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薇歌大陆定居记》酒熏

23、愤怒与不屈

　　场上开始了对双方的介绍声。
　　一边听着，晨宫凑到敛蓝耳边，骄傲地发出了胜利宣言：“我们一定会赢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敛蓝身边的另一个人听见。
　　而润痕仅仅是微微一笑。
　　“真是没劲……”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反应，晨宫喃喃道。她懒懒靠在椅子上，左手无名指和小指同时屈起。
　　很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仆走上前来，笔直地站在她身边，恭敬地躬身问：“您需要什么？”
　　“三杯柠檬汁。”说完，她转头对润痕扬起端庄的迷人微笑，“我请你哦，不用谢。”
　　后者失笑，没有接话。
　　当柠檬汁端上来的时候，他客气地接过，随后把它放在了一边，接下来，不再投去一丝目光。
　　大概，他很讨厌喝这个吧？
　　处在两人中间，不是很懂状况的敛蓝，只好沉默着转移了视线。
　　她把目光投到场上。
　　威纳竞技场，和她前世所知的古罗马竞技场很像，圆形建筑。而此刻她们所在的最高看台，便意味着她们在竞技场环形的最外层，离中心最远。即便如此，他们依然能清楚地观看到场上的对决。
　　而现在，比赛，呃，是交流已经进行一段时间了，周围的学员们却纷纷露出了担忧、不满的神色，因为——旧约学院落后了。
　　场上代表旧约学院的那个人，从一开始就只会抵挡对方的攻击，像是在风浪中苦苦支撑的小船，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人群中不断发出失望的唉唉声，而晨宫也在毫无形象地叹气叹气再叹气。
　　真是让人遗憾，难道旧约学院还要延续过去的失败结局？难道就只能安慰自己说，不是本方太弱，而是对手太强？她这样想。
　　这样糟糕的场面延续到了最后。除了遭到几次不像样的反攻外，零颂学院的代表十分顺利地取得了胜利果实。
　　这实在太打击人了。
　　被压抑场面气到不行的学员们纷纷咒骂着离场了。面对这样的场面，晨宫一时之间竟也找不到什么有力解释，只能嘟囔道：“嗯，这只是刃者的第一场比试，到后面就不会这样了。我们这边真正厉害的人还没出场呢！”
　　敛蓝笑了笑。
　　“我说的是真的。”晨宫大声强调。
　　“嗯，是真的。”敛蓝附和点头，像是在安慰小孩子。
　　润痕无声地笑了起来。
　　晨宫一脸索然地起身，“好吧，至少刚才的赌局你赢了，我们也该走了。”她跟在人群后面，三人随之进入了汹涌的人流。
　　他们三人，一个是没什么朋友的高傲少女，一个是不合群的持剑者，最后一个是敌对学院的人，三人所过之处，周围人都有意识地避让。
　　这下，他们可不用被挤来挤去。
　　心情最为不好的晨宫走在前面，这时，向来耳聪目明的她又听到几个更加让她恼怒的言论……
　　“看来零颂和旧约也就这样了。”
　　“是的，对我们毫无威胁。尤其是旧约学院，看他们被打得茫然的样子，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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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毫无避讳地在人群中大声谈论着，周围的人都投去了不友善的目光，而他们却我行我素，一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表情。身上的红色制服，清楚地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那是蓝方学院的人。
　　闻言，恼怒的晨宫反而笑出了声。她稍微提高音量，让附近的所有人都能听见她的话：“哎呀，我以为上次交流会的第一是零颂学院呢，今天这么一听，原来是我记错了呀。”她将一贯慵懒的语调拉长，语气中有着说不出讥讽。
　　润痕轻笑出声。的确，他们才是上次的优胜。
　　周围几乎都是旧约学院的学生。他们虽然也不怎么喜欢黑狮鹫家的小公主，但蓝方的人实在很讨厌。所以晨宫的话一出，他们纷纷哄笑起来。
　　受到嘲笑，蓝方学院的人自然不肯作罢。“等着瞧吧！这次交流会的输家只会是你们！”其中，一个红发少年挑衅道：“还是说，你现在就想跟我们比试一场？”
　　“来啊。”晨宫毫不胆怯，微扬起头，一副十足的冷傲。这是她的标志表情，其中蕴含的骄傲、不屑，常常能将素不相识的人彻底激怒。
　　周围的人也骚动起来。反正这是旧约学院的地盘，场下比试，他们可完全不畏惧。
　　见状，蓝方学院中有人悄悄拉了红发少年一下。嚣张也是要看形势的，现在周围这么多人，就算单个力量不足，也足够让他们吃苦头了。
　　于是，带着愤愤不平，一行人快步离开了。他们绝大多数人的眼里，都藏着怒意与不甘心，尤其是那个挑事的红发少年，他阴沉着脸，是被强行拉走的。
　　见讨厌的人离开了，晨宫不屑地一笑，随即偏头对敛蓝道：“我打算回去休息，你呢？”
　　“我？”敛蓝犹豫了一下，“去甜品店吧。”
　　“那随你咯，”晨宫冲她摆摆手，对润痕笑道：“要保护好我的敛蓝哦！”在之前那段时间里，她可算是看明白了，润痕正想方设法和敛蓝搭话呢。于是，她便十分愉快地主动离开了。
　　润痕会意，笑着点头，显然很满意晨宫交给他的工作。
　　叹了口气，敛蓝只有无奈地转身，默默前行。
　　◇◇◇
　　恩莱一个人坐在甜品店门前的台阶上，呆呆望着天空。
　　瘦弱的小男孩正在等待他的蓝姐姐。
　　他的身边，放着一把初级神信者使用的五阶银华。那是他的武器，他可从来不离身。闲着无事，恩莱开始回忆课堂上老师教给他的内容。无时不刻都在学习，这样进步才快嘛。他这样想。
　　可前面一群人的对话却打扰了他的冥想。
　　只见十几个身穿红色制服的年轻人正高声谈论着。说话声音之大之张扬，导致离他们尚远的恩莱都听得清清楚楚。
　　“哼！他们也就能仗着人多。”
　　“看看他们的学员在场上有多狼狈。”
　　“这次交流会一定是旧约垫底。”
　　“那当然！不过不管谁垫底，反正最终获胜的都是我们！”
　　“没错，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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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莱拧起眉头，小小的脸上出现这样的严肃表情，显得有些搞笑。
　　他们，是在嘲笑我们吗？
　　蓝方学院的混蛋们！
　　虽然愤怒，但他并没有冲动地跑上去争论。那十几个明显持有高阶武器的人，随便一个都可以把他完败。
　　可对方却没有忽视掉他。
　　在一个相当近的距离之内，一个红发少年冲恩莱吹了声口哨，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随即对身后的同伴们笑道：“哇哦！快看，旧约学院的明日之星，正盯着我们呢！”
　　没错，此时恩莱正皱眉望着他们。
　　一行人纷纷将目光投到小男孩身上，很快，他们便发出了哄笑：“还稚气未脱呢！旧约学院是不是还为婴儿开设了课程啊！？”
　　恩莱不由得握住了手边的银华。可他的动作，却引来了更大的嘲笑。
　　“看看，他还想跟我们打一场呢！”
　　“说不定他打算把我们都打翻呢！哈哈！”
　　恩莱紧抿着唇，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从侮辱了我们学院，再到侮辱我吗？
　　他虔诚地回想着老师教导他的，关于如何默念神术的法则。如果，那群混蛋真的出手了，他可不愿做一个只能挨打的懦夫。
　　一行人的最前方，红发少年笑嘻嘻地扬起了手中的银华。他也是一个落者，不过他手中的武器可是九阶。少年嘴唇微动，似乎在念动咒文……
　　或许他只是想戏弄这个瘦弱的男孩，却没想到一道比他更快的蓝光迎面而来。红发少年只来得及咽下还未说完的咒文，光芒便劈到了他身上。颈上佩戴的项链立刻发出一道白光，为他抵消了大部分攻击，因此他只是踉跄退后了几步。
　　这样一来，甚是狼狈的他顿时恼怒起来。在他看来，只有他伤害别人，绝对没有被对方打击到的道理。更何况，刚才他就强忍下了一团火……
　　红发少年飞快地念出了一道攻击咒文，一个半月形的光幕狠狠甩向了恩莱。
　　而早有准备的小男孩及时发出了防御咒文，并没有被伤到。
　　这下，他的脸真正阴沉了下来，而他的同伴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他们当中，各种职业都有，全是持有武器的刃者、落者、漂者、刺者……现在，收起玩笑心态的他们，神色慎重，虎视眈眈地盯着对面的小男孩。
　　恩莱退后一步，刚好抵在门上。
　　门被顺势推开。
　　咦？没锁？
　　恩莱一愣。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严阵以待。
　　“居然敢对我出手……”红发少年冷笑着，手中的银华微微放出光芒。这是强力神术预发的标志。
　　恩莱紧紧握住自己的武器，一言不发，没有退后半步。
　　他举起五阶的银华，清晰地念出了老师教给他的咒文。一丝不苟，无比认真。
　　对方的攻击先到。空气中逐渐弥漫着炙热的气息，然后半空中出现了无数的红色火焰，像雨点一般掉落在恩莱身上。
　　恩莱在念诵咒文，努力抵抗着。
　　可惜，他们之间的距离……差的太远。
　　他小小的身体抵挡不了冲击，跌跌撞撞，最后倒在了地上。
　　这下，红发少年总算找回了一点平衡感。
　　他趾高气扬地走近，出言嘲讽：“我还以为敢主动向我出手的人有多厉害呢！”
　　恩莱微微哆嗦着，眼里有光芒在闪烁。然而他却强忍住疼痛，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给他施加伤势治愈和活力恢复。”少年头也不回对身后的同伴说。一个漂者会意，举起了手中的无离开始施放神术。
　　柔和的白光落在恩莱身上，那些还在渗血的伤口迅速愈合……
　　“好了，”红发少年阴阳怪气地说：“现在，让我来好好教教你落者的神术，从三阶到九阶，一一演示给你看。放心，我是很有耐心的。你也不用担心，我们的漂者是不会让你死掉的，你只会有那么一点点疼。”
　　人群中再次传出大笑声。他们神态轻松，似乎打算看一场好戏。
　　忽然，一个稍嫌冷淡的声音响起，音色很柔，语气却有种无庸置疑的陈述肯定：“我走了。”
　　大家惊讶地转头。“北陵，怎么这个时候要走？”
　　只见一个面容俊美到有些妖异的少年越出人群，径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甚至没有回头回话。
　　呃，余下的人有些悻悻。看样子，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样的戏。
　　红发少年皱了皱眉，差点叫出了队长。最后他及时咽下了自己挽留的话，撇撇嘴，把头转向恩莱，脸上再次浮现出嘲笑。
　　“我们继续……”
　　◇◇◇
　　敛蓝一个人走在前面，润痕气定神闲紧跟在她身后。
　　她很想回头告诉他不要跟着自己了，可是习惯了沉默与被动的她，难以将之说出口。敛蓝向来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多纠缠，能避免就避免。所以最后她决定无视润痕。
　　后者也不介意她的冷淡态度，总之没被赶走就是好的，他的神色倒是一如既往地如贵族般优雅从容。
　　回甜品店的路上，行人寥寥，估计都去看交流会了。
　　当敛蓝走到熟悉的郁香道时，一个身穿红色制服的少年出现在路的另一端，正缓步迎面走来。她多扫了一眼，因为这个面容线条柔和到有些女性化的人，是蓝方学院的。
　　擦肩而过。
　　走过就不再关注的敛蓝，很正常地，没有发现身后的两人有一个极为短暂的视线交流。隐含熟悉，又有着冰冷的敌意。
　　◇◇◇
　　恩莱快撑不住了。
　　身体在受伤、愈合中反复挣扎，他小小的身体承受不了长时间的伤害冲击。然而，恩莱却始终一言不发，眼里依然闪动着光芒，却没有液体掉落出来。
　　“准备好了吗？这次是一个九阶神术，冰晶呼啸。范围有点大哦……”
　　他的法袍早就被撕裂了，露出白皙柔软的肌肤。那些飞舞的尖锐冰刺划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唉，我说，我们差不多该走了吧，这样玩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他完全没有抵抗力，这样很无聊耶！”终于，人群中出现了这样的声音。
　　而一直给恩莱施加恢复神术的漂者也觉得索然无味，每每都是等到恩莱站不起来了，才抬一抬手。
　　“好吧，那就不玩了。”红发少年放下手中的银华，满不在乎地耸肩。说真的，连续施展神术之后，他也有点累了。
　　就在他刚转身，正要招呼同伴走的时候，一种冰冷到几乎让他窒息的杀意笼罩了他的全身。他猛然转头，看到一个身材高挑，拥有柔顺淡金色长发的少女正神色冰冷地凝视着他，眼底是挥之不去的寒意。
　　他的心突然狠狠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