这边走。”黑发少年站在阳光下向着银发少年挥手。
　　“为什么啊，走大路多好。”银发少年不满的嘟嚷着，却还是顺从地走了过去。
　　“因为，这边对着光啊。”
　　“那光热死了，真是的。”
　　“哪有，奇牙明明就很喜欢晒太阳嘛。”
　　“切，才没有呢，别说的好像我是个老头子似的。”
　　银发少年的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
　　黑发少年了然地眨了下大眼睛，拉着银发少年的手，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奔去。
　　那样温暖的光辉氤氲开来，银发少年的嘴角微微上翘。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时候的幸福，会变得那么遥远。
　　那个时候，要是能一直留在那个时候，就好了。
　　大滴大滴的泪水坠落在地，碎成了不知道多少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