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黄泉之门》临沐

17、16

　　他抵达院子的时候梧桐面无表情地向他致以敬意。
　　“少爷，您回来了。”
　　这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男人弯着腰，深深低下头，向他做出极为标准的行礼。
　　他看见他的头上已经出现了少许白发，他知道再过不久他就要退休。
　　当他继承揍敌客的时候，他会有一个新的管家。
　　大概会是那个女孩吧，他想。
　　他从重重管家和佣人中穿过，那些人全都极有礼貌地向他问好。
　　“奇牙少爷，您回来了。”
　　那声音响了许久都为停，所有人都很有职业素养，没有一个人对他离家六年表示任何质疑，也没有人对他的归来表示吃惊。
　　那是当然，这里是揍敌客。
　　他们只是主仆而已，谁又关心谁的生死。
　　只是他施施然从人群中走过的时候，望见那一双双冰冷的眸子，忽然很想问一句。
　　我回来了，你们高兴吗。
　　是高兴，还是难过呢。

　　月光淡淡地照射下来，他轻轻推开客厅的门。
　　揍敌客家的布局常年不变，六年时光的流转，没有磨灭他哪怕一丝一毫关于这个家的记忆。
　　“哦，天哪！奇牙你回来了！”母亲提着大大的明黄色裙子，发出夸张的尖叫声。
　　她身后的柯特穿着深紫色的碎花和服，静静地站在门口，向他微微点头：“三哥。”
　　他的目光凝聚在柯特手中的扇子上，那小小的骨柄上刻着一个小小的飞字。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柯特不经意似的把手垂了下来。
　　他没有放过柯特眼中那一闪即逝的局促和不安。
　　无视了母亲惊喜的尖叫声，他径直向父亲的房间走去。
　　那段短短几十米的走廊，他走了很久很久。
　　每一步都像是在做生死搏斗，直至到达门前，他的背后已经湿了一片。
　　敲门，进入。
　　父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稳坐如山。
　　冷汗从脑门上渗出来，一滴一滴滑落至地板。
　　“奇牙，我对你很失望。”
　　父亲坐在他那把宽大的椅子上，一手托腮，一手在敲打着什么，那上位者特有的气势压得他几乎无法动弹。
　　“你喜欢，那个叫做小杰的孩子吧。”
　　瞳孔猛地放大，他愕然抬起头，长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很疼，但是他感觉不到。
　　他咬咬牙，艰难的吐出一句话。
　　“不是的。”
　　我和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奇牙，你知道为什么你一直无法超越你大哥吗。”
　　席巴看着这个他天赋最高也最任性的儿子，叹了口气。
　　“你的念已经足够强大，但是你这里，还不够强。”他指了指心口的位置。
　　“你不得不承认，那个叫小杰的男孩，你杀不了他。”
　　“我很早就告诉过你，我不反对你交朋友，但是，如果你连你最重要的朋友都保护不了，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他身边。”
　　“你知道揍敌客这个姓氏代表着什么吧。”
　　“死亡和杀戮，你越是在意他，越是害了他。”
　　“反过来而言，你杀不了他，那么终有一天，你会因他而死。”
　　“奇牙，你是我最看重的儿子，不要让我失望。”
　　“杀了他。”
　　月光轻巧地从窗外洒进来，幻化出一地的冷霜。
　　银发少年沉默良久，木然地抬起头，直直地看着父亲精光闪烁的眸子，吐出很轻却也很坚定的话。
　　“我做不到。”
　　“我会回家，继承揍敌客。”
　　“所以，不要逼我。”
　　冷冷的夜风在四周游离，哗哗地钻进他的袖口，透心的凉。
　　席巴眼前的银发少年固执地释放出明显不及对方的杀气。
　　像是宁死都不后退的决心。
　　父子对峙良久。
　　父亲的脸上忽然出现了笑意。
　　“奇牙，你想不想要一个新的管家。”
　　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既然你杀不了他，那就牢牢把他握在手心里，确保他无法对你构成任何威胁。”
　　奇牙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杀不了他，就把他带回来。”
　　奇牙的脑袋一片空白之后回归一片混乱。
　　他想起某次航海的时候小杰站在甲板上吹风。
　　他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太阳的光芒笼罩了他全身，那么亮那么亮。
　　天蓝得可爱，纯净如水。
　　黑发少年轻轻的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温暖至极的笑容：“奇牙，自由真好。”
　　他看着他伸出手，高高的举起，像是触到了天。
　　他真真切切地找到了幸福。
　　此时他的身躯微微颤抖，握紧的拳头渗出了点点猩红。
　　是我害了你。
　　他对着父亲点点头。
　　“明白了。”
　　他从父亲的房间走出来时天已经开始微微发亮。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露水的湿气包围了他，凉凉的。
　　他对着太阳就要升起的方向，合上眼睛。
　　“小杰……”
　　他轻轻的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