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的痕迹(清穿)》活色升香

24、圣诞

　　谈笑间才知道，原来他们去年就来过京城，去年是大清朝三年一次武举科考，萧文陪萧健宇一起来参加考试，萧健宇功夫不错，而且已经提前跑好了关系，自然榜上有名。他父亲怕他初入官场，不能适应京城官场复杂，封了从五品后，便在家乡给他谋了个差事，经过一年磨练成熟了不少，正好京城有缺，动用了些关系补了进来，也由从五品升为正四品，编在禁卫军火器营作参将。

　　原来去年他们到京城时也听说了揽月楼当红头牌洛云儿，还和几个相交不错的公子哥一起去过，不巧正赶上我在家休养，所以没见着面，当然也无从知晓那个人就是他们在路上捡的那个落魄女子。我并没有把这两年的经历和盘托出，只跟他们说在揽月楼挣了些钱便出来自己开茶楼，不是要刻意隐瞒，只是有些事过去了就不想再提起。

　　萧健宇明天要走马上任，我们并没有聊太晚。结束了一段爱情却捡到一份亲情，上帝果然在给我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又打开了一道窗。

　　我的两个新哥哥还给我的生意帮了不少忙，他们以前虽然不在京城，到认识不少京城的挥金如土的达官贵人和自视清高的文人墨客，闲暇的时候便会来照顾我的生意。我这里环境清幽，设施典雅，素云的茶艺又堪称一流，有时候某老板还会亲自弹弹古筝给大家助兴，回头客自然是越来越多。

　　生意虽然不错，但我怎么说也是社会主义温暖阳光下成长起来的好宝宝，所以依然实行作五休二的作息制度，让我的员工们提前享受到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也让自己有充分理由来偷懒。钱是永远也赚不完的，小富即安！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柳树的叶子还没有落完，雪就下来了。翻箱子的时候看见那件雪狐皮斗篷，拿了拿又放下了。这两个月生意不错，可以去置办新的棉衣了，看中一件大红的丝绒斗篷，雪帽和斗篷的边上都滚着一道白狐皮的边，挺漂亮，而且这样热烈的色彩让人的心里跟着明快温暖起来。

　　“小妹最近生意怎么样？”萧文喝着我大哥萧健宇给他倒的茶问道。
　　“有两个哥哥帮忙，当然好的不得了。”我接过大哥倒的另一杯茶。
　　“没想到当初那个懵懵懂懂的傻姑娘还是个当老板的料。”大哥摸了摸我的脑袋，无限宠溺。
　　“呵呵，那当然，我是天才。”
　　“呀，哪来的这么不谦虚的姑娘啊？”
　　“天上掉下来的啊，还被你们捡到了。”
　　“这样说来，我们倒是幸运得很。”
　　“哈哈，幸运的是我，要不是你们，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呢。好了，不说这个。哥哥们今天来不会只是想喝茶吧？”
　　“噢，不说还真忘了。我们收到洋朋友威尔的请柬，说他们的圣诞节到了，让我们参加圣诞宴会。人家还特意说让带上你呢。”
　　“啊，你的洋朋友怎么认识我的？”
　　“你忘了，我们带他来喝过茶的，不过那天你挺忙，只跟我们打了声招呼。而且他那天也是穿的长袍马褂，你可能没注意。”
　　“哦，我想起来了。我说怎么觉得那个人看起来很别扭。”前几天他们和几个朋友一起过来，有一个个子特别高，眼睛很深，鼻梁挺拔，穿着长袍马褂，带着瓜皮帽，感觉怪得很。不过那天确实很忙，倒真没注意他有没有大辫子。
　　“你觉得人家别扭，人家道觉得你很是美丽大方呢。”
　　“哈哈，是吗？还算他有眼光。”
　　“威尔是不列颠的公爵，在中国已经一年多了，一边游山玩水，一边做点生意，据说还曾带着不列颠国王的礼品献给当今圣上还有王子皇孙的，所以在宫里他也有几分面子，他说这次舞会就有几个皇子要来呢。”
　　“啊，皇子？”
　　“怎么了？”
　　“没，没什么。那个，公爵的邀请是不是不好拒绝？”
　　“干嘛拒绝，你可不像是那些拘泥世俗的女子啊。”
　　“是啊，难得参加西洋人搞的舞会，全当去见识见识。”
　　“噢，好啊，那就去见识一下。”但愿几个皇子里不包括某一个。

　　但愿果然不能如愿。圣诞前夜，我和萧文、萧健宇乘一辆马车，到了威尔举行舞会的会馆。我一掀开马车的帘子，正好看见十阿哥正扶着一个小太监的胳膊下车来，我赶紧又缩回车里。
　　“怎么了？”萧文不解的问。
　　“没事，你们先下去吧，我等一下。”我朝他们摆摆手。
　　我再掀开帘子时，十阿哥已经走进会馆，瑶佳款款地跟在他身后。我扶着萧文的胳膊跳下马车，裹紧了斗篷，躲在两个哥哥身后。

　　“嗨，文！你好，宇！”
　　“你好，威尔先生。”
　　我依然站在他们身后，低着头，用雪帽遮了我半个脸。
　　“这位一定就是我尊贵而美丽的客人了。”前边的光线暗下来，有个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小涵。”萧文碰了碰我的手臂，我赶紧抬起头来，一双琥珀色眼眸正自上而下深深地注视着我。
　　“Merry Christmas!”我笑了一下，竟不自觉的说了一句英语，威尔眼睛里多了一份惊讶。
　　“Merry Christmas, my angel！”他很绅士地牵起我的手，轻吻了一下，这一举动却吓到我身边的两兄弟。
　　“让我为你们带路吧。”他优雅的举止带着十足的英国宫廷气息。

　　进内厅前有侍者过来，穿着和现代服务生相差无几的西裤衬衫，打着漂亮的领结，但却梳了条大辫子，不伦不类的让人想笑。
　　“小姐，斗篷需要帮忙挂起来吗？”侍者问。
　　“谢谢！”我看确实没人穿斗篷进去，便解下来递给他。

　　宴会是自助式的，精致的银器盛着精美的西式餐点，更像是一件件工艺品，威尔倒是懂得中西结合，刀叉之外还准备了筷子。宾朋到齐，应该有百十多人，我们算不上什么贵宾，所以也并没有引起特别关注。威尔宣布晚宴开始，轻柔而悠扬的音乐响起，宾客们随意的挑选着自己喜爱的食物，好多人好像没有参加过这种西洋宴会，新奇的不得了。我也没参加过这么正式的，不过礼仪课上老师倒是专门给我们看过这方面的录像带，有样学样还是很简单的。取了付刀叉，装了点沙拉，我自觉地闪到一个柱子后边。今天来的皇室成员还真不少，我认识的都到了，带着各自的福晋，和到场的官员们谈笑风生。我在柱子后边偷偷注视着老十，他眉宇间增添了几分成熟和沧桑，快一年没见面了，他果然变了不少。瑶佳俨然已经升级为一个仪态万方的小女人，站在他身边倒是凑成很和谐的一幅才子佳人图。

　　“涵！”
　　我吓了一跳，一回头，居然是威尔，他足足比我高出一头。
　　“他是个很迷人的男人，对吗？”他看向十阿哥。我以为我躲在这里没有人注意，没想到还是被人看出了破绽。
　　“是的，他很迷人。但是现在对我而言，这些美味的食物更有魅力。”我赶紧转移话题，然后在餐桌上挑了一小块牛排，找了个靠窗的长桌，坐在面朝窗外的椅子上，细细品尝。
　　“圣诞老人知道你来中国了吗？”
　　“不清楚，我写过信给他，但没有收到他的回信。”
　　“但愿他只是太忙，没来得及给你回信，否则今夜谁来给你装满挂在床头的袜子？”
　　“哈哈，但愿！”

　　大厅里响起悠扬的西洋乐曲，几对金发碧眼年轻男女跟着跳起了热情奔放的宫廷舞蹈，欢快轻盈的舞步感染了在场所有的嘉宾，随后有几对新潮的中国青年也加入其中。

　　威尔很绅士的向我伸出手，做了一个很标准邀请动作。
　　“Sorry，我不会。”不是故意拒绝，的确这种欧洲宫廷舞蹈只在电影里看多些片断，从来没有学过。
　　“很简单，相信我。”他湖蓝色深邃的眼睛让人想不出更多推辞的词语。

　　男主人注定是舞会的焦点，而男主人的舞伴也自然会引起众人的关注。有些人有些事，逃不掉，就坦然的直面相对吧。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维持住得体的微笑，任威尔牵着我的手，带着我合着舞曲的旋律旋转飞扬。一曲完毕，掌声四起，还有几声窃窃的低语传进耳朵。
　　“……头牌……洛云儿……”
　　“……老板……茶楼……”
　　“……更胜当年……”
　　……
　　我缓缓抬起头，脸上有点发热。我不知道别人正用什么样的目光看着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回应。坦然，坦然，如果坦然真可以像说的那么容易就好了。我抬起眼，老十的目光从我脸上扫过，带着陌生的微笑，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坐在他旁边的瑶佳慢慢站起身来，我才发现她微微隆起的腹部。老十跟着站起，体贴的扶着她走到一张餐桌旁。

　　回神时，正触到八阿哥的目光，他看着我，笑了一下，很温和。我知道他肯定注意到了我刚才的神情，觉得有点尴尬，于是很用力的扯了个大大的笑容。他摇了摇头，转过身去。

　　喝了点洋酒，觉得有点热。一个人跑到大厅外边的花园，坐在一个比较隐蔽的花坛上，风很凉，吹在脸上却很舒服。我靠着一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乔木，抱着膝盖看天空。

　　“云儿，在看什么？”
　　“看星星啊，看，那是牛郎，那是织女，牛郎织女知道吧，其实那只是传说，骗人的。其实牛郎星和织女星就是两个离我们很远很远的太阳。而且他们也不会每年都相会，他们隔得很远很远，十六光年，知道光年吗？就是光走一年的路程，光多快啊，还要走十六年呢，他们怎么可能相会呢……”
　　“云儿，你是不是醉了？”
　　“呵呵，我像是喝醉了吗？我是在给你讲述科学道理。你知道吗？在这个地球上，我们每个人都像是大海里的一滴水，很渺小。可是地球也是一滴水，那些星星都只是一滴水，那你说宇宙有多大？”
　　“云儿……”那人摇了摇我的肩膀。
　　“别叫了，我没醉，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的，我醉了吗？我没醉。“宇宙那么大，我们这么小，能像小蚂蚁一样活下来就很好，为什么还要有那么多事情？呵呵，你知道三百年以后是什么样子嘛？我知道。没有皇帝，也没有皇子王孙，每个人都可以快乐的恋爱，爱情像风一样自由……”
　　“云儿，我的小云儿……”那人要揽我入怀，我轻轻推开他。
　　“我不是你的云儿，我是他的云儿，我也不是他的云儿了，我是我自己的云儿。”我站起身来：“我要走了，你自己在这数星星吧。”

　　我走了两步，脚有点发软，强撑着走到光线比较充足的地方。
　　“涵！”
　　“小涵！”
　　威尔和萧文他们快步向我走来。
　　我朝他们笑笑，说：“哥，扶我一下吧，我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