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
一切都是秘密，秦扬心中的所有。全部不曾对谁说过。
这本身并不可悲，可悲的是，其之所以成为秘密。只是因为秦扬无人可以诉说，于是沉淀下来，也就成为了现状。
向左转，向右转，稍息，立正，齐步走。小教官信心满满地带着他们去别的排挑衅，却没想到铩羽而归，灰溜溜地又将他们三排带回训练地来，噼里啪啦一顿数落：“看看人家二排，那才叫练出效果来了，你们呢？不知道挺胸抬头，一个个弯腰驼背……手扣紧！贴裤线！听见没，李锦，说你了，笑什么！”
“报告教官，秦扬这小子偷着戳我腰害我笑！”李锦立即立正，大声回答。
“谁戳你了！”秦扬气得直跳脚。
“闹什么闹！你们两个给我一边罚站去！”小教官也没忍住笑了，一挥手把这两个瞎胡闹地赶到一边去，脸上也再绷不住刚才那股子劲儿，再念叨时语气都缓和不少。
李锦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罚站”，嬉皮笑脸地拿秦扬找乐：“怎么了，生气啦？”
“没有，谁和你一般见识。”意识到对方没有恶意，也就懒得计较，斜他一眼也就算了。
“口气挺大啊，”吊儿郎当的口气还没变，李锦闲闲地搭话，“诶，秦扬，我说你脾气挺怪的啊。”
“啊？”秦扬乍一听这个，瞬间神经就绷紧了，脊背挺得直直的，眼神都变了。
见他反应这样夸张，李锦也有点讶然，连忙解释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觉得，怎么说好呢……看着挺能侃的，就是有时候觉得不自然，不说话的时候就走神，那脸色怪吓人的。”
“哦。”秦扬迟疑了下，是搡他一下说他胡说八道呢，还是随便扯个旁的话题？就这么一犹豫，就觉得应了刚才人家说的“不自然”，当下就觉得五脏六腑沉甸甸的，妖魔精怪现了原形一般，觉得自己要被人看出门道来了。
“你是不是毕业时失恋了？没和对象考到一个大学？”李锦干脆胡乱猜测起来，“小白好像就是，原来有个女朋友越好一起考N大，结果一个来了咱这，一个留了家乡，连联系都断了。”
“不是。”秦扬觉得早晚有这么一天会让人看出不正常来，又是同寝室的防也防不住，不如自己轻描淡写地说了，也好过日后暴露了再尴尬：“我父母离婚了，心情不好。”
李锦立即噤了声，觉得自己说错话题，也就不好意思起来，连忙安抚：“唉……现在这样，也很正常，都很正常。你心里不要太难过，过段时间就好点了。”
秦扬那话说得模棱，引得人以为他父母才离婚……他是怕别人觉得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性格怪。成年之后家庭再分裂了的，好像就正常那么一点。
李锦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地安慰着，秦扬嘴角忽然噙上一抹笑意来——原来说出来的感觉是这样。早该如此的，轻描淡写地，仿佛不在乎地，轻飘飘的一句我父母离婚了，天下太平。多沉重的一口气，都能从肺里排挤出来的感觉，真是让人轻松太多。
独自沉在海底久了，浮上来透了一口气。
透了一口气之后，秦扬又默默地将自己沉了回去——他不傻，他知道自己不能把内心的所有合盘托出，那些都该是秘密，死在心底的那种。神经质的母亲、畸形的心态、阴沉的环境和毫无幸福可言的童年，这些不是可以出口陈述的“事实”，而是关系到了他自己心态的所在。
不能说。
旁人会从中推测出他自己的心态，会判断他是个幼遭不幸内心阴暗的变态……啊哈，那也就有意思了。
“没关系，我会想开的，有些事情不能勉强啊，我明白。”反过来安抚因自己说错话而内疚的李锦，秦扬自己的心情，因太过复杂而连自己都无法察觉和整理清楚了。
两人之后就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休息了，小教官跑来又说了他们一顿，便要他们回去一起训练。归了队之后，同学们又是一阵玩笑话，气氛好上许多，秦扬略侧过头看了李锦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秘密能够巩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是真的。
秦扬与李锦之间虽然表面上未见更加的亲密，但李锦却总觉得自己了解秦扬，知道秦扬，也就多了份照顾他的心思。至于秦扬，首次将点什么透露给了谁，心里也觉舒畅，话也说得开，事又是一贯乐于做，一时与李锦都觉得对方就是这大学四年的铁兄弟了。
能分到同一个寝室的都是缘分，大家都这么说。
每个寝室看起来都关系融洽，大学生活简直美好得一如之前所期待的——更多的空闲时间，朝夕相处的兄弟，没有家长管束的自由，还有恋爱，恋爱。早就存着心思的，军训期间就在自己班与隔壁班的女生里面左瞧右看，选中这个看上那个，憧憬万分。
这边李锦正挤兑着白洪宇，说他才跟前女友分手就着急要谈恋爱，那边秦扬却俯着身子看萧乔手里拿着的表格。
“这个是申请入学生会的？”
“嗯。”
“给我也来一张！”李锦耳朵贼尖，听到了立即窜过来。
“小白你呢？”
“不想去，对那些没兴趣。”
“那好吧，其峰，我给你领了一张，你……”萧乔转身叫原其峰。
“不用了，”原其峰有点尴尬，“我都填完了。”说着，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填得满满的表格来。
“哦，那就算了。”萧乔笑笑，把多余的表格放到一边。李锦与秦扬对视一眼，都有点替萧乔不满的意思——人家领表格的时候，怎么就没顾上自己寝室的几个兄弟呢。
说不上什么大的矛盾，但是小小的嫌隙总是难以避免地出现。
睡觉早，听不得声音见不得光，冷冷淡淡古古怪怪，行迹成谜……秦扬有时候想，自己要是没长得这么“乐观向上”，估计别人看来也是和原其峰一样，一副讨人厌的样子——其实，秦扬就是看原其峰不顺眼了。
说是为了自己，有一点，但更多的是为了萧乔和李锦。
萧乔是个软性子，凡事总想把人顾全了，原其峰却总是不领这份情。不领情也就算了，某天萧乔赶着去开会，来不及交申请表了，就说麻烦原其峰交的时候帮他们几个也交一下，原其峰没应声，萧乔也就以为他是答应了。
没想到开会回来，原其峰不见了，原其峰的申请表不见了，他们几个的却还留在桌上。萧乔只得匆匆忙忙抓着申请表一路跑到办公室，勉强在要求时间内递了上去。
结果回来寝室看见原其峰坐在桌前，他就问了一句为什么。
原其峰说是怕同班的看见。
萧乔怔了一会儿没再说什么，李锦却冲他嚷了几句，大概是神经病之类的。
那之后两人便经常一言不合就挑起点小矛盾来，可是谁也没再说重话，只是偶尔忍不住了，难免阴阳怪气两句。
秦扬笑李锦说跟女生似的，叽叽喳喳，心里却也对原其峰极厌烦。
而萧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只是已经很少再主动关照原其峰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