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纪事》gypsies

3、第三章

　　第三章

　　提起茶壶把洛离面前的杯子注满，清瑶微微有些无奈，今晚这如意楼的生意，还能不能做啊？
　　“哎，那成王真的会来么？”站在一旁的朝露瞧了瞧更漏，离酉正只有不到一刻钟了。
　　“为什么不来？明明是他要见我的呀？”洛离微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朝露皱眉，道：“可是你约在这儿……我跟你说，那成王，可是真的一次都没来过。”
　　“来过的。上次，户部的褚尚书请的，成王和太子一块儿来的。你刚好被少爷遣去了宁平没在，所以不知道。”清瑶在一旁插话，“烟儿他们那时候还说呢，这做丈人的请自个儿的女婿喝花酒，太子妃有这样的爹也够可怜的了。”
　　洛离瞥了她一眼，轻斥：“乱说什么呢，也不怕被人听到。真是惯得你们无法无天了！”
　　“我们也就私底下说说，不会被外人知道的。”清瑶小声辩解。洛离还要说什么，就听见轻轻的叩门声。
　　“主子，成王殿下来了。”如意楼的鸨母芸娘在门口低声通报。
　　“嗯，知道了。我让清瑶下去迎他，你忙去吧。”洛离示意清瑶出去迎客，又看看朝露，笑道：“朝露，你看，成王断不会一个人来，你又可以找那个方侍卫玩儿了。”
　　“哈哈！那家伙有趣儿吧？轻轻一逗就立刻炸毛了。我上次不过就轻轻亲了他一下，你看他那样子！哈哈哈哈……”一想到那个家伙，朝露就止不住的想大笑。

　　酉正时分，如意楼已经开门了，但是还未开始上客。德甯一进门，满屋子闲聊的姑娘小倌儿都朝他看了过来。
　　“哟！方公子，您可是有日子没来了，咱们雪心妹妹可是天天盼着您呢！”有相熟的姑娘已经凑过来和方礼打起招呼，方礼看看德甯，甚是尴尬。
　　德甯似笑非笑的看了方礼一眼，低声道：“原来，方公子还是熟客呢。”
　　方礼额头立刻冒出细细一层冷汗，只能讪讪的笑笑。
　　“公子，我家主子已经在楼上雅阁等候多时了，公子请随我来吧。”清瑶站在楼梯上，冲着二人笑言。
　　先前说话的姑娘看到清瑶，也识趣的退到一边。德甯点头，又看看方礼，刚想叫方礼留在下面，就听清瑶道：“方公子也一块儿上来吧，都是熟人，不用避开了。”
　　“那就劳烦姑娘带路了。”德甯跟着清瑶上楼，到了那间题着“魅色”额匾的雅阁门口，清瑶刚要叩门，就听里头传出了笑声“……不过就轻轻的亲了他一下，你看他那样子！哈哈哈哈……”
　　方礼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一肚子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也不管德甯还在，推开了清瑶，直接撞门进去。
　　进了门方礼就看见朝露正对着他，脸上还挂着刺眼的笑容。“你说谁呢！老子什么样子了？！你笑什么笑？！”方礼冲过去揪住朝露，气冲冲的问。
　　朝露看着他，微微一怔，立刻又笑开了。“哈哈哈哈……你什么样子？可爱呗！哈哈，真是……唔……”朝露话没说完，方礼一时气急，就狠狠的亲了上去。
　　“噗……”洛离趴在桌子上，赶紧挡住嘴，不让笑声扩大。德甯看着方礼和朝露，一脸的诧异，这演的是哪一出呢？
　　方礼一心想着要报复，朝露更是情场中的高手，两个人像是在比赛一样亲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咳，小方……”德甯无奈的出声阻止，但是显然，方礼没听到。
　　洛离看了清瑶一眼，清瑶只得走过去揪住朝露的耳朵把两人分开。“朝露你够了啊，小姐和成王还有事要谈呢！这亲起来还没完了？”
　　朝露浅笑，舔了下嘴唇，道：“我可是无辜的，这方侍卫一进门儿就按着我亲，我有什么办法？”
　　“谁让你说我的？！”方礼瞪着眼睛，不满的顶回去。
　　“哦，”朝露点点头“我说了你，你就要亲我。那我要是再多说点儿，你是不是要上了我呀？”
　　“？！”方礼愣了一下，立刻反驳：“谁，谁要上你！老子是男人！”
　　刚缓过神的德甯立刻又被方礼这句话给镇住了。谁来给他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逻辑？对于，呃，上了朝露这件事情来说，“老子是男人”这句话不能成为反驳的理由吧？他家侍卫的智商，真的是有待商榷了……
　　“行了，朝露，你别欺负人家了，和清瑶出去吧。清瑶，去告诉芸娘，二楼的雅阁都先不开了，等我走了再说。”洛离终于看够了热闹，把清瑶和朝露打发了。清瑶点点头，扯着还不甘心的朝露退了出去。
　　“方侍卫留下吧。反正是王爷亲近的人，想必王爷是不会避讳的。”看到德甯要方礼也出去，洛离赶忙阻止。
　　这时候把方礼放出去和朝露在一块儿，这如意楼怕是会让他俩给拆了。德甯也想到了这一点，觉得把方礼留下才是明智的选择。
　　“小方，你留在这儿守着吧。别出去添乱了。”
　　“我哪有添乱？”方礼不满的嘀咕着，跑到门口蹲着去了。
　　“王爷，洛离是个直脾气的人，最受不得拐弯抹角的。王爷想要跟洛离说什么，直说就是了。”看着德甯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开口，洛离先表明了态度。
　　德甯握了握手中的折扇，想了一下，终于道：“那，我便直说了，还请洛小姐不要见怪。我想，请洛小姐退掉这门婚事。”
　　洛离看着德甯，静默不语。德甯也就抱着豁出去了的心思，把话一次说完：“我知道，现在退婚，怕是会对小姐的名节有损。但是，德甯别无他法。德甯心中已有所爱，只愿与他共度一生，若真的违心娶了小姐，只会耽搁了小姐。德甯不愿做这样的事情。”
　　“王爷坦诚相待，洛离很是感激。洛离有几个问题要问，不知王爷肯不肯为洛离解疑？”
　　“洛小姐请问吧。”
　　“好。皇上之所以赐婚，是因为王爷始终不肯娶妻。王爷说，心中已有所爱，那为什么不与他共结连理？”
　　“因为，我不能娶他。”德甯心里也是难过，他也想名正言顺，可惜，不行。
　　洛离微微一笑，继续道：“王爷说不能娶，就是说没有洛离，也一样不能娶。那，王爷，就算洛离今日同意退婚，日后还是会有其他的女子进门。皇上不会允许王爷终身不娶的，王爷又能扛到什么时候呢？反正总是要娶，那么是洛离还是其他人，对王爷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德甯看着洛离，这个问题他也曾经想过，本想拖得一时算一时，等到真的拖不得了再想办法。现在想想，这样的想法委实好笑。难不成，拖个几年之后，那时候的姑娘，就应该由着他耽搁欺骗了么？
　　德甯苦笑，这个问题，他还真是没法回答。“是没有区别啊。可是，我是真心的不想耽误小姐。”
　　洛离摇头，起身走到德甯面前“王爷怎么就认定，一定会耽误了我呢？这婚事，本就是洛离求来的，王爷不如，将就一下？”
　　德甯看着洛离，道：“洛小姐为何对这门亲事如此执着？德甯并非小姐的良配……”
　　“王爷是否良配，我自个儿心里清楚。”洛离打断德甯的话，又道：“洛离今年，已二十又一，早已到了婚嫁的年纪。挑上王爷，并非是对王爷有意，只是，王爷恰好是最合适的人选。事到如今，还请王爷不要推脱。洛离保证，过门之后，绝不会妨碍王爷半分。九日之后，就是婚期，王爷好好考虑一下吧。若王爷真的执意退婚，洛离也不能勉强，还请王爷亲自和皇上说去。只是提醒王爷，这全天下，怕是再找不到比洛离更好商量的人了。”
　　洛离去门口把门推开，对德甯做了个“请”的手势。方礼愣愣的看着洛离，这洛小姐，真的是个厉害的主儿！
　　“洛小姐的话，德甯会仔细考虑的。告辞。小方，咱们走。”德甯也不等方礼，唤了一声就径自出了门去。
　　“呵……”洛离摇头浅笑，真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单纯的可以。

　　“怎么样？谈崩了么？”看着德甯走了，洛尘从隔壁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洛离瞥了他一眼，道：“他是单纯了点儿，可不是没脑子。回去想想，自然会明白。九日后的婚事，不会变的。”
　　洛尘把玩着手中的折扇，许久才道：“我倒希望他变卦。你……唉，算了。”看到清瑶走了上来，洛尘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拎起门边的酒坛子，冲着两人摆摆手，就下楼去了。
　　“少爷这是怎么了？”清瑶看出洛尘的不对劲，担心的问。
　　“没事，别管他。我先回府了，等下我会叫寒星过来接他，你们看着，别让他一个人走了。”洛离又叹了口气，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默默的跟在德甯身后，方礼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他家王爷现在的心情肯定不太好，坚决不能去触霉头！
　　“小方！”德甯回头看看方礼，皱眉道：“行了！别装出那畏畏缩缩的德行！”
　　方礼听了，委委屈屈的看了看德甯，道：“我没装。你心情不好，我害怕！”
　　“哈！谁告诉你我心情不好的？”德甯笑问，他还不知道，他家小方的胆子原来这么小。
　　“你又不愿意成亲，却被逼着要娶个这么厉害的媳妇儿，换了谁心情也不好啊！”方礼解释的理所当然。
　　德甯轻叹，拍拍方礼的肩膀，道：“小方啊，其实我心情挺好的。仔细想想，成王府有个厉害的女主人不是坏事儿。更妙的是，这个女人，她不喜欢我。”
　　“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嫁给你？我才不相信她说的什么最合适的人，嘉邺城里的豪门子弟多的是呢！我听说，靖王世子还上门求过亲，就是被左相回绝了。”方礼想起前几天才打探到的小道消息。
　　“这些世家豪门，自恃矜贵，血统看的比天大，怎么肯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进门？靖王世子？哼，德烈是想纳洛小姐做妾，左相当然不肯的！真要算起来，别说嘉邺了，整个华庆上下，还真是只有我最适合她。”皇上宠信洛尘，苏语默漠视门第，都不会纠结洛离的身世问题。
　　方礼想了半天，还想要反驳，才发现德甯已经走远了。

　　淮望关
　　“哎！你们拦着我干吗呀？让开！”安家四小姐安歆在戍边军的演武堂门口，硬是要往里闯。
　　“小姐，少将军正在与几位将领议事，您真的不能进去啊！”守在门口的亲卫不敢拦，又不能不拦，真是左右为难。
　　“怎么了这是！歆儿？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到底是惊动了里面议事的人，安冉出来看看情况，发现捣乱的是自家小妹。
　　“二哥，三哥在里头么？我有事儿要告诉他，你让我进去！”
　　安歆还是想闯进去，安冉赶忙拦住：“我的小姑奶奶，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演武堂你也敢闯，真是被爹娘宠的，越发的不懂事了！”
　　“我找三哥有急事儿！要不，你叫他出来！我必须立刻见到他！”安歆是真的急了，这事儿，再不说就真来不及了。
　　“有什么大事儿是非说不可的？”安阳终于还是被闹出来了，脸色自然是不太好。
　　安歆全当没看见，扯着他的袖子道：“你跟我来，咱们换个地方说！”
　　“有话就在这儿说吧，我还有事没商量完。”安阳微微有些不耐，这些天他其实一直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会出什么事情。
　　安歆咬咬嘴唇，她其实有点儿后悔，可是，现在不说也得说了。“三哥，这个月十五，成王大婚。”
　　安冉听了这话，心里一惊，安阳和成王的事情，他多少是知道些的。成王大婚……安冉看看安阳，心里不断寻思着要如何劝慰。
　　“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安阳神色淡漠，但安冉清楚的看到了他藏在身后握紧的拳头。
　　“做什么？他要成亲了！你不要去找他问清楚么？”安歆很是不理解安阳的冷淡。
　　“问什么？站在什么样的立场问？以什么样的身份问？问过了，又能改变什么？”安阳问安歆，其实也是问自己。
　　他和德甯，都有各自无法摆脱的责任。这些年虽然平静，但是，以后呢？如果注定要分开，借此机会做出了断，其实也好吧？
　　安歆低下头，这些问题，她也想过的。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啊。两个人坚持了这么久，就这样放弃了么？德甯怎么可以就这样成亲了？安阳又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了？
　　“三哥，你真的不想再去见见他么？在他成亲之前！就算要分开，也要面对面的说清楚啊！”安歆仍然不肯死心。
　　“有什么好见的？还是算了，我宁愿守在这淮望关，替他守着太平盛世。”安阳看着不远处的城楼，微微苦笑，德甯啊，嘉邺城和淮望关，咱们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是不是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