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六章 岚天之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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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麻吕为药王次徒，平日寡言少语，除了引导指点师弟师妹医术，很少与人交流。
药王的三个徒弟来源都十分有趣。
裴元是老爷子在一个被灭门的家族山庄中捡到的。当时偌大的山庄上下横尸遍野，血流成河。裴元被母亲护在身下，受了重伤，却逃过一劫。之后裴元随着孙思邈追随方乾远渡侠客岛，之后又随东方宇轩回到中原。裴元医术不论点穴截脉、九针之术、药性辨识等等都尽得药圣真传，可谓药圣传人。多年追随药圣的日子，人生百态见惯。之后药圣安居万花谷，裴元也随之成为万花谷大弟子。此时，药圣之名响动天下，不是武林中举足轻重之人已经无法请动老爷子医治，而裴元医术大成，等闲病人便都由裴元代劳。裴元早年经历让他脾气很不好，最是厌恶繁文缛节虚礼伪意，做事医病全看心情。
卿墨是老爷子从南疆捡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这孩子戾气极盛，异色双瞳掩在蓬乱黑发下，目光凌厉，十分骇人。裴元当时二十多岁，二话没说将卿墨抱回自己屋里养。卿墨虽说是药圣三徒，实际上谷中年长的人都明白，他算是裴元一手养大的，说裴元是他父亲也不为过。
阿麻吕是药圣随着东方宇轩从侠客岛回到中原时在路上捡到的。那时阿麻吕躺在沙滩上，半个身子又是火烧又是水浸，烂的差不多了。说起来也是命不该绝，这样的情况之下，居然被天下首席名医、药圣孙思邈遇到。阿麻吕被药圣从鬼门关救回来之后，就一路跟着药圣，求药圣收他为徒。
老爷子和裴元知道阿麻吕怕是遭遇什么大变，心中存有仇恨。然而医者当存仁心，药圣没有答应收徒之事。阿麻吕便每日远远缀在药圣和裴元后头，每次两人停下，打水铺席之事抢着做。如此整整三个月，最后药圣和裴元药昏了他，将他安置在一个小村子里，没想到半月之后，阿麻吕又跌跌撞撞浑身伤痛地出现在两人视线里。还是远远跟着，可能是怕他们再丢下他一次，被他们发现时还转身就跑。老爷子最终不忍心，就将他带在身边，没有收徒。后来日子渐渐过去，他们发现阿麻吕虽然心结难解，但性情安定，对各种药物药性辨识很有灵性。东方宇轩游历天下时，药圣隐居在山谷中，谷中小屋前有一片小院，阿麻吕竟将小院打理成了一片药田，每日与花草作伴。一日，药圣和裴元外出归来，闻到院中草药香气清新宁远，斜阳之中，一地草药花叶葳蕤，长势喜人。阿麻吕小小的身子蹲在地上，正在细心给一株田七拔去枯叶。第二日，阿麻吕便成为了药圣次徒。对此，药圣只对裴元道，草药也会辨识正邪。
阿麻吕此人看似冷漠，一张脸百八十日不会见到有什么变动，其实却是孙老爷子三个入室弟子中，个性最温和的。曲风和卿墨不敢直接闯进宴席，就怕蓬莱人在岚天梯下发难，便来找阿麻吕一起拿主意。阿麻吕作为谷内二师兄，当能定夺。
阿麻吕闻言却摇摇头，道：“你们自己决定。裴师兄既然全权要你们处理此事，我不会插手。”
卿墨心道二师兄的倔脾气又发作了。不知是否因为自己是扶桑人，再加上之前被老爷子和裴元丢在村子的经历，阿麻吕并不太参与万花事务，总将自己隔离在众人之外，还像当初万花谷尚未建成、随着老爷子、裴元三人游历天下时一般，只在药圣身边侍奉，每日与药物作伴。这次卿墨有意要将他扯进事情来，偏偏又被拒绝了。
卿墨有时真是恨不得吼他几句，没有人当你是外人好吗？！可是这位师兄被吼了也不会有什么大反应，只会点点头，又埋头忙自己的，让人一拳打在棉花上，自己反而内伤不已。
卿墨心一横，道：“师兄，这个决定得由你来拿。裴师兄不在，曲风不方便插手万花谷事务，余下以你为长，你该管点事情了。”
阿麻吕淡淡看了卿墨一眼，复又提笔写字。阿麻吕字迹清瘦疏朗，转承折合一气呵成，但字体偏又左枝右楞，显出不羁之像。
这么紧急的时候阿麻吕却如此不紧不慢，曲风几次想打断他，却被卿墨制止。待阿麻吕抄完一味药物药性，搁下笔，道：“岚天梯总管云西与胡长吟私交甚密，常常见到二人在岚天梯旁饮酒。”
宴席正到高潮，花圣为东方谷主献上了南疆宫廷名菜：飞龙卧雪。这道菜的材料还是花圣托卿墨去准备的。于是清祀便细细向叶英介绍起这道菜。猴珍、狼语、鹿情，这三味飞龙卧雪的主要原料取材讲究：乃是花猴秘藏果实遗落在山间，长成的果苗上结出的果实；狼语生发之处——狼心；以及欢畅仙鹿之鹿茸，三味奇珍，由花圣故国之人烹调而成。当花圣最初在为今日宴席试菜的小宴上提到这道菜时，万花谷的名厨王知味还信誓旦旦想要做出这道菜来，没想到最后做出的菜色香味全无不说，连原材料也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卿墨没少借此事取笑王厨子，最后被王厨子报复性地上了一桌子无盐之食。想到此事，清祀微微笑起来，心中不由轻松了一些。
叶英道：“原以为中原烹饪之术博大精深，不想何处都有其长处。世间之道，莫若如此吧。”
裴元在对桌看了清祀一眼，又转回桌面上。
主席之上东方宇轩正言笑晏晏为方鹤影夹菜，方鹤影一言不发接过，眉眼之间心事重重。
赏星居上，胡长吟从聋哑村赶来。听闻了卿墨和曲风的话，激动道：“不可能！师兄！我以性命担保！云西绝非叛谷之人！”
曲风直想掐死他，幸好几人在阿麻吕屋内，否则按照胡长吟的这嗓门，别说岚天梯的奸细，就是摘星楼上的蓬莱人都要听到了。
阿麻吕还是神色淡淡在一旁抄写医书，卿墨不得不出面解释道：“此时关乎谷中长辈安危，我们并非直接怀疑云西，但至少在他手下定然出了奸细。”卿墨看了阿麻吕一眼，坏笑道：“既然二师兄说常常见到你和云西师弟一同喝酒，你不妨在此时也带着酒去找云西，或许能从旁探听一二，师兄觉得如何？”
阿麻吕手中的笔顿了顿，没想到自己还是被卿墨这扯了进去。他抬起头，见到曲风卿墨一脸坏笑，胡长吟则可怜兮兮眼巴巴看着他。他一时几乎没能绷住自己的表情。他道：“卿墨所言极是，你去吧，小心行事。”
云西为工圣门下高级弟子，驻守在赏星居通达觅星殿的云梯所在之处岚天台上。此处正是岚天梯通接三座石针的枢纽之所。这时谷中长辈和谷内所有宾客都在摘星楼上，岚天台作为唯一从地面通往摘星楼的要道，不容有失。云西在看到胡长吟拎着酒来找他时，笑吟吟道：“长吟，今日怎么如此有兴致？不过怕我是不能和你一醉方休了。”
胡长吟勾着云西的肩，将他拉到一边，笑道：“谁告诉你我带酒来就是给你喝的？我不能自己在一边喝让你看着眼馋？”一边低声道：“岚天梯守卫中出了奸细。”
云西身体一僵，接着大笑道：“你敢这样找我显摆，我非砸了你屋里床下的三坛西凤酒不可。过来，不能喝好歹让我闻闻酒香。”转身小声道：“具体说说。”
胡长吟和云西走到觅星殿中央，既能看清周围变动，又不会使对话让人听去。
胡长吟细细将近日蓬莱人种种异事、聋哑村中搜出奇怪仪器以及工圣弟子和阿麻吕等人的推论一一说了。末了，道：“我万花谷各道修行非天赋极佳之人，难以入道，因此谷中收徒首重资质而非德行，难免有鱼目混珠之人。奸细之事你不要过于自责。但奸细是何人，你有什么看法？”
云西沉吟一阵，恍然道：“说起来，前天修行弟子方洛来向我请求调排守卫时间。奇怪的是她本该在前日和明日守卫岚天梯，却请我调成了昨日和今日。谷主大宴，弟子也乐得在这段时间偷偷懒，别人听到她愿意在这段时间守卫岚天梯都迫不及待和她换班……”
胡长吟道：“此事确实可疑。昨日是工圣例行检修岚天梯之日，今日又是大宴。不过也说不准，你还能想起些什么？”
云西思索半晌，忽然道：“对了！她曾经向我询问当年三师兄和药圣在一起时炸掉丹炉之事！那种粉末杀伤极大，药圣不欲外传，只在天工坊做了一批小铁颅，里面装了那种粉末。一批留在天工坊，一批存在天工阁。这事情工圣下严令不许外传，我就只告诉她是药材搭配不当引起的，她还追问我是哪些药材。我以为她只是好奇，便告诉了她几味……难道……难道她要用那种炸掉丹炉的药粉……？！”
胡长吟暗道不好，恐怕那奸细是要在非常之时炸掉岚天梯！
云西急急道：“我们这样避开他们交谈恐怕已经惊动她了。她今日就在岚天台守卫，就在你左前方！”
胡长吟处事果决，云西话音才落，他已经纵掠到方洛眼前！
方洛见胡长吟挟带风雷之势掠纵而来，手中武器已然是万花武学杀招“玉石俱焚”的起手势！她心知自己败露，却神色镇定，从怀中掏出一瓶白色粉末，摔碎在几丈之外。自己却纵身跳下了岚天台。
胡长吟和云西未料到此人有如此赴死之心，一时呆愣，只闻得那纵身跳下岚天台的女子狂笑之声掠上九霄，顷刻，狂笑之声戛然而止，想是方洛已经落地身亡。
胡长吟和云西还震撼于方洛身亡之事，耳边却传来卿墨急喊：“快灭火！”
不知何时，方洛摔碎的白色粉末居然见风燃烧，不知那方洛事先动了什么手脚，那火苗转瞬烈烈，一路笔直烧向岚天台往摘星楼云梯轴承！
火势蔓延只在瞬息之间，胡长吟脑子一昏，喊着：“我有水！”一把将手中酒瓶掷向火焰！卿墨急忙将紫竹笛抽\出远远将酒瓶打地斜飞出去，但酒液还是浇在火焰上。火焰刹那间矮了几寸，又爆发一般直蹿出一尺多高，眼看已经舔着了轴承！
轴承上捆绑着云梯绳索，绳索虽然由精钢所制，一时三刻绝难烧断。但就怕方洛的手脚已经动到这上头。几人眼睛通红，一时手边没有水源，只好脱下衣服扑打火焰，可惜如此方法只是杯水车薪。
就在几人一边等着弟子打水一边用衣服扑救火焰狼狈不堪之时，一股清水从一边浇到轴承上，火焰登时矮下，几人抓住时机赶忙将轴承之火灭去。轴承保住，其他地方火焰不足为俱。
卿墨一抹额头冷汗，气喘吁吁抬起头，正见到清祀歪着脑袋看他。清祀一身云纹白衣，仙姿飘飘，不染纤尘，而卿墨只着白色圆领里衣，还被烧地左一块黑右一个洞的，脸上也尽是黑色熏灰，被卿墨刚才一抹，糊成一团，连平日保养地一丝不苟的油亮长发也被烧焦了几缕。两相对比之下，清祀被逗得笑出来。
“你们在干嘛？”清祀问道。
遣去提水的弟子已经将水带来，浇灭了剩余火焰。胡长吟、云西、曲风、甚至阿麻吕都灰头土脸。卿墨这时才想到，事情还没完，清祀怎么从宴席上下来了？！
卿墨一惊，紧紧抓住清祀手臂，道：“你怎么下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清祀低头，看到自己雪白大袖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黑色爪印。抬头见卿墨随着他一起从那爪印上移开目光，讪讪收回了自己的手。
清祀不禁笑了，干脆用被弄脏的袖子将卿墨的脸仔仔细细擦了个干净，道：“蓬莱客人送了一坛酒，说是犒劳众位还在忙碌的万花弟子，裴先生就让我带下来了。”
“酒？”卿墨闻了闻清祀留下的坛子里的液体，刚才清祀正是用这坛子中的东西浇灭了火焰。一闻之下，竟然发现那坛子里虽然有隐隐酒香，但遇火不燃，那就根本不是酒，更不会是水！
卿墨请阿麻吕来仔细辨闻过，阿麻吕道：“是曾经毒死哑仆的那种毒药，很少，混杂了一些能发出酒香的药材。这样的酒赐下，只会到我或者卿墨、曲风手中。裴元让清祀拿酒下来，应该是想要提醒我们警觉。蓬莱人不怀好意，没想到却帮了我们大忙。好在这毒药不会挥发，不然这一烧，我们全都要中毒。”
卿墨忍不住捏了清祀的脸，道：“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凑在清祀脸边毫不犹豫亲了一口。清祀捂着脸，眨了眨眼，其他弟子见怪不怪无比淡定地各做各事。
突然摘星楼上传来一阵剑气清啸之声，随即压山之势由摘星楼顶直直坠下！其力之巨如渊如岳，饶是在同辈中内力佼佼如曲卿墨、清祀也被这浩瀚气势压地不由捂住胸口气血翻腾。更有弟子直接呕了一口血，被震晕过去。清啸之声蜂鸣长达半刻之久，整个三星望月都在为其震撼！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六章 岚天之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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