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薇歌大陆定居记》酒熏

24、雨声与秘密

　　敛蓝轻轻闭眼，旋即睁开。
　　手中的剑已出鞘。
　　“滋！”血雾喷洒出来，红发少年重重地跌了出去。他抽搐着仰面倒在地上，胸前被划出一道长而深的伤口。
　　血在疯狂涌出。
　　敛蓝面无表情，仿佛那一击并不是自己造成的。她快步走到恩莱身边，而恩莱一见她，便撞进了她的怀里。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眼泪迅速打湿了衣服。
　　敛蓝抱着他，低头注视这个身高尚不到自己腰间的小男孩。那些依旧在渗血的伤口，撕裂得几乎不成形的法袍……
　　她眯起眼，正视那群有着惊诧眼神的人。
　　不远处躺在地上的红发少年，有漂者立刻上前为他施加了恢复的神术。然而很快，那名漂者吼道：“神术不起作用了！”他的语气极其惊恐，像是发现了一件足以毁灭他信仰的事。
　　众人纷纷围了上去。当他们发现治疗神术的确没用时候，扭头用愤怒、恐慌的眼神看向敛蓝。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敛蓝冰冷而沉静一笑。
　　她将恩莱拜托给润痕照看片刻，然后一个人走到他们面前。左手握着剑柄，剑身空空，地上有一道完整的剑的影子。
　　敛蓝语气淡漠，眼底含着深深的杀意。“应该是我问你们，为什么对一个小男孩做那么残忍的事？”
　　许久，才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刃者站出来。他握着一把九阶重芒，神色惊疑不定：“持剑者？真名之剑？”
　　“真名之剑”四个字一出，余下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敛蓝讥讽地一笑，左手微微一动，不见剑身移动，所有人却清楚地听见了剑与地摩擦的声音。
　　刃者拧起眉头，沉默半晌。他听着同伴发出的痛苦呻吟声，一字一句道：“就算是——真名之剑，伤害我们的同伴，必须要付出代价。”
　　敛蓝静静一笑，该称赞你们团结吗？
　　然后她轻声道：“你们，一个都走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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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姐姐不会有事吧？”恩莱脸上泪痕未干，紧张地拽着润痕的衣角。
　　润痕对他露出招牌式的优雅微笑，“她不会有事的。”
　　场中，光芒四射的神术与看不见的剑正在交锋。
　　“可是，他们有好多人。”恩莱依旧不安。
　　“……还有我呢。”他揉揉恩莱的小脑袋。
　　敛蓝身形轻盈。如果说到她剑术的特点，便是攻击频率极高，而且剑尖总是带着旋转力，每次攻击能将对方伤口附近的血肉全部搅烂。这两个特点导致了基本上没有人能承受她的第二剑。而每每对方的神术攻击到她身上，她却眉都不皱，行动丝毫不受阻。
　　“呕~”最后一个人倒在地上，吐出鲜血，敛蓝方才顿住身形。
　　很好，现在没人能站起来了。
　　她走到恩莱身边，牵起他的手，然后视线落到润痕身上。
　　润痕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地上的一堆人，“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敛蓝沉默片刻，“我，本来是想……”
　　“那样的话事会闹得很大。”润痕截住她的话。“我们之前碰到过一个人，还记得吗？”
　　她怔了怔，脑海中闪现出一个人影。那个身穿红色制服的漂亮少年？
　　“他们认识。”润痕耐心地解释。
　　“哦……”敛蓝低头，“那怎么办？”
　　“交给我好了。”
　　可以吗？
　　敛蓝犹豫着抬头看他。
　　润痕不禁笑出声，“好了，快带他去休息吧。”
　　“哦！”敛蓝下意识抓紧了恩莱的手，“那，就拜托你了。”
　　看着她低头离去的背影，润痕的眼里闪过一丝温柔与愉悦。
　　◇◇◇
　　“还疼吗？”
　　“有点。”恩莱老老实实回答。“可是……”
　　“可是什么？”
　　“我好饿。”恩莱摸摸肚子，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容。
　　敛蓝闻言一笑，“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她起身，“稍等一下，我很快的。”
　　“好。”恩莱冲她展露一个大大的笑脸。
　　等到敛蓝进入厨房，恩莱这才紧紧皱起了眉头。他按住自己的左肩，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好疼。
　　没多久，敛蓝端着托盘出现在他面前。恩莱赶紧将双手平放在自己腿上，一脸乖巧望向她。
　　“你最喜欢的饼干。”
　　“嗯！”他用力点头，神情高兴地一下就拿了好几块，一齐送进口中。
　　看着恩莱可爱的动作，敛蓝松了一口气。看来伤势不是很严重。她刚想把葡萄汁推到他面前，忽然响起了门开的声音。
　　她抬头，只见一个陌生人走进来。
　　正疑惑着，那人率先开口：“润痕叫我来，替一个人疗伤。”
　　“哦！”敛蓝赶紧站起来，“就在这里。”
　　恩莱也不动了，乖乖坐在原处，等待疗伤。接着一阵阵白光温柔包裹在伤口上，陌生的漂者手执无离，神情专心致志。
　　呆在一旁没事干，敛蓝不由得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我这是不是算欠润痕一个人情呢？
　　而且，还是好大的人情。
　　片刻后，漂者收回了手中的无离，语气淡淡对敛蓝道：“伤势没问题了，不过他的身体因为极度透支，要好好休息。”
　　敛蓝点头。
　　于是完成任务的漂者干脆地起身，打算离开。
　　“谢谢你。”
　　“不客气，”那人耸肩，“反正是润痕叫我来的。”
　　漂者离开后，敛蓝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已经陷入熟睡的恩莱。她像照顾自己孩子般把他抱起，走向甜品店里唯一的一间卧室。那里有一盏温暖的灯，一张床，还有柔软的被子，希望他能好好睡一觉。
　　等她收拾好一切，回到之前呆着的桌前，那里，已经坐了一个人。润痕单手支头，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看书。
　　听见她轻微的脚步声，润痕抬头一看，继而笑了笑。
　　敛蓝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
　　外面是黑沉沉的夜幕。
　　“已经很晚了。”
　　“对呀。”
　　“……你还不回去？”
　　润痕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块饼干，笑着咬下，一脸的悠闲。“你听，外面有什么声音？”
　　闻言，敛蓝将手放在窗沿，有些惊讶，“下雨了？”
　　“嗯，”润痕又咬了一块饼干，“而且还很大。”
　　“那，你怎么回去？”
　　润痕故作思考状，片刻后，给出答案：“雨停了再回去。”
　　敛蓝沉默。从坐下起，她便一直是端端正正的姿势。
　　润痕则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样的她。
　　好半天，敛蓝才说了声：“刚才谢谢你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一脸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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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敛蓝移开视线，转到了天花板上。
　　“嗯，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好。”
　　她刚起身，身后便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问句：“我可以一起去吗？”
　　敛蓝身形一滞，“……随便你了。”
　　厨房。
　　润痕站在敛蓝旁边，神态悠闲，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想了想，问：“想吃什么？”
　　“饼干？”
　　“布赛尔松饼可以吗？”
　　“好啊。”润痕一笑，“反正我没吃过。”
　　得到了算是肯定的答复，敛蓝便开始准备食材。小麦粉、雪糖、蛋、牛奶、盐、奶油、香草……她洗净手，把它们挨个端正摆在食材台。
　　开始了。
　　她先把蛋打在一个瓷碗里，然后往里加牛奶，开始搅拌混合。
　　“接下来做什么？”观众问。
　　敛蓝抬眼，只见润痕一脸的好奇。“要用到魔法炉，给它加温。”
　　然后他笑眯眯走到魔法炉边上，向敛蓝伸出手。
　　她只好把搅拌好的原料递过去。
　　将瓷碗放进魔法炉后，润痕又问：“然后呢？”
　　“按这个，四下。”
　　接下来的工作，由于有了观众的热情参与，变得……呃，更加复杂麻烦了。
　　“不用加那么多雪糖，会很腻的。”
　　“奶油要冷却一下。”
　　“你拿的是盐，不是香草粉。”
　　“再烤下去，小麦粉都要燃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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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敛蓝一把从他手里抢过松饼夹，往里涂上一层融化奶油后，倒入松饼面糊，送进魔法炉中，调好温度。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最后她偏头看润痕，后者一副无辜的表情。
　　“等它变成金黄色就可以了。”
　　“唔，大概要等多久？”
　　敛蓝沉默片刻，“你是想学怎么做？”
　　“不是，”润痕一摊手：“只是想帮你的忙。”
　　她与他对视片刻。
　　“不用了，你先出去，等一下我给你端出来。”
　　又是一阵沉默的对视。
　　“……那我等你。”
　　没过多久，敛蓝就把烤好的松饼送到了他面前。看着他咽下第一块，敛蓝微微偏头问：“好吃吗？”
　　“你自己做的都不知道？”润痕反问。
　　唔，好吧，看他的反应，至少不难吃。
　　她把头转向窗外。外面漆黑一片，雨声密集。
　　已经很晚了。
　　敛蓝慢慢收回目光，低头凝视自己每天都要更换的桌布。红色格子，边缘还有针线勾勒的白色波纹。
　　忽然，润痕敲了敲她的脑袋，“你怎么和以前一样不太爱说话呢？”
　　敛蓝则皱眉捂住自己的头，干嘛突然打我？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
　　敛蓝猛地抬头，对上他墨绿的眸子。那宛如深色翡翠的眼眸里，充满了好奇、笑容与一丝……熟悉？
　　我们，之前认识？
　　她顿时怔住了。
　　这副身体在她入驻之后，只给了她一些模糊的记忆，更多的是一些片段，或者是本能的喜好厌恶，好多东西她都不记得了。偶尔会有一些回想突然冒出来，让她分不清那到底是梦，还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
　　她悄悄看了一眼润痕，后者依旧微笑。
　　呃，难道说，这个身体以前的主人和他认识？
　　“我有点渴了，介意帮我倒杯酒吗？最好是你家自己酿的。”润痕若无其事地道。
　　“……稍等。”
　　敛蓝有些慌乱地起身，拉远椅子。站起后，她定了定神，眼神有点复杂地扫了润痕一眼，随后低头去取酒了。
　　好吧，看来这两个人真的认识，连她家传酿酒都知道。
　　这下怎么办？我完全没有印象了。敛蓝在心底哀叹一声，在储物间里最高的架子上找到两瓶酒，匆匆跑了出去。
　　一手举着酒瓶，润痕轻轻摩擦瓶盖上的五瓣花标志。“呵呵，真是怀念呢。祖父每次都藏着，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喝。”
　　敛蓝牵动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他没有将酒倒在玻璃杯中，而是直接拔了酒塞。他将双手撑在桌上，一口一口地饮着。
　　“咦？这上面还刻了字？”突然，润痕凑近了瓶身，眯起眼读到：“朝花夕拾。”
　　他念出了写在瓶身上的字，换来的是敛蓝惊讶的表情。敛蓝一把拿起剩下的那瓶，凑近一看，上面果然也刻着这几个字。
　　“啊，估计是母亲刻在上面的吧。”
　　“这酒叫这个名字？”润痕晃了晃瓶身。
　　“嗯。”
　　“这么特别的酒，以前怎么没听过？”
　　“嗯……这种酒是天然酿成的，产量极少，母亲一个人喝都不够。”
　　“所以说，”润痕愉悦地一笑，“特地拿来请我吗？”
　　敛蓝别过脸。
　　只是因为某些我忘记的事而已。因为不懂两人之间的关系，所以，赶紧拿了最好的酒。
　　是不是很无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