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骸》凡多

63、第二章 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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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嘉学院附属中学，活动大楼顶楼，阅览室。
　　午休时间，神佑在书架前反复转了几遍，终于找到浅井要他帮忙找的那本数学参考书，正要去找管理员大婶刷码，没想这时身后有位小个子经过，一转身就撞上，对方抱的一摞书噼里啪啦掉到地上。
　　“啊，真对不起。”神佑忙蹲下身帮忙捡书，抬眼看见那人的脸，手边的动作顿了一下。

　　——奚小雨，噢不，该是山崎奈落。
　　——可是，山崎奈落的瞳仁，是赤金色的吗？

　　“没关系。”在他停顿的间歇，奈落快速地将书本捡起来整理好，并没有让神佑碰到，起身便要走，却惟独落下一本在神佑脚边。
　　“同学。”神佑叫住他，拾起那本参考书，举高左手递上，“你落了一本。”
　　“噢，谢谢。”
　　奈落回过身来伸右手出去接，他是右撇子，神佑则握着书脊。指尖擦过的瞬间，奈落错愕的表情一点不像是他，他怔在原地，喃喃道：“——没有过去的人？！”
　　“什么都没看到是不是？因为你不是山崎奈落啊。”神佑记得分明，奚小雨的瞳色是深灰发黑。眼前这不速之客的容貌体形与奚小雨毫无差别，既然不是具有模仿能力的诡妖，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人形师？”
　　眼前人泯然一笑，还未答语，纤细的锁骨上便愕然出现一道裂缝，像是干裂的泥塑娃娃，裂缝迅速扩大、顺着颈子、脊背攀爬到全身，割裂的人形骤然破碎开来、泛白、抽离去色彩，蜕作烟尘融入空气中，只余下一道微光——即是人形咒的本体。
　　“我们很快会再见，就在这。”
　　——声线细且柔和，是女孩子。

　　书本砸在地板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神佑赶在管理员大婶冲过来训斥他之前，跟随急于归于主人的人形咒跑到阅览室的另一侧，书架后面传来两人压低的说话声。
　　“你这是干什么！”这人的声音……居然是浅井薰。
　　“我在帮你唉。”方才人形咒中传来的声音，便是人形师本人了吧。
　　“谁用你帮忙！你离我远一点！”
　　——人形师把浅井惹火了？
　　神佑快步绕过书架想一探究竟，却见书架后面只浅井一人，并不见那女孩子，四处张望也不见有人离开。
　　“你在跟谁说话？”
　　“同学。”闷气没地方撒，浅井只能深呼吸，看表情似乎真的很不爽，“她走了。”
　　“这么快？”
　　“她不是人类。”
　　“是女孩子？介绍认识一下啊。”
　　“别认识比较好，她古怪得很。——书找到了吗？”
　　神佑把参考书递上，跟着浅井去找管理员大婶刷卡借阅。

　　临出阅览室前，神佑又朝人形师消失的那排书架望了一眼，正撞上一个曈色赤金的女孩子也正看向他。那女孩长发齐腰，齐刘海，鼻子和颊上有几点雀斑，她略有些拘谨对神佑点头微笑一下，而后竟薄雾般地倏然破碎、弥散在无人的角落，没了踪迹。
　　——竟然是以人形操纵了人形吗？
　　怪不得浅井说她不是人类了。

　　人形师是一类专职钻研人形咒的咒术师，大多是半妖出身，其自身与灵魄的亲和力先天便强于人类，并且咒术施展无需受人类容器的束缚，因此始创人形咒的玺裳家在历来不善咒术的野蛮人圈子算是高人一等的智者。与操纵草木尸骸的低阶傀儡咒不同，高阶人形咒能够高精度控制独立生命体，运用纯熟后亦能操纵人形师制造的人形。由于仅仅是幻术，人形的外表没有约束，其运作完全依靠人形咒的支撑，并且一旦被识破人形身份，便会立即崩解，无法再维持表象。人形咒性子暴烈，咒体成熟后仍会反噬宿主，殉咒成本极大，却格外脆弱，脱离寄生的人形便不能成活。
　　尽管对于人形咒的研究，斩灵师也有涉猎，却始终不得精要，难以维持咒体所宿生命体完整独立，因此不能像人形师那般使用人形咒操纵活体、奴役斩灵者。人形师的此等行为亦引起众半妖家族的不满，再加之玺裳家善水，尤其对裂曈家构成威胁，遂惨遭裂曈家灭族，裂曈家也因此将族号改为葬磲。
　　销声匿迹多年的玺裳族人而今就身在东京，想必绿川家是知道的，是抱有怎样的心理留了活口下来，实在让神佑感到好奇。

　　放学后，浅井例行陪四枫等回新宿的公车，神佑借口要等朋友，独自去了阅览室，果然在人形师最后现身的那排书架前见到午间那位长发、有雀斑的女孩子。她低着头在读一本社会学专著，戴一副黑色圆框眼睛，瞳仁深褐色、偏黑，看来是本尊。神佑后撤一步，看见书架侧面的铭牌上写“社会人文”。
　　“你对社会学感兴趣？”
　　“对人感兴趣。”
　　“因为是人形师？”
　　“不全是。”
　　“人形的外表是可以控制的吧，你是故意留破绽给我。”
　　“我只是好奇新朋友。”她把书插回书架上，转身对神佑微笑道：“初次见面。三年七班，前田早纪。”
　　“你是他的……？”
　　“朋友。”
　　“他不交通灵的朋友。”除了四枫柯南，那是男朋友。
　　“你不就是吗，好像还蛮要好的。”
　　“只是室友。”
　　“我知道。”早纪点点头，“朝歧让，京都来的。”
　　“谁告诉你我以前的名字？阿薰？”
　　“你是不知道，你刚回来的时候，他有多激动。”
　　“为什么？”神佑微皱了皱眉。
　　“你不知道，他有一个失散的哥哥叫朝歧让吗？”
　　——她居然知道旷敬萱的事。
　　“他没跟我说过。”
　　“他没说过，你知道。——无妨。”早纪眯眼看了神佑片刻，下定了结论，眼睛一转却装作对他的事并不关心的样子，“今天下午你见过山崎了吧？”
　　“……”
　　神佑会主动来找前田早纪确实是为此事，她若是告诉山崎，旷敬萱的过去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仿造品，精心准备的计划便全毁了。这女人的出现实在是始料未及的变数。
　　神佑眼中的迟疑让早纪自信满满。
　　“我们做个朋友吧。作为交换，今天看到了什么我不会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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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知道，你刚回来的时候，他有多激动。”
　　“你不知道，他有一个失散的哥哥叫朝歧让吗？”
　　“他没说过，你知道。”
　　……
　　——到底是被盯上了。
　　如今把柄落在前田早纪手上，也只好姑且信她。她知道旷敬萱的事，和浅井薰的关系该是不错。
　　虽然浅井至今没有主动提过他家人的事，神佑总不放心。死咬住牙关不承认不是长久之计，要想办法让浅井死心才行。
　　实在不是件容易事，苦恼得人夜不能寐。

　　神佑叹口气，翻了个身，才发现浅井一声不响地一直盯着自己看，吓得他往后一缩。
　　“你干嘛啊？”
　　“今天你是去见早纪了吧？她跟你说什么了？”
　　——前田和浅井起内讧？这对神佑来说可是个好消息。
　　“没说什么，就打个招呼。她人有点怪怪的啊。”
　　“一直那样，你不要理她。”
　　“不是你好朋友吗？”
　　“是啦。”提到这事浅井明显不太愉快，眨眨眼，亦不打算多做解释，“不过最近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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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不定的天气令人头疼。前天下过雨，于是连日大好晴天，午间刺眼的阳光晒得两颊发烫，蝉声来得悄无声息，不过一恍神它就已经冒出来了。
　　三月做的饭团有点凉了，放在窗台上呆一会儿温度刚刚好。
　　“那是四枫吧？和绿川？”趴在教室窗边吃便当的神佑指着教学楼前回廊上的两人问浅井。
　　浅井捧着便当盒凑过来看了一眼，点点头。

　　四枫坐在楼下回廊的围护上，嘴里叼着什么，绿川端着从水房接的热水过来，摸摸四枫的脸和额头，又把他嘴里叼着的东西拿出来看。——是口含体温计吧？

　　“四枫病了？”
　　“嗯，感冒，昨天有点低烧。”
　　“啊，夏天感冒最惨了。”

　　量过体温似乎是还没退烧，四枫接过绿川手里叠成三角形的纸包，打开里面全是药片。绿川弯下身又拿了个纸杯兑热水，试过温度才递给四枫。这般细心照顾弟弟的好哥哥模样神佑看来实在是碍眼。
　　“我靠，到底是他哥还是他爸啊，嘴角都帮忙擦，四枫又不是没长手。”跟麻烦的小女人住久了就这样吗？
　　“看习惯就好啦。”浅井埋头吃饭，不以为然。
　　“绿川知道你们在交往吧？”
　　“柯南有什么事能瞒住他哥啊。”
　　“那倒是。你就看得下去？都有男朋友了，绿川还这样，过分了吧，简直就跟……”
　　“同性恋一样。你当我瞎看不见啊。”浅井接过话来，揽过神佑的肩，眨眨眼，“人家就这么一个弟弟给我抢了嘛，悲愤的心情需要理解的。现在这样蛮好的，好多了！你是不知道上个月柯南例行训练的时候，绿川一个手指头没碰他，光揍我了，拿刀子往我身上捅，多恨我啊。”
　　“疼么？”神佑拿掉浅井的手，问。
　　“怎么不疼，你自己去捅捅试试。”
　　“弟弟而已，又不是儿子，这么小气。”也太过父爱泛滥了吧！
　　“这话绿川要是听见你就完蛋了。他那把刀我算是挨过了，啧啧。我的柯南好可怜，每年得挨上四次。”
　　“你没召出魂契来跟他杠？太没出息了吧。”
　　“我没魂契。”
　　“啊？”神佑以为浅井薰该是颇有天赋的才对。
　　“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灵刃总不成形，柯南都杠不过，给他早死的二哥留下的缚魂绫一卷，就碎了。”
　　——缚魂绫怎么会攻击浅井？好狗不该认主人吗？
　　“那么厉害？”
　　“改天你试试就知道了，硬拼魂契肯定不行。不过缚魂绫不见血，若是上杀招，柯南那点底子恐怕就招架不住了。哲哉你有魂契的吧？”
　　“算有吧，跟你程度差不多。成形了，但有的时候掌控不住，容易散。”
　　“能做到这程度已经很厉害了。绿川自从去年和今井学习咒术后，完全就不是个正常人，还真像少年斩灵师呢。”
　　“他有天赋。”只可惜断送在他自己手上。
　　神佑点点头，看着楼下回廊边看四枫吃华夫饼的绿川，干笑。

　　“哥哥做到这份上，干脆交往吧。”
　　“那我怎么办？”
　　神佑看向浅井，顿了片刻，低头继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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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决掉便当，神佑从三年级教师办公室的饮水机下面拿了个纸杯，去公共水房接热水，吃药，感冒药。夏天感冒真是要命，大热天的打喷嚏，害人空调都不敢多吹。
　　倚在水房门上喝剩下的半杯热水时，神佑看见不远处，办公室门前正和国文老师攀谈的一位女生，背影很眼熟。
　　没一会儿那女生转过身来，鞠躬送老师去教学区，神佑终于看见她的眼睛。
　　赤金色的瞳仁，是前田早纪。
　　准确说，是前田早纪的人形。

　　即使是人形师，居然这样频繁地使用人形，不怕会被揭穿吗？
　　——奇怪的是，自己既然看穿她，人形为什么没崩解，还完好无损？

　　前田早纪并没有朝教学区这边走来，神佑便跟上她，从办公区那侧的楼梯下楼，一直到教学楼外的回廊，却在回廊的一个拐角跟丢，四处不见她人影。
　　果然人形要逃得比人快多了。

　　这时候身后突然有人拍他左肩，小时候被邻居家的女孩子用这种把戏玩弄多了，神佑下意识往右看，前田早纪刚好绕到他右边，没骗到他，表情有点沮丧。
　　“怎么跟上来，答应做朋友了？”早纪推了推眼镜架，仰起头冲他笑。赤金色的眼瞳泛着金属光泽，像两颗铜珠子，空洞却不呆滞，似乎人形之中确实是有灵魂的。
　　“前田……？”神佑眯起眼看了早纪片刻，人形丝毫没有变化，“怎么没崩解？”
　　“因为我就是前田啊。”
　　是早纪的声音，自信满满的语气也像她。
　　“你怎么了？”
　　“病了。”
　　“严重吗？”
　　“感冒而已。”
　　“你真的是前田？我听说，人形咒是活的。”
　　“你知道的挺多啊。”早纪赞赏地打他胸口，“确实是，像小孩一样，还蛮任性的，不过该听话的时候，比谁都听话，比如现在。在我需要时，他会完全按照我的指示，一颦一动都是，直接由我操控，虽然你看到只是一个躯壳……”说到这她摘下眼镜，摊开双手，微耸起肩。
　　“你有几只成熟的人形咒？”
　　“一只，一只足够了。”
　　“人形的视力不该很好吗？”神佑拿过她手里的黑色圆框眼镜看了看，又递给早纪，“有意思。”是平光镜。
　　早纪附和着点头微笑，接过眼镜用衣摆擦干净，又戴上，“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是人形的？我没有留破绽呐。”就是说，普通人，或者其他斩灵者，看到的仍旧是黑瞳的前田本人的模样。
　　“噢，一般识破以后的伪装就骗不了我了。”
　　“因为强制逻辑？啊，你作弊呀。”早纪不满地皱起眉角，“上次看不到你的过去也是因为强制逻辑？”
　　“你哪知道来我这么多？”
　　“听阿薰说的，阿薰听绿川说的。他们说，你是唯一一个拥有强制逻辑能力的诡妖。”早纪揽过裙摆，靠着身后回廊围护坐下，“果然还是你比较有意思。”
　　“现在不是了，前段时间有个女孩子也测试出有轻微的强制逻辑能力。”
　　“我知道，她现在是你妹妹对吧。”

　　花奈的事她都知道？！
　　居然能盯得这么紧，坦白说神佑有点被吓到了。

　　“你好像特别好奇我啊，打听我这么多。”
　　“我好奇阿薰的哥哥。”
　　——又来了，想躲过去真不容易。
　　“只是同名同姓。”
　　早纪皱起有雀斑的鼻子，摇摇头说：“你知道吗，你一点都不会说谎，还没出口，你的眼睛就把你全卖了。”
　　“你很会看眼睛？”
　　“人形咒通过眼睛进出容器，人形师必须会看眼睛，否则一旦人形自身拥有生命，困住人形咒后，首先会做的就是杀死人形师。”
　　“人形不是幻术吗？”
　　“总归是容器，长久了聚合灵魄是必然的事。”早纪眨眨眼，又把方才神佑岔开的话题接下去了，“我实在搞不懂你唉。如果你这么不想认他，为什么改了名字还要来东京，还要住三月姐家？”
　　已经被认定了吗？逃不掉了。
　　神佑泄气地叹一声，窘迫地摸摸头，迅速想开脱的借口：“这是我决定重新来过的地方，不能因为他，就放弃我要做的事。”况且确实还与他有关。
　　“重新来过？那恐怕不容易。”早纪挑挑眉，摊开手说，“东京的斩灵者，谁都知道你是朝歧让，自己弟弟手腕都割的混蛋。——嗯，混蛋。”她回想了下措辞，点点头，又补了句。
　　“……”
　　神佑顿了片刻后低下头，心虚地舔舔下嘴唇。
　　没的反驳。

　　“你了解他这么多，应该很要好吧。为什么吵架？”
　　“我讨厌四枫柯南。”早纪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看神佑的眼神也露出些敌意，“看见那双猫眼睛就想挖下来喂狗，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对，她是玺裳，差一点忘了。玺裳恨葬磲，应该的。
　　“四枫他不是坏人。”他甚至都不算绿川家的人。
　　“我是，可以吗？我还是个新生儿的时候，尾巴就被姓绿川的割掉了，这个我不会忘。”
　　这的确属实，事后神佑去问过绿川，葬磲家确实是有斩掉玺裳家新生儿尾巴的传统。而千野说过，身体不能完整，尤其是区别于其他家族的那部分，对半妖而言是最大的耻辱，盛年期过后退化成普通人类的速度也会加快。这点来说，葬磲家是做的不太人道，尽管是出于家族利益。
　　“但怎么说，至少跟四枫无关，和绿川也是。你知道安倍家的事吗？”
　　“知道一点，不多。”

　　那就必要给她讲那些不太愉快的事了吧。有浅井在，她大概也不会对四枫怎么样。
　　神佑点点头，开口问早纪借手机。该解决的事必须尽快解决。
　　“不回避我？”
　　“避了你就不跟上来？”
　　只要她不说出去，他自认没什么好秘密的。

　　神佑接过手机，拨电话给堇，她上次留在三月那的手机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喂您好，请问哪位？”
　　“我是神佑哲哉。”
　　“问你室友的事，还是问你弟弟的事？”
　　也对，自己没事求她不会打电话的，没什么好惊讶。
　　“……他到底知道我多少事？”
　　“你是旷敬萱，旷敬萱是他哥哥。”
　　“就这样？”
　　“就这样。”
　　这么说还真是有些麻烦。
　　“敬萱你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对自己用强制逻辑？”
　　“……没有。”
　　“那你上次就是骗我了。”
　　“抱歉。”
　　“敬萱……”
　　“就不能假装，只听过对方的名字吗？从陌生人开始，重新认识，不能这样吗？……何况本来就是陌生人。”事实上的确是这样，浅井薰并没有真正见过哥哥。在浅井醒来之前，他就已经离开了。只是舆论中的那个人，为什么浅井要等他这么久？
　　“……就当以前的事都没发生过，重新开始，我只是想这样。晴哉，这种心情你应该能明白。我们也重新做普通朋友，我不恨你，你也不要对我有愧疚，这样不好吗？这几年战战兢兢的我受够了，我不想被他绊一辈子！”
　　“……”
　　电话那边，堇沉默了一阵，最后只是轻叹口气。

　　那你要不要，干脆就告诉他？
　　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这样全部背负着，不辛苦吗？
　　我可以的。
　　……敬萱。
　　应该可以的。

　　默默挂了电话，神佑心里不太好受。晴哉果然懂他，这样会好过很多。
　　“喂。”在一旁看着他的早纪抬手捶他肩胛骨，动作有些生硬，大概是猜到他的心思了。
　　“你别惹哭他，绿川不揍你，我会。”

作者有话说

　　前田早纪的正式出场。新增词条“人形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