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烟》夜月夭夭

10、华烟010

　　新护卫进侯府，华烟也不过象征性的露了下脸，训了几句话。之后的事情都交给忠叔安排。
　　温暖的阳光中，六子推着华烟，不急不缓地走在回主院的甬道上。甬道两边是盛开的雪白芍药。
　　阳光明媚，花开正好。
　　身后响起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六子好奇，回头望去。只见四个英气勃勃的青年，手按佩剑正由管家忠叔领着快步赶了上来。
　　“公子，你看……”不由自主地停下，六子小声提醒华烟。
　　华烟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身后，眉头微微一蹙。抬手示意六子不要推了。
　　碰巧忠叔就看见华烟停了下来，赶忙加快脚步赶过来，边行礼边说：“公子爷，这四个是新来护卫里武功最拔尖儿的，老奴想着以后主院的安全就由他们几个负责，公子爷意下如何？”
　　华烟点了点头，目光扫了众人一下，“恩，忠叔让你费心了，让他们先去主院收拾一下，今晚就开始当值吧。”看了六子一眼，又道：“六子，推我去花园。”
　　木轮椅的吱呀声渐渐远去，看着华烟的身影，忠叔摇了摇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便领着那四个人去了主院。
　　木轮椅停在百花丛中。华烟轻轻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感受阳光带来的丝丝暖意。仿佛这个世界的纷争再也与他无关。
　　六子担心公子着凉，便偷偷跑回主院去拿毯子，不多时华烟的膝上便多了一条丝绒的薄毯。
　　华烟抬手去推薄毯，边说着‘不要紧’边睁开眼。没想到竟对上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琉璃凤眸。
　　那是一双生来自带三分笑意的眸子。毫不避嫌定定盯着华烟，带着些许探究，令华烟莫名升起一丝尴尬。
　　他瞥开头，淡淡地问：“你怎么来了？六子呢？”
　　琉璃凤眸中笑意浓了些，说话的口气却还算恭敬，那人道：“公子独自一人赏花，小的不放心，就抢了六子的活儿，公子不会怪小的自作主张吧？”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流觞。”
　　“你是新来的护卫？”
　　“是。”
　　华烟没再说话，心中却有了一层防备，他漠然打量一遍流觞。二十来岁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英气雄发。习武之人体魄本该比一般人看来健壮，偏他看上去文质彬彬，若是换上一身长袍博冠整个就一温润书生。只是那双眼睛，流光溢彩，异常明亮。站在华烟面前，明明在被审视却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若不是怀疑他是意楠羽派来的人，华烟却并不讨厌他。
　　见华烟久久不言，流觞微笑问道：“公子有何不妥？”
　　华烟摇头，已没了心思赏花晒太阳。
　　“推我回去吧。”
　　流觞愣了下，又笑开。推起木轮椅往回走。
　　“公子，可听说过寒谷之蛊？”
　　“寒谷之蛊？”华烟微侧头，一缕墨黑乌丝滑落到他胸前。琥珀色的眸子异常明亮。
　　流觞道：“寒谷之蛊乃是北境万雪峰特产的一种蛊虫，以万年寒冰饲养，祭于上古冰窟之中，十年方得一成，母虫分裂十年一次，幼卵寄于人体，由足心起凉意暗生，渐拢于心，受者往往行走不便，渐而瘫痪，渐而迷乱，终得冰寒入心昏迷不醒。”
　　华烟越听越心惊。原来这腿不是那顿毒打打折的，而是这蛊……他想起瘫痪前意楠羽确实有给他吃过一粒乳白色的药丸，当时他落水伤害得厉害，意楠羽只说是治疗伤害的药丸，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道道。
　　握在轮椅手柄上的手指渐渐收紧，最终无力滑落而下。此时气愤还有何用？意楠羽不会放过他，他又不是到了今天才知道。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扭头淡然地看他。华烟眼中暗含着一丝冷笑。
　　流觞停了步子，带笑的眸子一点一点接近华烟，他弯下腰，附到他耳边，低声道：“因为有人要我治好你的腿。”
　　琥珀眸子骤然睁大，华烟不敢置信地看他，却强忍住没有问出那个‘谁’字。不管是谁，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此时，都挡不住华烟对能够再次立于天地间的渴望。
　　好一会儿，华烟点了点头。道：“从今日起，你就做我的贴身护卫吧。”
　　“遵命。”
　　自那天后，小六子十分郁闷。原本在宫里时，公子贴身的事情都是由自己一手打理。回到侯府可好，先有刘峰刘青兄弟，后来又冒出个流觞，怎么所有人都要跑来跟他抢活儿干啊？虽然现在自己还是公子是贴身侍童，可是却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伺候过公子沐浴膳食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更让小家伙恼火的是，连晚上守候公子的那张床都被可恶的流觞抢了。每天看着公子由他服侍起床更衣，小家伙的心里可是积了不知多少怨气儿了。
　　这不，小家伙端着洗漱的铜盆刚进屋，就看见流觞一脸笑意地在为公子系袍带。小孩儿心思单纯有什么不满就容易写在脸上。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撅了嘴，皱了眉。
　　偏生有人还不知自己有多么讨人嫌。见六子一脸怨妇相，还凑过去打趣儿道：“哟，今儿这是谁惹我们六小公公了？怎得这嘴掘得都能栓头牛了？”
　　“走开！”六子打掉流觞伸过来要接铜盆的手，饶过他，把盆子放在床头的矮几上。浸湿棉巾，拧干了为华烟细细擦拭脸和手。
　　见六子神色不对，华烟担心小孩受欺负，摸着小孩儿的发，柔声问道：“什么事儿这么不开心？恩？”
　　小孩看了流觞一眼，摇摇头。
　　“有什么事就说出来，跟我都不能说吗？”华烟也看了流觞一眼，他正站在廊下窗前，翻弄晾晒的草药。发丝垂在额间，丝丝扬扬，于英武中带着一丝温柔。
　　六子扁扁嘴，小孩儿特委屈地说：“公子，你是不是喜欢流觞不喜欢六子了？”
　　面对小孩泪水汪汪的大眼，华烟一时有些错愕，却瞬间恢复淡然，他问：“六子，怎么这么说？”
　　“那公子为什么每天晚上都让流觞陪公子睡在一张床上？”
　　“你听谁说的？”华烟的声音高了些，六子有些害怕，支吾着道：“刘青他们都在说，说，说公子喜欢流觞哥……”
　　华烟嗤笑一声，好气又好笑，抬眼间正扫过窗口，对上了那双琉璃凤眸，瞬间又是一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