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愁似个长》随风飞

14、第 14 章

　　“庄主，庄主，那边有人在演杂耍，过去看看吧。”

　　“庄主，好多人排队买肉包，我们也去好不好？”

　　“庄主……”

　　软软的嗓音一遍遍飘进耳里，搅得人心烦至极。

　　“你是第一次上街吗？看见什么都大惊小怪的，也不嫌累。”甩了甩袖子，大步上前。

　　“庄主？”赵茜急急追了上来，一手扯住我的衣摆，小心翼翼的问，“你……生气了？”

　　“没有。”轻哼一声，缓缓别开头去。

　　赵茜眨了眨眼，伸手点一点我的眉心，道：“可是，你从早上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头。”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眼前这个臭小子害的！

　　一大早就硬拉着我陪他逛街，会不生气才怪。

　　狠狠瞪他一眼，正欲发作，却刚巧瞥见他左手上缠着的刺目白纱。

　　呼吸窒了窒，闷闷的说不出话。

　　赵茜的心思向来单纯得很，开心或难过，喜欢或不喜欢，样样都表现在脸上。可是有的时候，却又会干出些莫名其妙的事来。比如那一回，不顾一切的跳进水里；又比如那一日，毫不犹豫的划伤自己的手。

　　同他相处的越久，就越弄不懂他的性子。

　　轻轻叹一口气，伸手扯过赵茜的肩膀，将他护在怀中。

　　“庄主？”

　　“好好走路。”双目平视前方，面无表情的说，“你这样跳来跳去的，容易被人撞到。”

　　他点点头，一张脸立刻红了起来，随即拿起路边小摊上的鬼怪面具，迅速罩在自己脸上。

　　“庄主，这个好不好看？”声音哑哑的，眼里的光芒忽明忽暗。

　　那一双黑眸静静的望过来，柔情似水。

　　一瞬间，又忆起了某个人来。

　　于是，不由自主的倾身向前，手指抚上了赵茜的眼睛。

　　如同着了魔般，瞬也不瞬的与他对视，慢慢开口说道：“你全身上下，便只有这一双眼睛……最是好看。”

　　片刻之后，只听赵茜轻轻“啊”了一声，飞快地转过身去，胡乱摸出几枚铜板，一边递给卖面具的小贩，一面声音微颤的说：“这个面具，我买了。”

　　然后，看也不看我一眼，抬脚，大步向前。

　　我稍微怔了怔，在原地呆立一会儿，低笑着跟了上去。

　　“赵茜。”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唤一声。

　　“什、什么？”他没有回头，仅是收住了脚步，双手紧紧拽住衣角。

　　身体僵硬无比，耳根却红得厉害。

　　可想而知，他的整张脸肯定早已红成了一片。

　　低了低头，忍不住扬唇浅笑，轻轻问道：“你同手同脚的走路，就不怕跌倒么？”

　　在街上逛了一圈之后，天色渐晚，我和赵茜便沿着原路回府。

　　莫家庄位于县城的西南角，途中要经过一片树林。

　　才走到一半，就感觉气氛不对，这一片林子实在是安静得有些诡异。

　　于是干脆停下脚步，将赵茜拉至身后，四下望了望，朗声道：“几位既然跟来了，何必再躲躲藏藏的？现身吧。”

　　话落，只见树影微晃，几个黑衣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眼望去，每个人手上都拿了长剑，杀气逼人。

　　挑了挑眉，笑。

　　“几位……是来杀我的？”许久不曾遇上这种趣事了，果然，偶尔也该来外头走走。

　　“莫庄主今日没带随身侍卫就出了门，实在是太大意了。”

　　“有道理。”

　　我浅笑着点点头，正犹豫着下步该怎么走，却忽然感觉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滑进了掌心里。

　　“庄主……”赵茜略为沙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怔了征，直觉地想要甩开他的手。

　　然而，一触到那微微发抖的指尖，便觉心软了。

　　“别怕。”闭了闭眼，紧紧握住赵茜的手，压低声音道，“我在这里，不会有危险的。”

　　说话间，为首的黑衣人已然上前几步，将手里的剑往前一指，喝问道：“姓莫的！你可记得一年之前在万县害死的那几个人？”

　　“原来是来寻仇的。”偏一偏头，轻轻笑道，“可惜，莫某的仇家这么多，哪可能一一记过来？”

　　“如此，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银光一闪，长剑直直朝我袭来。

　　还未来得及做何反应，便觉一阵劲风从旁掠过，然后就是身上一重，细看时，赵茜竟然……挡在了我面前。

　　“赵茜，你……”

　　“庄主，”他有些吃力的抬起头来，半闭着眼，低声问，“有没有受伤？”

　　握了握拳，冷着声答：“那一剑刺在你身上，我怎么可能有事？”

　　“那就好。”扯扯唇角，有些虚弱的笑了笑，接着身子一软，缓缓倒了下去。

　　心中一动，急忙将他抱在怀里。

　　我以前只当赵茜脑筋不太好使，现在瞧来，他实在是天下第一的大笨蛋。这么毫不犹豫的挡下那一剑，他就不怕死吗？

　　皱了皱眉，忽然又想到，他平日里手脚极慢，方才的动作却快得惊人，实在是有些古怪。

　　胸口微微一窒。

　　莫非……陷阱？

　　这样想着，不自觉的松开双手，任由他软软的滑了下去，跌倒在地上。

　　赵茜肩上挨了一剑，此刻，伤口仍在不断渗血，衣衫也早已红成一片。

　　我于是抬脚踢了踢他的脸，虽然呼吸微弱，但明显还活着。

　　究竟该出手救他，还是由得他自生自灭？

　　不管赵茜这个人到底可不可信，继续留他在身边，始终相当危险。

　　因为，就在他不顾一切的挡在我身前，继而抬头微笑的那一刻，我确实……动心了。

　　“姓莫的，你平日里杀人不眨眼，这会儿不过死了个下人，怎么就吓得呆住了？”

　　愣了愣，这才想起，那一群杀手还在眼前。

　　“阁下所言甚是，莫某的确吓得动都动不了。”说着，微微一笑，右手慢慢移至腰后。

　　“笑什么笑？下一个该死的人，就是你！”

　　漫天剑光。

　　“杀我？”反手抽出腰间的软剑，扬一扬眉毛，低笑出声，“就凭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