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薇歌大陆定居记》酒熏

33、流封谷地的序幕

　　冷冷清清的甜品店。
　　敛蓝支着身体倚在柜台上，漫不经心地低头看书。
　　今天大家都去了威纳竞技场，所以没什么客人。这便是她现在闲得有时间看书的原因。哦，不能说是书，是日记。同为穿越之人的日记。里面记载了一大堆东西，甚至还有战斗方面的经验。
　　翻阅闲暇，她抬起头，舒展一下身体。
　　不久前和晨宫的对话在脑海中回响。
　　“你不去？”
　　“嗯。”
　　“为什么？大家都去，你一个人守着甜品店多无聊。”
　　“去也很无聊啊！没什么好看的。”
　　“今天的主角是润痕耶！你也不去？”
　　“哦……我对他有信心。就不去了。”
　　“……”
　　“那随你，我走了。”
　　“嗯。”
　　敛蓝换了个姿势，继续支在柜台上。
　　今天是刺者的决赛。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看比赛结果预测图时，还惊讶于寂润痕的职业。
　　刺者，一个总让人觉得隐藏在阴影里的职业。
　　一般来说，处于金字塔上层的贵族后裔们在选择神信者职业时，要么是刃者，要么是落者，若是女性的话，选择漂者的也比较多。而刺者这一类似乎不以光明正大形象出现的职业，是完全不在自诩高贵优雅化身的贵族考虑中的。
　　那么，润痕为何会选择这样一个职业，还蛮让人费解。
　　托着腮发了一会呆，敛蓝从腰间小包摸出预测图，展开又看了一次。
　　唔，第一名有三个在旧约学院，两个在零颂，还有一个在蓝方。第二名和第三名较均匀地分散在三个学院。这样算下来，旧约学院的积分与零颂暂时并列第一。而蓝方以微小的差距落在后面。
　　嗯……最终的结果就要看团体赛了。
　　敛蓝叠好预测图，放回小包。
　　还有两天。
　　还有两天，单人赛就该结束了。而再休整几天后，她就该穿上隐形斗篷，到流封谷地做裁判的协助者。
　　“协助者……”她轻轻念出声。声音在空荡荡的店内响起，像是一阵缓缓掠过的风。
　　手指无意识地在柜台上轻轻叩击，敛蓝怔怔出神。
　　让她心神不宁的，不是协助者这个身份，而是胜利者的奖品。
　　玫红流光果，正是胜利者的奖品之一，也是她必须拿到的东西。
　　到时候，她要怎么办呢？
　　◇◇◇
　　七月五日。
　　本着友好交流精神、旨在促进学员发展的三大学院交流会单人项目在今天完美结束了。
　　学院里到处都是面带喜悦之色的学员们。
　　当然啦，这么多年来旧约第一次积分排在第一位，虽然只是暂时的，但好歹让人看见了希望呀。
　　于是，各种能庆祝的地方都被挤满了。包括植物艺术及设计学社的小小甜品店。
　　小厨房。
　　“别催了，我忙得手指都打结了！”荆榛没好气地对站在厨房门口的阿久发火。
　　阿久一脸无辜，“我也没办法啊，每桌客人都在不停要东西，尤其是酒水。”
　　闻言，荆榛一把扔下手中的小苹果，指了指身边默默切菜的敛蓝。“你看，人家忙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你还好意思催？”
　　“我、我也是没办法呀……”阿久很是委屈。
　　荆榛正要继续教训，他胖胖的身体旁突然出现了一只手。只见手又霍然消失，接着阿久的身体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然后！露出了后面拽他的人！
　　晨宫扬起端庄秀丽的笑容，语气轻软问：“敛蓝呢？”
　　“啊！你在这里呀！”她步履轻快地钻进小厨房，就在敛蓝刚刚切下一刀的时候，抓住她的手臂，笑嘻嘻道：“跟我来，给你看好东西哦！”
　　“你要干嘛？”荆榛睁大了眼，赶紧同样攥住敛蓝的手臂。
　　“哎，有急事，不是你们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鸡毛蒜皮？”荆榛提高了音量。
　　“不是吗？”晨宫成功地将敛蓝手中的刀截下并拍在大理石台上，得意一笑，拽住她就要将之拉走。
　　“哎！”荆榛急了，“我们正忙着呢！”
　　“忙的都是些针眼大小的事还好意思提？”晨宫冲她无情地嘲笑。
　　而这时，一直任由她拽着的人终于开口了，“你要带我去哪儿？现在店里真的很忙。”
　　一听是敛蓝发言，晨宫立马换了笑颜，语气甜甜：“带你去看我准备了好久的东西呢。刚才终于做好了，一定要第一时间让你看到哦。”
　　“就不能，”敛蓝回头扫了一眼挤得满满的成堆食材，“再等一会儿？”
　　晨宫注视着少女平静的眸子，张了张嘴，然后叹气。“好吧。”她满心不情愿地回答，“那我在你家里等你。早点回来。”
　　“嗯。”敛蓝点头，补充道：“钥匙在门口的第三个花盆下面。”
　　“知道啦！”晨宫拖长了语调回答，慢腾腾地转身离去。
　　见状，荆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一想到自己还任务繁重，干脆只是耸耸肩，什么也没说便忙碌起来。
　　雪雾水、松仁饼。
　　红茶、甜奶蜜、柚子米苏。
　　小玫瑰茶、大号果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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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把最后一批客人服务完，天色已经很暗了。
　　敛蓝站在窗户前，感受着微凉的夜色，眉头皱起来。
　　“你先回去吧。”荆榛在她身后笑着说。
　　敛蓝回头，“可桌上还没有收拾。”
　　“交给我和阿久吧。晨宫一定等急了。”荆榛眨了眨左眼。
　　敛蓝犹豫了一下，随即笑道；“那就拜托你了。”
　　荆榛冲她摆出摆手，表示没问题。
　　夜色温柔地披在大地上。敛蓝一个人在铺满枫叶的路上快步行走。
　　晨宫一定等得不耐烦了吧。
　　遥遥望去，红顶白墙的房子在夜幕中柔柔散发着温暖的光。
　　自己待会儿见到她，该说些什么呢？
　　“吱……”
　　敛蓝轻轻打开门。
　　刚踏进房间一步，便传来一个语气平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回来了？”
　　“嗯。”敛蓝看向晨宫。后者正坐在客厅里的白色勾花木桌前，桌上，正放着一杯白瓷茶杯。她双腿交叠，一手握着杯子，一手撑着脑袋看她。
　　敛蓝慢慢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她面前。
　　“抱歉，我回来晚了。”
　　“哦，没事。”晨宫挂起优雅地笑容。“其实我也没有等太久。”
　　敛蓝稍微松了口气。
　　“就是叫仆人换了好几次茶杯而已。”
　　果然！她还是生气了。
　　晨宫看着沉默不语的敛蓝，突然笑出声。然后她站起来，用往日总是兴致盎然的语气说道：“好啦，过来，我给你看那个东西！”
　　跟随着她的脚步，敛蓝一路上到二楼，最后在自己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她对敛蓝一笑，“我已经放在你房间里了。”
　　推开门。
　　敛蓝正要往里走，晨宫忽然伸手把敛蓝往外推，笑嘻嘻道：“不准先进来，等我叫你。”
　　很快，晨宫在里面传出声音，“快点快点，进来！”
　　敛蓝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件轻飘的白色披袍。它被晨宫单手举得很高，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并且得意地问，“喜欢吧喜欢吧？”同时，晨宫的另一只手也扬起，“这件黑色的是贴身穿的。怎么样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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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大张旗鼓，就是为了两件衣服？
　　察觉到敛蓝眼中的微微迷惑，晨宫翠绿的双眸扑闪扑闪，“这是专门为你们持剑者准备的衣服啊！我叫人找了好久的材料才做出来的……又等了很久来制作……你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惊喜吗？我，我好伤心哟。”一边说着，她的眼中盈满了水光。
　　敛蓝吓了一跳，赶紧接过，“呃，我只是太惊喜了，没反应过来。”
　　惊喜，是真的。
　　一听晨宫说那是为持剑者制作的之后，敛蓝便想起来了。那是传闻中的，这个大陆上的持剑者们最渴望得到的一套衣物。一件极其穿在里面的贴身柔软衣物，虽然不起眼，却能抵消神信者的一小半能量冲击；外面的披袍，能保持身体周围的恒温，抵挡风雨，而轻盈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完全不会影响到穿戴者的身体灵活。
　　据说，制作这样的衣服需要非常稀有珍贵的材料，因此拥有它的人极少，这也是敛蓝刚才没反应过来的原因。因为之前没见过。
　　没想到，晨宫居然找人为她做了一套。
　　“我很厉害吧？”她眨着翠绿的双眸。“因为团体赛很快就要开始了。你穿着这个去，它可以好好保护你的。”
　　敛蓝抓着柔软的布料，静静看着她。
　　“其他参加的神信者都有神的保护，可你没有，所以我很担心呢。”晨宫笑。
　　“哦。”敛蓝点点头，接着她又说：“你应该对我有信心啊。”
　　“哇，这么自信？”晨宫又是嘻嘻一笑，随即她以更加的散漫语气补充道：“可敛蓝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担心你的安危，与实力无关哦。”
　　敛蓝一怔。
　　然后她点头，“哦。”
　　晨宫也是漫不经心的神情，看了看窗外，笑嘻嘻道：“这么晚了我才不想回家呢。今晚我睡你这儿咯！我已经把睡衣、拖鞋、镜子、衣柜……统统带过来啦！”
　　说着，她打了一个呵欠，“好困，我去睡了。”
　　晨宫拖着脚步从敛蓝房间离开，钻进隔壁房间。留下敛蓝站在原地，感受手中的柔软，沉默不语。
　　第二天清晨。
　　晨宫从二楼走下，发现敛蓝正坐在餐桌前安静地咬面包。面前还摆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她原本挽着紫色长发的手顿住了，在楼梯上便大声喊道：“居然不叫我吃早餐！”
　　敛蓝闻声抬头。“哦，我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要吃早餐的话，等下我再给你做。”
　　这时晨宫已经快步走到她跟前。凑过去在敛蓝手上拿着的面包狠狠咬下一口。
　　直起身，她含糊不清地说：“我跟你吃一样的。”
　　“那我去端牛奶。”
　　“好。”晨宫眯眼一笑。
　　等敛蓝回来时，紫发少女已经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尖敲击面前空空如也的白瓷盘。
　　“这是面包。还有牛奶。”
　　晨宫笑眯眯地接过，立刻吃了起来。
　　敛蓝就坐在一边，静静看着她。
　　晨宫用餐时姿势很优雅，一举一动无不说明她高贵的出身。但是！她滔滔不绝的话语完全破坏了原有的沉静气氛……
　　“敛蓝，这几天你打算做什么？我是说比赛开始之前。”
　　“练剑，看书。”
　　“不去甜品店！？”
　　“这周轮休。昨天是太忙了，我才去帮忙。”
　　“哦……”
　　“那，这样的安排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有什么无聊的？”敛蓝一脸平静。她的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岁月悠长，而毫无波澜。
　　“哦，那为了比赛，你有准备什么吗？”
　　“带什么去呢？”
　　“到时候我陪你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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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敛蓝耐心地一一回答她的问题。
　　她的神色，平淡得有些可怕。
　　接下来的几天，的确如她所说，每天便是重复地进行挥剑练习，要不就是看书，翻阅一些资料。
　　学院里也安静了下来。学员们每天按时上课。在这样的氛围下，大家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七月九日，所有人期待的一天降临了。
　　正是正午。
　　白得过渡的日光炫目照在大地上，扫到植物艺术及设计学社工作楼前，屋顶挡住了光线，于是留下丝丝荫凉。
　　大门敞开着。
　　敛蓝站在桌前，任由恩莱往她手上戴手环。
　　据小男孩宣称，这个手环有着神奇的魔力，会保佑佩戴它的人。在这之前保护了恩莱十几年，现在暂时借给敛蓝戴几天。
　　“好了！”终于给敛蓝戴上了，恩莱兴高采烈地说：“它能带给你好运的。嗯，对了！比赛结束之后一定要还给我哦！”
　　少女点头。其实是恩莱硬要塞给她的……
　　见状，站着一旁懒懒看着这一幕的晨宫哼了声，别过脸去。
　　“还有啊，”恩莱费力地把脚边的木箱举起放到桌上，打开盖子，指着里面的东西说：“这些是大家给你的。听说你要参赛，一个个激动得不得了呢。于是托我把这些带给你，说是希望能帮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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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敛蓝表情僵硬起来。
　　那么多！？
　　这些都是要她随身带进比赛场地里的？
　　“哈哈！这些是什么？”晨宫在一旁极尽嘲笑之能，“你们打算把她重死吗？带着这么多进去……”
　　“什么呀？”恩莱大声反驳，“这些都是大家的心意。你看这个，是荆榛特意为蓝蓝姐买的，好厚实的护心镜呢！”
　　……的确很厚实。
　　晨宫正要继续嘲笑，从外面突然走进一个人。
　　刺眼的日光下，黑发少年走进工作楼。他没有马上说话，另外三人却安静了下来，只是把目光投向他。
　　而直到走到敛蓝面前，缓悦才对三人点点头，并对敛蓝说：“准备好了吗？”
　　“嗯。”
　　“那好。跟我来，我带你进比赛场地。”
　　“好。”敛蓝拿起放在桌上的剑，冲晨宫和恩莱笑了笑，跟在缓悦身后，正要走出工作楼。身后传来小男孩焦急的声音，“还有这些东西！你不带走吗？”
　　敛蓝决定假装没听见，并暗暗加快了脚步。
　　走在通往流封谷地的路上，行人明显减少了。并在快要到达的地方，前面突然出现了许多身穿统一制服的人在来回走动。
　　他们的工作，便是维护场地安全，确保不会有别人干扰比赛。
　　缓悦神色如常从他们面前走过，而紧跟在他后面的敛蓝，也顺利被放行。
　　之后走了没多久，苍郁的树木逐渐增多起来，最终连成一片。于是称得上是灿烂的绿林在大地上投下片片阴影，带着潮湿的水汽浸染附近，袭来微微凉意。
　　敛蓝看过去，前方的空地上，站了不少人。他们分成四个部分，彼此之间隔着较大的距离。
　　很明显，那分别是三个学院的参赛学员们，还有……裁判组。
　　缓悦把敛蓝带到裁判组一边，同时走到一个褐发年长男子面前，拉着敛蓝的手对他介绍道：“斯诺老师，她是您的搭档，李敛蓝。”
　　一身白袍的斯诺点头。他看了看敛蓝，脸上浮现出微笑。
　　在这之前，他便和她在沉默森林的试炼中接触过，他也牢牢记住了那个勇敢挡住魔兽，让学员们先走的少女。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啊。”他主动说。
　　“啊？哦……是的，斯诺老师。”
　　闻言，白袍男子轻轻一笑。
　　这时，一个一脸严肃的男人走了过来。
　　敛蓝看过去。她认识他，那是学院的管理高层，一个主管高年级教学区的男子，平日不苟言笑，奖惩分明，却也没有招过什么怨怼。
　　他走到缓悦面前，微微放低了身体，“可以开始了吗？”
　　少年点头。“按计划，让裁判组先进。”
　　“我马上去安排。”他干脆利落地说，走到另一边向一个正等待他的人下达命令。
　　这时，缓悦把目光移到敛蓝身上，“你准备入场吧，我要去另一个地方。”
　　“嗯。”
　　缓悦看着她，语气温和：“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
　　于是少年微微一点头，离开了。
　　就在敛蓝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的时候，她耳边响起了斯诺老师的声音：“好了，拿着这个。”
　　他的手空举着，看姿势像是拿着什么东西。
　　少女迟疑着伸手，却在空气中抓到一阵柔软。
　　“等我们进去就披上。”斯诺笑。
　　这不就是隐形斗篷吗？
　　可还没等她细看，前方便传来了轻微的骚动声。
　　“我们该进去了。”斯诺对她一笑，“一定要跟紧我。”
　　“好。”
　　敛蓝紧紧抓住手中的斗篷，一步步跟在斯诺后面，逐渐靠近了谷底狭小的石门入口。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