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 15 章 ...
-
赵茜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目紧紧闭着,面色更是苍白至极,不见半分血色。
已经整整三天了。
那一剑刺得极深,差点便要了他的性命,好不容易救回来,人却一直昏迷不醒。
我在床边坐得太久,感觉腿有些麻了,便缓缓站起身来,在房里晃荡一圈。等到再走回原处,望住床上那人时,依然只是叹气。
究竟该杀他,还是该留他?
这问题,我已经苦思了三日之久,却始终是犹豫不决,迟迟得不出个结果来。
摇一摇头,慢慢弯下腰去,伸手触了触少年那清秀的脸孔。
不过是个普通小厮罢了,杀了也无妨。
然而,若是杀了他,还有谁来救我?
“……赵茜。”
想着,不由自主的将那个名字念出了口,随即猛然一惊,急急掩住了自己的嘴。
胸口的地方跳个不住。
我倒退几步,吓出一身冷汗,再不敢抬眼看床上那人。
自己方才到底是中了什么邪,竟然会指望着让他来救我,实在可笑!
姓赵的算是什么东西?怎么可能入得了我的眼、进得了我的心?天下之大,除了程为,我谁都不要。
揉了揉眉心,略微闭一闭眼,再睁开时,已然下定了决心。
管他真情还是假意,倒不如此刻便杀了,永绝后患。
于是重又在床边坐下了,盯着赵茜的脸瞧了瞧,将那眉目细细描摹一遍,然后缓缓伸出手来,缠上了他的颈子。
屋里这般安静,只剩了两个人的呼吸声。
我咬咬牙,一点一点的收紧手指。
床上那人虽然依旧闭着眼,却已微微蹙起了眉,片刻之后,终于开始挣扎了起来。
“咳,咳咳!”他轻轻咳嗽了几声,手脚胡乱动着,面色愈见苍白。
这人……果然完全不懂武功。
如此想着,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曾放松过。
就当我是疑神疑鬼好了,总而言之,赵茜今日非死不可!
随着时间的流逝,赵茜的气息越来越来微弱,到最后,根本就已是动弹不得了。眼看着即将大功告成,我却忽见他张了张口,万分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来。
庄主……
为什么都已到了这种时刻,却还是心心念念的记挂着我?
下一瞬,整个人似突然失去了力气,一下松开手来,颓然的倒向床头。
赵茜口口声声说的那些喜欢,究竟有几分真假,我其实是分得出来的。那一日,他这么不顾一切的冲到我身前,替我挡下那一剑时的神情,怎么作得了假?
说来说去,自己只不过是想找一个杀他的借口罢了。因为,若继续留他在这个世上,我只怕当真会陷进去。
我慢慢坐直身子,低头望了望自己的双手,轻叹。
只差一点点就能要了赵茜的性命,却偏偏在最后一刻,心软了。
抬了抬眼,怔怔望住他颈子上的那一圈红痕,感觉心口渐渐刺痛起来。很快的,那一种奇异的疼痛便开始蔓延起来,直折腾得人呼吸困难,几乎窒了息。
于是握了握拳,反手一扬,恰好击中身旁的古董花瓶。脆响过后,霎时多出一地白瓷碎片,而我的左手上亦添出一道口子来。
血顺着指缝往下淌。
我却是动也不动,只呆呆瞧了一会儿,慢慢调开眼去,用另一只手将肩上的白发拢至背后。
为什么看见赵茜受伤,自己竟会觉得心痛?为什么近几个月来,想起他的次数越来越多?为什么费尽了功夫,也还是下不了手杀他?
究竟是着了魔,中了邪,还是……变了心?
莫名的觉得害怕起来。
仿佛面前横着万丈深渊,一脚踏进去,就再不能回头。
程为,程为。
我若是喜欢上了别人,你可怎么办?
而我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等到赵茜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一睁开眼,便是“庄主”、“庄主”的唤个不停,待当真见了我的面,却又愣住不动了,只瞪大了双眸,直直盯着我看。
那一副模样,既呆又蠢,实在称不上可爱。
我却偏偏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捏了捏他的脸颊。
赵茜痛呼一声,这才完全回了神,小心翼翼的按了按自己的胸口,皱着眉问:“庄主,我没有死?”
“你这么想死的话,”轻哼一声,扬了扬自己的手,道,“我随时可以送你一程。”
闻言,他怔了怔,连忙摇头。
隔了一会儿,又微微笑了起来,黑眸亮晶晶的,小声说:“我还活着,实在是太好了。”
“那是自然的。”我低应一声,随手拿过桌上的汤药,舀了满满一匙,直接往他嘴里送去。
“唔……唔……”赵茜乖乖张开口来,一边喝药,一面含含糊糊的说,“我还当自己已经死了,实在是怕得要命。”
“既然怕死,那一日为何还要冲出来挡在我面前?也不晓得避开要害,实在是愚蠢至极。”
“是死是活倒无所谓,我只是害怕……”他扬了扬唇,低低笑一下,有些吃力的伸出手来,扯住我的衣袖,一字一顿的说,“以后再也见不着庄主你了。”
我心里一窒,端碗的手抖了抖,差点将里头的药洒出来。
片刻之后,才略略缓过神来,偏一偏头,拿手指扣了扣赵茜的额头,道:“快吃药!”
他听话的点点头,眼一转,却又惊呼起来:“庄主,你的手受伤了?”
怔了怔,急忙将左手藏至身后,依旧板着脸,冷冷的答:“一点小伤,碍不了什么事。”
“喔。”他还是盯着我看,也不知为何,忽然就浅浅笑了起来。
“臭小子,你这么开心做什么?”这一回,换我莫名其妙了。
赵茜并不答话,只慢慢抽出左手来,在我面前晃了晃。他以前曾用剪刀划伤过自己的手,如今,伤口虽然已好了,却留下不少疤痕。
“……?”
“我以前故意弄伤这一只手,为的是不想认命。无论此生是好是歹,都该由我自己来定才成。”顿了顿,直直望进我的眼睛里,轻声问,“庄主,你也是一样么?”
是?不是?
苦笑。
这一个问题,我如何答得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