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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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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牙眼睁睁地看着那天平从小杰身上抽取了某种带着金色光芒的东西。
那是那样灿烂而耀眼的爱。
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
他最高的理想。
“我说,你不是该高兴么,现在没有什么可束缚你了,你想要继续和他在一起,也没有人会反对。”
男人懒懒的靠在树干上,深夜的风涌上来,树上的叶子哗啦啦掉了一地。
是啊,可以一辈子,以朋友的身份在一起。
然后看着他娶妻生子,和别人白头偕老,他的儿子会叫他干爹,他会爱上另一个人,他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他会对另一个人笑得灿烂,他会对另一个人笑得温柔,他会重视另一个人胜过他,他们只是朋友,终其一生,他不再属于他。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甘心。
银发少年的眼睛直直地望向天空,漆黑的夜幕上有无数星辰在闪动,他的眼里星罗棋布,涌现出那样灿烂而飘渺的星河,美好得近似虚幻。
放手吧。
早已经做出了决定。
十二岁的时候,他看着电视,想着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人。
十三岁的时候,他跪在家门口,想着只要他幸福,什么都无所谓。
十六岁的时候,他躺在他身边,想着既然得不到,那么就一起毁灭。
十八岁的时候,他面对他愤怒的质问,想着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为他付出所有。
还是在十八岁的时候,他接到柯特的电话,发现原来自己才是对他威胁最大的人。
于是三个小时之前,他用手刺穿他的胸膛,冷冷地看着那样温热而腥甜的血液喷涌出来,他想只要他能活着,就算他恨自己,也无所谓。
知道他爱过自己的时候,他在那一瞬间到了天堂,然后直直堕下地狱。
他想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傻,明明知道什么对于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却依旧选择了其他。
既然得不到,就只好放手。
这样也好,他们都前途无限。
于是他淡淡地回答:“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记得自己知道这个能力时,曾经问过男人,为什么不用它,换男孩的命。
然后他看到那个一向吊儿郎当的男人下嘴唇咬出了血。
“因为害怕付出。”
“那个时候,我甚至不知道我爱他。”
“我心存侥幸,以为可以有别的方法。”
“结果到最后,终于走头无路的时候,我却已经付不起代价。”
奇牙看到男人浅灰色的眼睛里浮动着黯淡的光。
“它问你要了什么。”
他问道。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现在他终于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啧啧,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这么傻。既然不准备回到他身边,以后有什么打算。”
少年那双倒映着浩瀚星空的眸子空洞而无神。
“回家。”
他在命运的戏弄下兜兜转转绕了一个大圈,终于回到原点。
那天他去猎人网站查询,询问除念的同时顺便问了一下酒保小杰和揍敌客的决战情况。
结果让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揍敌客*伊路米死亡。”
他听到这句话时颤了一下,觉得那冰冷的声音如此不真实。
很难想象那个令他恐惧的男人有一天会倒下去,再也不起来。
于是他第一个念头是情报有误。
他决定亲自回家确认。
结果柯特一个传信让他无暇顾及其他。
“你的任务提前开始,从今天开始算起,你还有七天的时间。”
“父亲让我告诉你,就算你除了念,在你成为家主之前,杀他的命令也不会改变。”
他漠然看完信,听见耳边传来“轰”地一声雷响,原本布满乌云的天空被闪电划得四分五裂,世界在光暗中交错,雨倾盆而下,模糊了整个视野。
揍敌客决定杀的人,必死无疑。
除非,除非他是揍敌客。
他站在他家那扇完全可以单独做旅游景点的大门前发了很久的呆。
最终走进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夜晚的枯枯截山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场,如果人死后真的有灵魂,那么这里的灵压一定高的吓人。?
今天的天气很好。
他清晰地看见山里飘起了点点萤光,成群的萤火虫震动着小小的翅膀,游走在漆黑的森林里。它们交头接耳,秘密私语,一闪一闪,晃晃悠悠,述说着种族内部的古老传说。
他慢慢地穿过森林,穿过一条小小的河流。
童年的时候他常常来这里,脱下鞋子,把光着的脚丫伸进滔滔流淌的小河,一下一下地踢着水,溅起朵朵浪花。
水很冰,但是水也很温柔。
直到某一年初夏的深夜里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一个人站在河边,天色已晚,潮水暗涌,四周黑压压的没有声音,只有河水中零零落落的星芒在荡漾,倒影出一个支离破碎的银河。岸边长满齐膝高的尖头小草,身后广阔的平原上布满不着边际的黑色森林,它们在水面投下斑驳的倒影,随着风的爱抚轻轻颤抖。
接着他迷迷糊糊看见很多很多小小的微弱光点浮出水面。
他以为那是萤火虫。
直到那些小小的光点顺流飘来,他看见那些被他杀死的人的带着一张惨白的面庞,面无表情地晃动着透明的身躯随着水的波动提着灯笼向他走来。
他们不带丝毫感情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伸出一只只灰白的手,就要把他拉入水里。
那水凉的刺骨,将他冻得血液都凝结成了冰。
他惊恐得无法动弹,“哇”地一声哭出来。
瞳孔蓦地放大,猛地睁开眼睛,他望见了自家的天花板。
然后他猛地睁开眼睛,望见自家灰色的天花板。
他在那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绕着那条河走。
并且拒绝吃鱼,甚至看到鱼就觉得恶心。
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已不再害怕,但是那些习惯却依然保留了下来,那个梦境至今如此清晰。
如今他走在冰冷的河水里,眼中又闪现出那一双双惨白的手,他漠然迎上前,轻蔑地从那些鬼影中穿过。
他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