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不是英雄，救人惹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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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我不是痞子
那个时候，我是个无畏的无知者。我得到的不少，可都不是我最初想要的……
17岁 高二
1、 不是英雄，救人惹祸
社会是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无论是成人社会，还是学生的社会。
我所在的学校在南四环边儿上，号称这个区里升学率第二的高中，虽说比第一差着一半儿都富裕。不过每年都有好几百不开眼的学生报考这儿，然后满心欢喜地进了狼窝。
但凡是学校就有混的，说白了就是痞子，而且这些所谓混的存在于越好的学校就越显突兀。就跟在普通学校眼里的小打小闹儿到了重点学校就变成要开除学籍的大事儿是一个道理。我们学校就有不少学生自诩跟着外边儿谁谁谁混，没事儿就耍牛B跟学校里惹点儿小事儿以提高知名度，虽说真正有点儿底子的人他们都惹不起，可那帮老实巴交到表里如一的孩子们就遭罪了。
不过没人敢茬我，也可能跟我这外貌有点儿关系。生得大眼睛单眼皮，睫毛特长特垂，脸盘儿小下巴尖，且不理校规地留长头发从来不扎，加上不怎么爱笑话也不算多，看着就不像个好惹的主儿。我也一直在学校跟别人相安无事，甚至有人认为我跟外边就是一混的。
即便我没拥有一副这样的皮囊也不怕有人找茬儿，我确实认识几个混的，而且还是混得小有名气的。可我从来没觉得他们坏，相反我觉得比起那些跟学校念圣贤书假模假式的所谓好学生更有人情味儿。
“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这句话其实特有道理，最起码痞子们不会为了一张破纸上印的分数儿变得麻木淡漠，也不会为了高考优干加的那20分儿就拍马逢迎去当老师的狗腿子，他们刀光剑影地活着，颓废迷茫地冷视成人社会的虚伪，自欺欺人地活在他们游戏规则单纯得看不清的世界。
我们该同情那些所谓“坏孩子”，他们所谓的“堕落”都是扭曲的成长环境给了他们不正常的价值观。他们用这种方式逃避现实，也证明了他们骨子里都是天真且懦弱的。虽然总被骂作“没皮没脸”，可他们都是自尊心极强的，自己某方面不受肯定甚至否定，单纯的他们就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自暴自弃地生活。
他们欺负的，往往都是他们所羡慕的那一类人，他们可能也想要“回头是岸”，可变了形的自尊心不允许他们这样，所以他们为了自己早已在荒废的年华中不复存在的虚无的尊严，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他们的世界其实是个自尊、自弃、自怜、自闭的陷阱，没跳进去的人，永远不会知道那里边有多深多黑。
我们竟嘲笑他们生活的黑暗和无意义，却忽视了自己身边的。大人们喜欢给孩子分门别类，可不打架、不抽烟喝酒、不骂街不早恋的孩子就真是好孩子了？
“坏孩子”遇到不快会干脆地破口大骂甚至大打出手，而所谓的“好孩子”就能拐着弯儿地挖苦暗地里使坏。痞子圈儿里混的牛B的人就会受到尊敬，而“好人们”的社会任谁有了点儿成绩都会招来一堆人的嫉妒和算计。
相比之下，他们的自怜自哀促使他们保留最原始的善良，也让他们的世界简单纯粹。他们的圈子里谁有了难处，迎来的绝对是冲动而温暖的帮助，而我们的圈子里除了淡漠的眼神，就是来自高处的奚落。知识越多，人情味儿就越少。亦或者说，为了迎合大人门公式化的价值观，我们必须要学会表演、学会虚伪，学会装孙子？
我们的生活好象比他们干净，实际上有“干净”也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我原以为我会维持这种现状一直到毕业，可偏巧不随我愿。
高二那年，事儿好像特别多，多得能把人精力榨干。
那天放学，我骑着自行车从一高架桥底下过去，看见桥底下有三个穿着我们学校初中部制服的小孩儿在那儿推推搡搡的，仔细一看是一男一女在围打一小胖妞儿，下手之狠让人看着心寒，什么深仇大恨啊至于这样儿吗？本想不管这闲事儿，天底下挨欺负的人多了去了，要是真管不起就趁早儿甭管。可我拐弯儿的时候看见男的拿书包抡她女的照她屁股跟后腰就跟上了弦似的猛踹，那被打的胖妞儿趴那儿特无助地哭，小女孩儿哭得整个儿脸都拧巴了，表情特痛苦……
“干嘛呢你们？放开她！”我把自行车仍一边儿走过去。
他们俩估计是给我那气势震住了，停下来看着我，那胖丫头也跟看见救星似的从地上爬起来站我身边。
“你谁啊你？”男生表现得很不忿儿，而且是那种特公式化的不忿儿，看着又俗又逗——要不说这台湾偶像剧害人呢。
“我是她姐！”我档在她身前，“她怎么招你们了？”
“问她自个儿！”女生稚嫩的声音跟老成的表情很是不配套。
“我们俩交（我们这儿管男生女生确立恋爱关系叫‘交朋友’，简称‘交’）碍着她什么事儿了？”男生还抱着胳膊一副自以为挺牛的样儿，“招她惹她了跑老师跟前儿瞎嚼舌根子，把他妈家长都给叫来了……”我当时差点儿没笑出来，“他妈”俩字儿作为语气助词用的时候也得跟句子协调，要不就成病句了。
“这事……”
“你给我闭嘴！”胖妞还想狡辩被我一嗓子喝住了。
“松（念二声，北京方言，“没胆儿、没出息”的意思）！”我睁大了眼睛把嘴撅高了不紧不慢地冲男生吐出这字儿，“你他妈要是真有本事怎么不打那老师去啊？就知道跟这儿捡软柿子捏！”
右边煽过来一大手掌还没抵达我脸上呢就被我一下儿把女生的手腕子抓住了，我紧紧捏着她纤细的且哆嗦的厉害的小手腕儿，皮笑肉不笑到：“小姑娘，别老使这别人玩儿剩下的招儿，多没劲啊？”看那个浑身烟味儿的男生的架势要跟我动手儿。
“你敢动我一试试！”我抬高下巴眼睛半眯做挑衅状，“也不打听打听姐姐我是谁？”
“谁？”男生警觉地看了我制服领子上别的写有名字的小金属牌儿，眼神仿佛在思索自己听没听说过这名字，我记得王君说过，痞子干什么痞事儿的时候其实都挺心虚的，好些事儿都是壮着胆子做，尤其是刚混的小屁孩儿就更不禁吓唬。我想也是——成绩不好又不能不上学，因为必须得靠父母养活又没本事自力更生。年轻轻儿的受了点儿教育知道这拘留所的门子也不能老串，老师跟家长又一个鼻孔通气儿，也就跟比自己松的人耍耍威风，不过谁也不是最牛B的，所以混的都怕碰见比自己牛的。
“小屁孩儿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想动我？”我笑得特傲气，“真是‘无知者无畏’！”我松开手把那女的甩边儿上。
孩子毕竟是孩子，随便装装蒜就能给他们吓唬的一愣一愣的。俩人手拉着手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之前那男孩儿还自以为是地来了一句：“你牛B，我看你明儿对着我‘哥’还能不能笑出来！”
我听完之后笑得更厉害了——这种人真可悲，自个儿没本事就投靠“有本事”的人满世界乱跟“大哥”，好象多威风。就跟小时候儿跟别人打架，打不过就一抹鼻涕：“我回家让我爸打你！”是一回事儿。什么智商啊，连狐假虎威都算不上，越是显摆自己跟了哪个牛人越是显示出自己的无能。况且那些所谓的“大哥”都真有本事吗？——不见得！
“你没事儿吧？”我回头儿问那丫头，不过好象改不了这大拿的口气，我表面儿上挺镇定，其实脑子里早乱了。不过值得欣慰的是我救了个还算正直的小胖妞儿。还没容我缓过来呢那家伙从兜儿里掏出一盒儿七星熟练地拿出一根儿搁嘴里拿打火机点燃，动作连贯而一气呵成。
“你惹事儿了！”她对着我吞云吐雾，口气悠闲，“他跟的‘大哥’可是张震。”
张震，在我们学校如果不知道这个名字肯定会被视为新来的，跟我一届，虽说我没见过他可他长相的英俊程度跟打起人来的手儿黑程度让他很难没知名度。曾经有一哥们儿无不感慨地说，在教学楼随便挑一楼道喊一嗓子“张震”，都能从四面八方探出无数个脑袋。在这个缺少话题人物的学校即便我不打听也多少知道点儿他的事儿，他爸是吃白道儿的，叔伯的哥哥在海淀也混成了扛把子级的人物，而张震制造了这学校多半的谈资，基本上都是把谁揍成什么样儿或者是跟了谁交朋友之类。
看着眼前那姑娘由青衣瞬间变成老旦，我可算知道当年东郭先生是怎么死的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不是英雄，救人惹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