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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蚀骨痛 病来如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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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不好了。”秦彦之正在东苑书房中翻阅典籍,希望可以找到一些关于见血封喉的记载。“二少爷,不好了,大少爷突然晕倒了。”定语风急火燎的破门而入,看他那样子,都快急得哭了出来。
“什么?”秦彦之闻后大惊,郁之虽然自幼体弱多病,但经过这么多年的细心调养,还从来没有晕倒过。
“二少爷,你快过去看看吧!”定语急红了双眼,已是哭腔,拽着彦之的衣袖,就往留园赶,片刻不愿耽搁。
等秦彦之赶到留园的时候,郁之房间内外已经里里外外聚集了好些人。还没进屋,就听见有人干咳的声音,彦之眉头一簇,心中突然被一阵阴云笼罩,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推门进去,便看见郁之赤裸着上身躺着在床上,惨白的身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郁之像是难耐这蚀骨的疼痛,全身青筋凸起,如万条青蛇缠身,上肢更是扭曲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在郁之的床边,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正在为他运功催针,额角上被蒸出豆大的汗珠。
随着老者的运功,一枚枚银针慢慢的没入郁之的身体,眼见之处,顿时鲜血淋漓;郁之像是梦魇一般,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从小跟随郁之的定语,看到他受到如此折磨,早就难过得泣不成声,只恨自己不能替他受这些苦难。彦之自是知道郁之患有顽疾,二十多年来,时时饱受病痛折磨,如今却还是第一次见他施针疗伤的样子,只觉得心上像是被人生生揪住,不能呼吸。
彦之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房间的一角,看着家仆们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看着父亲在床边一次次为郁之运功施针;看着郁之一次次晕死过去,然后又痛醒过来;等了不知多久,久到恍恍惚惚,以为这一切都是梦境。
夕阳西下,整个秦家堡都被笼罩在一片金色的薄暮之光中。秦彦之的父亲,秦家的白虎长老,秦明应终于为郁之施针完毕,但是郁之的仍旧昏迷不醒,情况很是危急。
秦明应微微运功调试了一下,接过嬷嬷手中的湿布,仔细为郁之擦拭满身汗水,又为他掖紧被角;探看再三,方才离开床边,来到外室。
“父亲。”秦明应径走过秦彦之身旁,对他的问安至若未闻。
彦之像是早就习惯父亲这般冷淡,只是恭敬的等在一旁。“你过来。”本以为父亲今日都不会同自己说话了,不想,这时,秦明应却招手唤他走上前去。
谁知,彦之刚一走到跟前,秦明应就当着所有家仆的面,狠狠的甩了他一个耳光,在彦之脸上留下五个鲜红的指印。旁的众人,几乎惊得要叫出声来;倒是秦彦之,脸上虽满是疑惑不解,但却也只是呆立在那里,一言不发。
“你不问我为什么打你?”
秦彦之自嘲般的笑了一下,“父亲打我,自有父亲的道理。”未料到秦彦之会有这样的回答,秦明应转过身,沉默的盯着秦彦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看着父亲因为怒气攻心而抽搐的脸庞,以及那双透着怒火的双眼,秦彦之仿佛觉得父亲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自己身上看着别人的影子,而是,在看着一个仇人。
试问天下间,有几个人能用着这般怨毒的眼神来看着自己的孩儿,若不是知道自己的的确确是他与母亲的血脉,秦彦之几乎就要怀疑自己不是他的骨肉,而是他的仇敌。
“父亲如果没有别的事,彦之就先行告退了。”秦彦之向父亲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准备离去。
“你站住。”秦明应将茶碗重重的摔在桌上,“听说你前几日带回来个不明不白的女子,秦恒,你去把那女子带到这儿,我倒要看看他能带回个什么妖精。”
彦之依秦明应所言,留了下来了,只是单单站在一旁,家仆给他看座,他也不理,仍旧站着。
“老爷,君影小姐带到了。”君影刚踏一进门,就感到一股紧张气息徒然而至。再看那屋内正中的太师椅上,端端坐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正拿着茶碗,在闭目养神,想必就是秦家家主,秦明应了。
秦明应缓缓睁开双眼,向来人的方向看了过去。“咚”的一声,秦明应手中的茶碗掉到了地上,茶水溅湿一地。彦之不解的看向父亲,却见父亲怔在那里,只剩下双唇还在微微颤抖着,满眼不可置信的盯着花君影的脸庞一动不动。
秦彦之大惑不解,联系郁之病情的突然加重,也不知是不是这女子使的鬼,心中顿生警惕;再看花君影,只见她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与平日,并无特别之处,让人瞧不出个端倪。
秦明应双手撑着膝盖,半晌都不能言语,挥挥手,示意众人退去,独留他一人在郁之房间的外室中待着。
就在秦家堡的众人都挤在留园忙得晕头转向之时,长年向秦家运送蔬菜瓜果的谢老伯,照着往日的惯例,赶着一车的新鲜蔬菜送到了秦家偏门。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此次送菜,还有个老翁的远方侄儿跟着。
“谢老伯,你来了。”在偏门接应的,正是往日与陈伯一起负责看护伙房的阿峰。
“阿峰啊,这里是今日的瓜果,全部都在这里了,你去点点吧。”老翁正在与阿峰核对货物,老翁的侄儿也没闲着,搬进搬出,忙着卸货。
“谢老伯都给秦家送了这么多年菜了,哪回出过错啊!倒是这位小哥,见着很是陌生啊?”
“这我的一个远方侄儿,前几日下地,不小心把腰给伤着了,一个人实在没法赶这牛车,才说叫上我侄儿前来搭把手,东家不会介意吧。”谢老伯说话时一直扶着腰,看样子确是伤得不轻。“清儿,你快过来,这位是东家负责采买的阿峰兄弟,快来打个招呼。”
那名唤作清儿的小哥忙放下了手中的菜筐,跑了过来,“见过阿峰兄弟。”
阿峰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清儿,看他身子骨很是单薄,穿得一身粗布麻衣,脸上,身上更是被晒成土色,并无什么可疑之处。“清儿兄弟不用多礼。谢老伯,你知道秦家堡一向不容外人踏足,不过此次,既然清儿是帮老伯你送菜的,自是无妨。往后,还要继续劳烦谢老伯送菜了。”
“不敢不敢,这老夫应该做的。哎,年纪大,身子骨不比从前了,多谢东家体谅了。对了,寻常都是陈伯与阿峰兄弟一起的,怎么今日却没见着?老夫还想多谢他上次送我的药酒呢!”
“哎,别提了。”提到陈伯,阿峰就想起大少爷此刻还躺在留园里,虽说老爷已经过去了,但听说大少爷这次的情况十分凶险,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难免不替他担忧。“陈伯去大少爷那儿了,大少爷犯病了,大家都挤在留园,也不知道。”阿峰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这些不该与外人多言,忙停住了嘴。
谢老伯心中了然,秦家的家务事一向避忌外人妄言,自是不敢再多问什么,清点完货物后,就与清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清儿在前赶着牛车,眉头紧锁,像是在盘算着些什么。“我说清儿公子啊,今日真是多谢你了,不然老夫这货,可就没法送了。”谢老伯坐在草墩上,想起要不是今日这清儿公子自告奋勇,愿意帮忙送货,说是当作这几日住在他们家的答谢,不然这货还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啊。
“老伯客气了。”清儿在一处分岔路口停住了牛车,“老伯,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东西要去集市采买一下。”
“去吧去吧,今日已经太麻烦清儿公子了,老夫自己把车赶回去就成了。”谢老伯忙抢过清儿手中的皮鞭,说着就要自己赶起车来。“公子快去吧,切莫误了公子的正事。”清儿也未推辞,跳下了牛车,与老伯在分岔口道了别。
目送老伯离去后,清儿在阴暗出退去一身外袍,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用手绢沾湿瓶中的药水,将脸上的涂料抹去,露出原本的莹白肤色。凑近一看,刚才那位清儿小兄弟,可不就是这几日借住在谢老伯家的清染。
清染与老伯别过后,并没有如她所说的去往集市,而是直接折返秦家堡。清染近日住在那老伯家,一面不动声色的向他打听一些秦家堡的情况,且暗自探访了几次秦家。只是秦家表面上,看起来稀松平常,没有什么特别防备,殊不知每个角落都是隐卫密布,形成一个缜密的网,将秦家笼罩其中。
纵是清染轻功卓绝,也难保能绕过众人的耳目,不被发现;眼下,秦家的大公子重病,众人忙着他的病情,防备定有松懈,想要查探秦家堡,如今,却是最好的机会。清染拿出一块黑色纱巾,掩住了面庞,纵身一跃,极其轻巧的飞上了秦家偏室的屋檐,暗中窥探秦家人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