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雾浅 何处是关乡》木叶清筑

28、素色的锦城-1

　　素色的锦城
　　无人知，无人晓，这个城市雨季里的紫薇花，是怎样繁华如千万里锦绣。半生孤寂，半生倥偬，那朵可解语的紫薇，跋涉千山万水而来，然而依旧无法挽留，只能无声相望她，消逝于苍白的雨色。尔后，独守冰冷城市，一生空怅惘。

　　似乎是刚从医院出来的模样，他脸色并不好，隐约的苍白，因为喝过酒，才染了极淡的绯色，仿佛转瞬可摧的血色。
　　温浅咬牙，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在他面前永远理直气壮屹立不倒：“为什么要跟着我？”其实她还想说，为什么不好好住院，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在我被伤害被侮辱被践踏如尘埃的时候尽收入眼底。
　　可是她什么都没办法说出口，那么几个字就已经快要用尽了半生的力气。
　　她知道她眼睛还是通红的，也知道精心做好的发型也变得乱糟糟的，她狼狈不堪地站在他面前，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她宁愿是那些被负心男子伤害后的女子，换了个面貌仪容完美姿态高傲地对着前男友趾高气扬，她也想，可惜并没有这样的福气。
　　曾煜避而不答，温柔似水的目光微微沉黯，反而问她：“阿浅，你想做什么？”
　　忽然觉得几分好笑，但她知道，更多的是静默的凄凉……原来是这样啊……她蹙起眉，有些困惑：“我想做什么？曾先生难道不知道么？”
　　“其实我只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喜欢享乐喜欢挥霍，自己赚钱到底太过辛苦，何况我还是吃青春饭的，大好时光过去还有谁问津？当然要趁着姿色还不错的时候尽快找个金主，连畜生都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难道我就不可以？”
　　月色变得有些昏暗，浅乌色的云笼着那寸光线，他眉目亦是晦暗不明，可声线沉静：“我知道……可为什么，是宁衍？”
　　“Dre财团的公子，荣欣的CEO，环宸的执行总监……”他慢条斯理，不慌不忙，“都曾对你或明或暗地表示好感，他们的财力并不在宁衍之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足以满足你小小虚荣，你何必非他不可？”
　　有一瞬间温浅几乎想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些人，他知道得甚至比她自己更清楚。后来一想，世界上，只有他不想知道的事情，怎么会有他不知道的事呢？
　　“那些人都很好，当然也很有钱。”温浅竭尽全力，才能让自己保持着微笑，“但是他们都没有宁家在背后撑腰，后台不雄厚的人，我不放心。”
　　“想来我也没必要回答曾先生，就当是六年同窗我友情奉送，如果您肯高抬贵手不在我和宁衍之间从中作梗，我一定会去普济寺帮您求个十分灵验的平安符。”
　　她一句句咄咄相逼，说完了就想走。
　　又是这样！
　　一旦害怕，一旦胆怯，就任性地将什么都随意丢下转头就走，但是她休想！
　　曾煜攥住她的手腕，力道拿捏恰到好处，不会令她觉得痛，也不会让她挣脱，瞬间就将她制得无法动弹。他现在比她高出一个头，几乎是居高临下，背后又是冰冷的梅树，被抵在树干上，这个姿势令她觉得困窘，但是更惶然的是面对他。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霸道，还蛮不讲理！
　　“那你为什么？”他俯身，下颔抵在她凌乱的发间，呼吸急促，声音嘶哑，“不来找我？”
　　似乎是听到了最最好笑的笑话，被禁锢在怀里的女子忽然吃吃笑了起来，然而她一边笑，他却一边觉得有冰冷的湿意透过衬衫，一直冷到了血肉相连的心脏里。
　　“为什么？”温浅似乎想得费力，“是啊，我为什么呢？曾家也是财大气粗一手遮天的啊，跟宁家比根本没差啊，我为什么不来招惹曾先生呢？”
　　她说的其实都是他想说的。然而经由她说出来，竟然令他觉得有微微的痛楚，像涟漪一样，一层又一层地泛开，每层都是不堪入目的苍凉。
　　“曾先生虽然跟宁衍一样是有未婚妻，可是也没有婚后不能养情妇的家训，长得比宁衍好看，似乎比宁衍也更有钱，脾气看上去也比宁衍更好，好像什么都比宁衍好啊……”温浅叹了口气，好像也觉得无奈。
　　“可那又怎样？”她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因为在每一次有他的梦里，她都能够像现在这样被他珍惜又纵容地抱着，她可以放纵，可以自由，可以毫无顾忌地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隔了这么多年，她美梦成真，她居然还可以像现在这样离他这样近……可她没办法，只能像每次梦醒之前，说得一次比一次残忍。
　　“你比他再好又怎么样？我喜欢他，我爱他……就算你们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我也爱他，我没办法爱你，当然不能来招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