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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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眠实在不是可以强求得来的。
从Carson离开之后，悠悠就长久地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她思索地用手心摩擦过沙发，想象着从前，有daddy，有芯姐，有立文的日子。那个时候，她和立文住在不足六十平米的小房子里，然而，生活却悠闲自在。她卖翻版碟，他扫黄；她在网上假扮小公主写游记，他就化身幸运王子鼓励；他们见面就吵架，然而那唇枪舌战底下，蕴借着多少温馨的相知相惜。
后来她搬去跟daddy一起住，几百平米的别墅，进进出出有佣人跟随，她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小公主。然而她并不快乐。芯姐，立文，daddy……他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她越来越远，无法靠近，或者消失不见。好在有Carson，他出现，抚平她的哀痛，带她走向光明。
如今，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这豪华大宅里，并没有保存与她相关的，爱的记忆。
想到这里的时候，悠悠起身穿上外套。窗外，是刚刚开始的，寒冷中的漫漫长夜。
她轻轻推开门，屋里的电话徒然惊叫起来。她吓了一跳，踮着脚尖跳回客厅接起电话，Carson的声音就清晰地传出来：“喂，你知不知道仁爱医院怎么走啊？可以打电话叫出租车……叫车的电话号码是……”
她觉得温暖起来，笑着回答说：“别傻了……我不会这么晚独自出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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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乘了出租车，悠悠似乎行驶了很久。司机开得很平稳，速度并不会太快。她把头靠在车窗上，看见她在玻璃上的投影，是独自的一个。像照镜子一样地盯着自己看显得有些尴尬，于是她把眼睛闭了起来。她闭上眼睛，就清楚地看见一个寥廓而悠长的画面：
长河横路，长桥卧波，桥头石立，寒风轻拂。太阳似乎是很遥远的话题，熹微的光线底下，一个身着曲裾、梳着堕马髻的少女，独自熬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汤。
这个画面在她的梦境中反复出现了多次，甚至有些时候她会觉得恍惚，觉得这个场景并不是出现在梦境当中的。后来，她发现，原来她是对的。它就像电影中长镜头的画面，在自然的光线中，在她记忆深处的一个片断里，定格。
出租车在路上均匀地颠簸。她身体跟着这个频率约略地左右摇晃。这个时候她仿佛看见另外一幅画面。在漫无边际的云霞之上，一个身着直裰的少年，立于悬空的阁楼里，细细地数着墙上悬挂的名字，核对线装小册子里的笔墨。阳光透过屋顶的玻璃瓦片，在他的发间一波一波地荡漾过去……影影憧憧之中，他的眼睛显得模糊而迷蒙。
这幅画与刚才那幅一天一地，简直是空间上的两个极端。她觉得，如果刚才那幅画面是一张古老的水墨作品，微微地泛着深秋落叶的颜色，那么这一幅则是崭新的水彩，有着明朗温润的色彩。
她睁开眼睛。
她想到过去的两年时间里，她完全忽视了周围或支持或苛责的目光，任性地完成了她的小公主之旅。她想到这次漫长的任性，觉得超乎寻常的感慨。然后，她发现，闭目养神的时候，画面之外的另外两位主角，正持久地凝望着她的眼睛。
“悠悠。”她胡乱走神的时候听见曦筠叫她的名字，声音充满了期待。
“怎么会约我们到这里来。”曦筠挽着景博的手臂，温和地问她，落座在干净的吧台前面。他们走进Mega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她坐在吧台前面的背影。一个瘦削而灵巧的，穿着粉红色休闲衫的女生的背影。昏暗的灯光流淌过她流苏一般的乌发，她面前竖着的啤酒瓶也反射着淡黄色的光芒。
现在，这个女孩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神情看着他们。恍若隔世。
景博开口说：“我从Carson那里听来了你的情况。怎么样，现在一个人有什么打算？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悠悠微微笑着说：“暂时还好吧。我想想先处理爱芯屋的一些事情，以后的事以后再打算。”
曦筠会意地点头，而后问：“那一大清早约我们到这里，有什么事要说吗？”
悠悠用手指轻轻地顺着啤酒瓶壁划下来，片刻之后说：“我想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跟我们有关的？”曦筠飞快地接嘴。
“是。”悠悠目不转睛地望着面前的两位听众，缓缓地，缓缓地开口。她的第一句话，是对着景博说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曾经说过，原来不能靠名字来判断一个人的样貌，就算是流传近乎千年的传说，也是会误导人的？”
景博抬起头来，良久以后，才不敢相信地接受了她的问题。
悠悠摆弄冰凉的啤酒瓶半晌，终于觉得手指有些冻。她瑟缩着把手伸进随身的包里面，继续说：“其实算起来，在我生命之中，遇到的第一个是景教授，然后是文诗和曦筠，最后才是阿文。”
悠悠讲故事的样子很动人，将来，她肯定是一个循循善诱的母亲。
故事讲了很久，等到结束的时候，就连两位听众都感到口干舌燥。这个时候，悠悠从包里掏出一张卡片，双手递给两人：“麻烦你们，帮我把这个交给阿文。”
曦筠好奇地打开，看到一幅色彩鲜艳的画。是的，悠悠擅长漫画，她用简单而流畅的线条，将画面勾勒得干净而可爱。画上所表现，正是她刚才讲述的、那个意念中的故事。忘川之畔，奈何桥头，三生石旁，一位衣着朴素的少女，独自熬着香气四溢的孟婆汤。她的前方，是一个拒绝汤碗的男子。
画面的左上角用彩色笔写着几个卡通的字：小公主和幸运王子的结局。
曦筠有点不敢再去回味那个的奇巧故事。那个故事有着生动经过，却带着一个未完的结尾。她反复地打量少女手中青花纹样的瓷碗，仔细地想象悠悠形容的那种颜色：蓝白相间。就如同天和云交织在一起的样子。不过没有那么散漫，画面中杯上面的图案是整齐划一的。
她于是笑着问：“你要不要跟我去仁爱看立文和小诗他们啊，我待会就过去。”又挑眉指向旁边跟她十指紧握的男子，颇有深意地说，“有御用司机，不用自己搭车哦。”
悠悠把头摇成个拨浪鼓，缓缓地说：“不了，我想立文现在不需要我。我的任性，我对爸爸的袒护，带给他太多麻烦。如果不是我，他不会失去这么多。”
曦筠无奈地看她，然后柔声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想，立文正需要你。”
悠悠动容，有些惊讶地打量她的神情，这才确定没有听错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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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医院的途中，景博的手机响起来。
是小风，一接通就在电话那头兴奋地狂吼：“King sir你快点来实验室啊，那个叫念念的ID上线了！”
他侧过目光向曦筠征求意见，后者扬着脑袋响应：“送我们去仁爱先！”
挂上电话，他哑然失笑，却从后视镜看到悠悠死死攥着那张卡片，一刻也不放松的样子。他通过后视镜对她微笑，安慰道：“悠悠，你不用那么紧张的。”
车子停在仁爱医院门口，曦筠一边开门一边掏出手机来，发现一个未接来电。显示的号码是黎国柱。
她于是连再见也没说，拉起悠悠一路飞奔而去，只觉得双手冰凉，通体出汗。好在黎国柱是个非常体贴的师父，当曦筠惊慌失措地冲到门诊大厅的时候，几乎就一头撞在迎面伫立的黎国柱身上。他伸手抓住她的肩膀，清晰而迅速地告诉她：“丫头，你的朋友现在没事。我打电话只是想告诉你他醒了。你要冷静，你一直都很冷静……你是我急诊室的得力助手。”
曦筠听懂了他的意思，大声抱怨：“师父，不带你这么折腾人的，我的小心肝呀，都快被你吓出来了。”
黎国柱眯起迷人的小眼，一阵好笑，然后快步走向急诊室去了。剩下曦筠，略带尴尬地朝被她拽着一路横飞的悠悠笑笑。然后，两个女子在ICU的门口深呼吸了十次，还把乱糟糟的头发整理了一下。
ICU病房的们被推开，探进曦筠迷惑的脸庞。“喂，你们俩干什么呢？”
立文神定气闲地斜靠在床头。墙壁，枕头，被单，面孔，一色雪白，整个房间看起来干净极了，也安静极了。上午的阳光很温暖地照射进来，他看起来略带疲乏，却一瞬不眨地与坐在床头的文诗来了个相看两不厌。
很显然，这两人正在冷战。
“曦筠，你来了就好啦！”文诗起身迎上来，把曦筠拉到床边，低声而急切地开口，“你说说看，我昨天可是跟Lor sir和犀利妹说，我那天被蒙着眼睛，什么也不知道。结果这家伙今天居然说他不要做警察了！”
曦筠僵住眉目，脸上一阵抽搐。她搜索地向门口张望一眼，道：“我今天带了一个人来。”
在曦筠的示意下，悠悠跨进门口。“阿文。”她□□上的病人，用稳定而亲切的声线。
立文把氧气罩随意地扔到床头，目光却温和下来。
他本以为，全部的信仰，是抓住江世孝，为自己和laughing哥正名，然后重归警队。躺在床上的时间里，卧底岁月静静地流过眼前，他才发现，最珍惜的始终是和文诗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
虽然他们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然而，绚烂之极归于平淡，才是浪漫的最好诠释。
“悠悠，谢谢你来看我，我很好，不会有事的。”他说话的态度很温和，很自然，仿佛在说一个天经地义的保证。
悠悠略为恍神，之后开始坏笑，细细的眼睛里荡漾起聪明而狡黠的神色。她用余光扫掠过身边的女子，说：“曦筠，你说的不错，果然要我出马来解他们身上的铃铛。”又侧过头去看向病床，“阿文，你知道么，其实你的警察同事们一直选择相信你，真正出卖你、在社团散播你是卧底言论的人，是喇叭。”说这话的时候，她把头低下去，仿佛为此感到悲哀和难过，“是爸爸让他这么做的。爸爸说，他只要乖乖照做，就可以上位。”
立文睁大眼睛看她半晌，突然感到有什么悬空的重物终于稳稳落地。在上午困顿的时光里，一切都好像舒适极了。于是他竟然在一个瞬间想把气氛弄得轻松一点，就慢悠悠地开口说：“我一直以为□□的人讲义气，原来，喇叭居然嫉妒我比他帅。唉……像我这样的帅哥，还是要跟着长相和我同一个级别的人混才安全，所以呢，O记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文诗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说笑话这件事呢，真的不怎么适合你。”
曦筠抱头做呕吐状：“自恋的人我见得多了，没见过这么自恋的。我说，先不说柏翘，就连泉叔跟你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他摇头叹息：“不明白你们这些女人……我见过一张柏翘小时候的照片，长的傻头傻脑……”
“且！”
他在三位女士的集体鄙视中迅速翻到了下一页话题：“阿诗，对不起。”
文诗用剜子一般的眼神凌迟他，狠狠地说：“你也知道对不起我！你记不记得，那一次在我们A team的办公室，我对你说我等着你。我从来没有食言，一直在等你，等你回归警队，等你归来找我。现在，你好不容易活下来，居然说不要当警察了。你到底还要我等多久！”
“阿诗，我明天就归队！”
这样深情的表白方式，让曦筠骤然感慨。悠悠心头一震，才记得把一直握在手里的卡片交给立文，说：“我本来是想请曦筠帮忙给你的，但是现在，也许我亲自讲给你听这个故事比较好。”
立文翻开卡片，那幅漫画以及那段文字映入眼帘。在他盯着画里的场景出神的时候，悠悠开口了：“其实文诗她，的确等了你很长的一段岁月。这比你之前能够想象到的，还要长得多，并且在这么漫长的时间里在你的神情里徘徊。当我恢复那一段记忆后，曾经想着要告诉你，不要努力地对待文诗，要享受地对待她。不要刻意地在生命里对待文诗，要对待她如同对待自己的生活。但是因为爸爸和工厂的原因，我说话的时机总是被乱七八糟的际遇打乱，让我在想到你们命运的时候，总是有些须的担忧。”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 3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