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BG」ON AIR》densply

8、A8

　　1.12

　　东海岸喧嚣的夜晚被酒店房间里厚重的遮光布掩挡的一丝不漏，整洁的床塌上正躺着一男一女两人，他们的胳膊分别被两根导管连在一台机器上。柳生走到床前，分别检查了PD机上剩余的时间以及床上两人的体症指标，一切显示良好，现在只差躺在那里的男人从这张超软的大床上跳起来告诉自已任务成功了，他们就可以卷着大把的美钞飞离纽约，然后随便找个海边度假或者去赌场玩上两把。

　　在确认Pasiv运行一切正常后，前哨先生走到了窗前用指尖轻轻挑开窗帘的一角，下一秒，室内炽白的光线就沿着这条缝隙悄悄流进纽约夜晚浮华的空气中，最后隐匿不见。

　　PD机仍然不时地发出轻微的响动，那种声音在表示它运行良好的同时，也在提醒着柳生要时刻紧绷住神经鞘，他的搭档正在一个同行的潜意识里窃取机密，而他却只能空站在这儿等着同伴醒来后带给自已的好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滑过，就在Pasiv上的时间跳过第二格时，柳生发现刚刚入梦两分钟的仁王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微微皱眉并且快速确认不是PD机出问题后，便立刻上前察看仁王的状况。距离Pasiv设定的时间还远远没到，仁王也不可能这么快得手，答案只有一个，他在Mike的梦里被杀了。

　　柳生叹了口气没再多问，他把仁王胳膊上连接PD机的导管拔下来后，又看了眼睡在床榻另一侧的Mike，再过几分钟她也会醒，现在能做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继续入梦完成任务，要么尽快撤离。显然第一种可能已经行不通了，他们能做的只有快速清理现场，然后拿上护照马上飞离纽约。

　　柳生的大脑在盘算这些事的同时，身体已经开始行动了，他边收Mike胳膊上的导管边催促仁王动作快一点儿，在他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转身察探自已的同伴时，柳生这才发现，仁王从睁眼到现在就没动过，还是一直保持着入梦时的躺姿，唯一能区别两者的细节，就是此时仁王无比怔大的眼睑和死命扣紧床单的指关节。他在大口大口地换气，胸廓因为刚刚粗鲁的呼吸动作也改变成不规则的浮动状态。仁王此刻满脸的惊恐表情正将内心的恐慌不安暴露的一览无疑，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东方人凛冽的脸部轮廓快速下坠，流经颈窝时，汗液转了个弯，继续沿着肩胛骨的曲线移行，直到完全浸湿在纯白的床单里。

　　柳生已经很久没见仁王如此失控过了，上一次大概还是菜鸟时期险些被人扔进limbo的那次。作为搭档他十分清楚现在的仁王需要什么，所以柳生放下了手中正在忙的事，慢慢地走到同伴身边轻轻拍了他的肩，不出所料的，气息还不稳的仁王被突如其来的外界刺激惊的大力颤抖了下，他的集中力明显还未从梦境中分离出来，Mike的潜意识给他施加了高强的压力，而且极难排谴。但眼下的状况紧急，柳生就算清楚现在不是打扰仁王的好时机，可Mike随时都会醒，他们已经不允许仁王再耗费多一秒时间。所以，柳生当机立断走到床边一把仁王拉扯起来，随后开始大力摇晃他的肩膀。

　　--“Niou，快醒过来，Mike马上就要醒了，我们必须离开。”

　　仁王急促的呼吸在柳生大声的斥呵中渐渐平稳下来，他用力抹了把脸后靠坐起来，Mike的潜意识对他的影响太大了，那种极端残酷的死亡方式是他踏入盗梦圈后从未试过的，血淋淋硬生生地被人活剐生吃，那滋味只要想一想就TM让人想吐，他只要还活着一天就绝不准备再尝试第二次，这女人绝对是除Cobb外盗梦圈里的第二个疯子，正常人的潜意识里不会有那种玩意儿，她要么是个暴力狂神经病要么受过强烈刺激，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解释。

　　--“你先走，我还有事和Mike谈。”仁王平稳情绪后把惨白的脸从两只手掌间探出对柳生说。

　　--“你疯了吗？她醒了不可能放过你。”

　　--“是我不放过她才对。”

　　仁王说完把衬衫的袖口从肘部放下整理好，然后起身向卫生间的方向走，他已经非常明确地表达出不想再把谈话继续下去的意思，柳生当然看懂了仁王的动作也就不再多问，既然如此，快速整理好SASIV后，前哨立刻离开了房间。毕竟搭档多年，彼此之间默契的再熟悉不过，仁王既然已经摆出那付姿态，就一定有非常必要的理由要和Mike单独谈，柳生想，也许自已的确不应该在。

　　他走后不久，流川唯果然从梦境中慢慢挣脱出来，先是搭在床单上的手指动了动，接着眼睑被大力撑开。墙壁，窗帘，挂灯，被单，陌生的单品一件一件跳入视线，最后是五米外沙发上的男人--仁王雅治。

　　正常人的大脑在外力作用下被侵入梦境后，醒来时会将梦中发生的一切遗忘，但流川唯作为一个专业的盗梦者曾受过潜意识的防御训练，换句话说，她和其他的盗梦人一样，会清晰地记得曾经在梦中发生的一切，这其中就包括刚刚仁王惨死那残暴血腥的一幕。

　　回忆结束，流川唯用力揉了揉额头，再次举高视线的瞬间突然与对面男人的目光相碰触，此刻他正斜倚在沙发上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那付百无聊赖的表情就好像刚刚在梦里被痛宰的人不是他一样。

　　事实上，从流川唯在梦中喝到第一口龙舌兰开始她就清楚这只是一个梦，一个仁王造的梦，完美无缺的梦，但可惜，只差了一点，因为在那间酒吧里没人不清楚流川喝龙舌兰时从不加杂七杂八的玩意，所以当她看到自已杯中的酒精咕噜咕噜冒着白泡的时候就知道自已被仁王带进了梦里。

　　那时，她是知道，但现在，她不确定。也许仁王造的梦很大，大到要分好几层，她必须快速分辨出这里是现实世界还是仁王造的另一层梦境，所以现在，不使用totem的她只能依靠大脑查找房间内一切不合常理的可疑点，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别看了，this is reality。”对面的男人似乎看出她的疑虑，第一时间通知她飞机着陆的消息，“看着这个火机，它只有在梦中才打的出火。”

　　啪的一声，仁王随后果真扳开了火机的上盖，没有嘶嘶的火苗，只有11层高空沁凉的空气。

　　--“你觉得现在我还可以信你？” 流川唯看着仁王手里的totem没表示出过多的表情，接着她开始检查自已的前臂，手腕下方四公分的位置果然有一处微小的针孔痕迹，看来她的确醒了。

　　--“信不信由你，就算你的脑袋再好使，不使用外力分辨梦境，Mike，早晚有一天你会倒霉。”

　　--“谢谢你的忠告，同样，我也送你个忠告，Arthur在接到酒吧老板的电话后，会立刻追踪我身上的GPS，如果你再不离开，我可不担保Arthur会不会像对Wilson那样对你，Mr.Niou。”

　　--“怎么，你肯放我走？”

　　--“就当还你个人情。”

　　流川唯说话时，已经把脚移下了地面，她应该是想站起来走动一下，只是当趾尖刚刚触及地面的时候，突然一个不稳，流川唯又重重地跌回到床沿上。仁王在看到如此不寻常的举动后，先是轻蹙下眉，接着快步走到床边开始上下打量她。

　　--“怎么回事？上次在马德里你醒来后行动可没问题。”

　　没错，上次是没问题，但这次不行，原因终归出在somnacin（入梦剂）上，流川唯大脑的运转能力要远高于常人，所以在她入梦时一定要配用适量的镇定剂以延缓大脑的运行速度，这样才能达到同调。Cobb在发现流川大脑的特殊性后，立刻找到Yusuf帮她配制出专用的somnacin。相反，如果在流川入梦时没使用这种特殊的somnacin，不止在梦中会出现严重的问题，就算醒来后，短时间内流川唯的身体也会出现重度不适。

　　大脑运转能力强，就像一把双刃剑，如果运用得当，会让流川唯成为最优秀的筑梦师，她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容易操控梦境，梦中发生的一切都敌不过她的大脑。她依靠自身强大的想象力可以创造出一切梦境，在那她就是上帝，无论是圣马力诺大教堂还是帝国大厦，只要你愿意，在下一秒你就能见到它们。

　　相对的，这种高速大脑带来的弊端也愈加的明显，一旦流川唯入梦时没有使用加入镇定剂的somnacin，她的潜意识就会像脱缰的猛兽，山呼海啸而来，席卷一切。包括流川本人，那是潜意识层面的东西，就连她自已也操控不了。Cobb在被流川唯大脑中的防御人生痛宰N次后，甚至和同组的队员打过赌，谁能在Mike的潜意识里存活11分钟，他就送那人一张百万支票外加湖人主场全年的套票，还是场边前排的位置。

　　有这种好事，Arthur和Eames当然不能错过，不是为钱，纯属面子问题。Cobb能活11分，他们就一定要活过12分。但可惜，事情的结果远远不如预期来的让人满意，在惹恼流川大脑中的防御人物后，Arthur和Eames分别以7分和9分惨死回来，而且死亡方式无一例外地全被乱刀砍死，最怪的是，流川脑袋里的那群疯子居然用的都是同一品牌剔骨刀。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Mike一定体会过Cobb失去Mal（Cobb老婆）时那种痛之及骨的经历，但大家都默契都选择了避而不谈，毕竟这是流川的私事儿，她不想说没人有资格问。

　　仁王是继Cobb，Arthur，Eames之后第四个进入流川唯潜意识的人，在结结实实见识到变态Mike恐怖的大脑后，他却做出了和前辈截然相反的决定--直接和流川谈谈。

　　--“到底怎么回事？先不说你脑袋里的那群怪物，你和Arthur做任务时行动可没出问题。”

　　仁王非常担心流川的状况，同时，Arthur能做到的事他却做不好这也让他很火大。

　　可流川唯现在根本没有理睬仁王的时间，她不止头晕，侧额也开始疼痛，胃底的粘液混合着刚刚饮服的酒精一阵一阵刺激着脆弱的消化道，再多一秒她都难以忍受。果然，就在墙壁上的挂钟刚刚摆过下一格时，流川唯突然推开仁王，强掩住口鼻快速奔向卫生间，接着卫生间内便传出撕心虐肺的呕吐声，70秒，整整70秒，流川唯跪在马桶前一刻不停地吐了整整70秒，无论胃底还有没有食物，只有呕，不停的呕，被酒精刺激的异常敏感的贲门才能稍感放松。终于，在流川唯第N次按下冲水开关后，干呕感混合着眩晕感才暂时消失，仁王也在这时走进了卫生间，递上了抽纸和瓶装水。

　　--“sorry，我不知道哪出了问题会让你这么不舒服。”他的声音很低，低的让人听不出他在说什么，就像一个忏悔者在向告解间里的神父倾诉。

　　--“Niou，这件事给你的教训就是行动前一定要找个合格的前哨。”流川唯说完强撑着马桶的边缘站起来，在看了眼仁王后，她再次开口，“还有，给你个忠告，以后别打我脑袋的主意。”

　　打掉仁王停在半空中的手，流川唯扶着额头走出卫生间，她最好赶在Arthur发现她前离开这里，天知道那个严谨的三件套知道她被同行潜入大脑后会是什么反应，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回家，然后吃下一大把Yusuf建议她服用的止痛药后大睡一觉。

　　可是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奇怪，就在流川唯拿上自已的随身物品准备离开房间前，神奇的Arthur像上帝一样突然从天而降，并用他那双昂贵的小牛皮鞋猛地踹开房门横冲进来，在确认Mike安全后，Arthur才把手中的枪收回枪套中，可闻声而至的仁王就没那么好运了，他刚出现就被Arthur一拳狠揍到墙面上，鼻腔唇角瞬间浸血。

　　--“sh*t，你发什么疯。”仁王边说边用袖口猛擦鼻尖，700刀的衬衫此时的作用和廉价的卫生棉条没什么区别。

　　--“听着Niou，这圈里你爱睡谁睡谁没人管，但Mike不行，你再敢招惹她一次，我可以非常负责的告诉你，今后你绝对在盗梦圈混不下去。”在Arthur厉声严辞地指着仁王的眼睛说完以上那段充满人身威胁性质的警告后，他留给仁王几十秒的消化时间，随后，他松开胳膊准备带着流川离开。

　　--“Arthur，你这算什么？史莱克的驴子还是白雪姑娘的小矮人，既然你TM要扮好人，就别带着脑袋里有一群怪物的女人盗梦，Mike如果再处理不好自已的事，早晚有一天她会疯。”

　　Arthur原本已经走到了门口，在听到仁王的声音后，他松开了房门的把手，从头至尾回放一遍Niou刚刚的话并且再三确认一字未漏后，Arthur慢慢转身，重新抬起头与仁王对视，这之前，他曾不着痕迹地扫过流川几秒前的表情，绝对没错，Niou刚才的确侵入了她的大脑。

　　无比确认自已的想法后，Arthur毫不犹豫地从枪套中再次拔出武器，冰冷的枪口直直地对准仁王所在的方向，流川了解Arthur，这根水泥柱绝对没有‘大爷吓唬你玩’的那根神经，拔枪了就一定会见血，简单而直接，流川唯已经没有时间多想，她必须立刻阻止Arthur，只是没想到久经沙场的Arthur动作太快，没等流川唯蹦出任何一个字，子弹就已经擦着她的脸颊直射向仁王的方向，流川唯在马上意识到会发生什么事后立刻转身看向仁王，大大出乎她的预料，伪装者并没中枪受伤或者干脆挂掉去见玛利亚，他仍然从容地站在原地，只是身上的那件衬衫这回要彻底报销了，子弹擦着衣料飞速划过，左侧衣领的领角处戳穿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弹洞。

　　--“枪法不错。”仁王对着Arthur所在的方向挑挑眉毛，这种命弦一线的感觉他经历过很多次，但这次不一样，仁王从一开始就知道，Arthur不会杀他。

　　--“这只是个警告Mr.Niou，别再有下次。”

　　Arthur说完立落地收好P22，随后又顺手正了正左偏一公分的领带，接着，走廊上便再次响起了高级皮鞋叩击地面的声音，而且沿着走廊的深度，这个声音在渐进减弱，最后消失。

　　流川唯在离开房间前也回头看了眼仁王，就像马德里那次一样，“还你人情了。” 说完，她拿上自已的中餐外卖带上了房门，离开前，她再次探头进来补充了一句，“对了，那女人叫白雪公主，不叫白雪姑娘。”

　　仁王就这样看着流川唯再次在自已的眼前消失，就像在西班牙一样，只是这次，在流川离开后的几分钟里，他的嘴角一直挂着似有似无的笑，直到他突然想起用电话给流川唯发了条信息，“你还欠我件衬衫，宝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