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五章 盛宴喋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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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祀醒来时，见到季卿墨沉沉深眠的脸。这才记起昨夜他睡下之后，恍惚之间似乎听到他回来，便迷迷糊糊挪了个位置出来给卿墨。
清祀小心翼翼从床内侧爬出来，洗漱之后，发现卿墨还安安稳稳睡着，不过翻了个身，脸朝向了外头。他站在原地，片刻后起步走到床前，蹲下，开始仔细端详卿墨的脸。
万花弟子好像只有睡觉时才能看到他们着白。白色倒是意外地柔化了卿墨线条深刻的脸。长眉飞挑，眼廓深深，这一点阴影，让卿墨即使闭着眼睛，眉目之间也难掩俊美飞扬之色。深棕色的睫毛微翘。鼻子削挺，薄唇轻抿。长长的黑发铺散在枕上，可以闻到微弱的茶香。清祀伸出两指，捏住了卿墨的鼻子。卿墨甩了甩头，没甩开。再挣扎了一下，就再也不动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清祀的眼也越睁越大。终于，卿墨张开了嘴，清祀捂住嘴偷偷笑出声。不想一股蛮力猛然将他拉起，眼前一阵天翻地覆，等到世界静止，清祀晕乎乎地看到卿墨阴恻恻的笑脸，他努力挣了挣，却被卿墨牢牢压在床上不能挣脱。
“诶，诶，我才束好的头……”
卿墨皮笑肉不笑：“等下我帮你再梳一次。”
清祀继续道：“我刚穿好的衣服……”
卿墨脸黑黑，一口咬在他颈侧，舔了舔，对着清祀骤然呆掉的脸，道：“我可以帮你再穿~”
清祀一张脸暴红，捂住了被咬的地方，眼睛瞪地圆溜溜。
卿墨心情云收雨霁，脸一变，又是往常的一脸笑眯眯。正打算继续调/戏两句，门口传来重重扣门声。裴元站在门口，面无表情。
裴元冷冷道：“看来我以前太心疼你了，其实你的精力真是多得无处发泄！”
卿墨道：“师兄，这是误会。你看他衣冠整齐，明明是你想歪了。”
裴元嘴角牵了一下，道：“衣冠整齐又如何？师弟难道还不曾听说过观音坐莲？”
卿墨脸色瞬间天雷隆隆暴雨连天，复要争辩，被裴元冷睇了一眼，积威之下，他没敢开口。
裴元道：“莫再胡闹，速速起身。今天多得是事情让你做。”说罢门发出一声狂响，裴元已然离去。
清祀与卿墨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清祀好奇问道：“什么是观音坐莲？”
卿墨狠狠捏了他的脸，道：“小孩子问东问西做什么，快起床！”
清祀瞪了他一眼，道：“不知道是谁不起来。”
傍晚即是东方宇轩招待蓬莱来客的宴会，今日万花谷内上下一片忙碌。清祀和卿墨帮花圣送菜牌给东方谷主，路过藏妖楼，却在那青竹玄衣之间发现了一抹灵动嫣红。是七秀坊弟子服饰的色彩。
清祀拉着卿墨过去，果然是一名身着七秀坊修行弟子服饰的妙龄女子，这会儿正缠着吴岱。
“哼，今年的茶一定是我七秀坊的胜出！”
吴岱嘴里不耐道：“比什么比，反正输的都是你，你别缠着我，今天我忙地很。”眼中却流动着温和宠溺。
卿墨摸摸下巴，道：“想必那就是七秀坊的茶师林幽茗姑娘吧。年年和吴岱争哪家的茶更好，看来不用为吴岱操心婚事了。”
清祀怪异地瞅了他一眼，道：“吴岱年纪比你大多了，哪里轮到你操心了？”
卿墨道：“嗯哼，我是师兄，当然可以操心。”
清祀扭头不再理他，向吵吵嚷嚷的两人走去。
“这位姑娘。”清祀半天才找到机会打断看似争吵实则打情骂俏的两人，对林幽茗抱拳一礼。
林幽茗回过头，见到眼前之人竟是一身蓝白道袍仙姿飘飘，吃了一惊，连忙收起刁蛮之态，温婉地行了个女子礼，道：“见过道长。”
吴岱在一边冷嘲了句：“装什么淑良。”换来白眼一双和卿墨似笑非笑一督。
林幽茗道：“道长唤小女子可是有何要事？”
清祀又没能保持淡定，脸上红红，道：“我想请问，贵坊季秋无射的去向……”
林幽茗一愣，随口道：“你问无射姐姐做什么？”
清祀道：“……无射姑娘是家姊……前些天我飞鸽传信给她，至今未得音讯，恰巧在此处遇见姑娘，便想探听一二……”
林幽茗显然和周遭人一样被这消息吓了一跳，之后拍掌道：“哦！难道你就是小忆儿么？”
清祀羞赧低头，道：“我……我叫洛清祀。是师傅的赐字。”
江湖人平辈相互称呼表字是礼节，幽茗一时不查将他人的小名泄露出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便道：“抱歉，我说漏嘴了。无射姐姐一旬之前听闻小七姐姐在天策府现身，便前去探望，人不在七秀坊。”
这时有纯阳弟子远远喊了清祀一声，清祀道：“多谢姑娘告知。在下先行告辞。”
幽茗道：“请。”
清祀急忙朝喊声来处快步走去，走出很远还听到幽茗又退掉了淑女的外皮，对着吴岱喊：“你们不是要宴请宾客么，你我两种茶都呈上去，宾客喜爱哪种，一试便知！”
纯阳弟子急急忙忙叫清祀，原来是因为华山来了一封急信。清祀拆开一阅，手心攥紧。卿墨从未见清祀脸上出现如此冷肃神色，不由担心道：“何事？”没料一问之下，清祀脸上冷色没退，反而添了忧郁之色。
清祀对纯阳弟子道：“请告知诸位师弟师妹，明日卯时落星湖启程回华山。”纯阳弟子领命而去。
卿墨握住了清祀的手，将紧攥的手一指一指掰开，再与他五指交叉，紧紧握住，道：“你……要走了？”
清祀低头郁郁，道：“嗯……师傅急召，说是洛风师兄出事了。”
卿墨道：“洛风？听你提了很多次。可是纯阳静虚一脉大弟子洛风？你与他关系很好？”
清祀道：“小时候我身体弱，师兄不太喜欢我，师姐又很忙……只有洛风师兄把我带在身边……”
卿墨紧了紧握着清祀的手，道：“那我可要好好谢谢你师兄。”
两人手牵手走到花语林，随便找了一块草地坐下。身下花草延展如同一片铺开的毛绒绒的地毯，清祀却无心再去欣赏。卿墨从腰间抽|出紫竹笛，悠扬曲调高高抛向天空，像骤然击空的小鸟，抖动刚刚长成的细小翎羽，在天空中载沉载浮。霁雨光风在初成的翎羽间穿拂，羽翼之下，是绵延万里大地无垠。
清祀静静靠着卿墨的肩，天地只闻笛声清越，猿鸣相和。
一曲终了，卿墨道：“心情不好？”
清祀发出“嗯”的一声鼻音。
卿墨又道：“可是舍不得我？”
清祀额头在他肩头碾了碾，半晌又听见那声鼻音。
卿墨扶起清祀的脸，将他弄乱的刘海理顺，道：“这么坦白？”
清祀道：“什么坦白？”
卿墨笑笑，道：“昨夜万花弟子夜探聋哑村，发现蓬莱人深夜潜入聋哑村与人密谈。聋哑村本是万花谷避难之所，只有四座吊桥连接外界，四座吊桥由四座机关控制，若是万花谷有异，众人便可避至聋哑村，断开吊桥。本以为哑仆被药物控制，又费去武功，镇守退避之所最是妥帖，没有想到还是算错一步。好在昨夜我们暗中拆下了一座机关。今天下午宴席开席之时，便是万花弟子攻入聋哑村之刻。不过那时七圣、藏剑庄主、宇晴姐、裴师兄、还有你都要在席，我只怕蓬莱人要在宴席上动什么手脚，不然他们也不必一直拖到现在。你宴席上一切都要小心。虽然裴元师兄托请叶庄主多有防备，但是叶庄主毕竟……”
清祀道：“你们进攻聋哑村也要小心。”
之后两人无话，只在这似锦繁花中相依相偎。
傍晚夜宴开席，除去主人东方宇轩和主宾方鹤影外，琴书画诗酒茶花七圣并来访的藏剑山庄大庄主叶英、藏剑弟子及纯阳弟子和一些蓬莱人在席。卿墨和曲风领尚贤弟子于聋哑村外埋伏。
凡是聋哑村中哑仆皆有一块守节令，用以标示身份，同时也做慎言牌，提醒哑仆谨言慎行。负责收发聋哑村哑仆守节令的弟子胡长吟在开宴前刻进入聋哑村，收缴守节令。曲风、卿墨与胡长吟相约，若在谷内遭到抵抗，则以爆炸声示警。
三刻之后，爆炸声于聋哑村深处传来，三声清啸随即而起，示意卿墨有三座吊桥已断。万花弟子随即从尚存的吊桥攻入聋哑村。
此时开宴仅仅三刻未满。
清祀坐在叶英下手，主人主宾坐主位，下席左手为药圣孙思邈，右手为叶英。其他六圣依照年龄排座。清祀本该排在六圣之后，但裴元坐在孙思邈身边，以弟子之职侍奉药圣，为其布菜。他顺便把清祀招到了叶英身边，叶英眼盲，宴席上多有不便，裴元让清祀与叶芳致一起在其左右随侍。若是曲风在席间，必然要取笑裴元一句：“还没过门就使唤地这么顺手了？也不怕帮了你的宝贝卿墨倒忙？”不过裴元表现地理所当然，叶英也一脸理所当然，药圣、谷主、甚至谷中所有见过卿墨带着这个小道长形影不离的都一脸理所当然。清祀作为小辈，自然更不会有什么质疑，倒是叶芳致频频侧目。
琴圣门下商羽弟子正在献乐，东方谷主为此次宴席，甚至千里迢迢请来七秀坊弟子，让客人有幸一睹无双舞姿。场中丝竹悠扬，红袖翻飞，一派锦绣柔丽。
清祀低头为叶英布菜，头也不抬，太过专注了倒让叶英笑了笑，轻声道：“不妨放松一些。”
清祀没抬头，还是呆愣愣地夹菜。这次自己把夹的菜吃下去了。
叶英道：“我曾听裴元说，谷中弟子，论医药辨识，阿吕麻最为擅长；论笔术精妙，曲风第一；若论九针之术、点穴截脉之功，卿墨尽得真传。你不必过于担心了。”
清祀不知听没听进去，又呆呆点点头。
叶英不由好笑，随他去了。
聋哑村哑仆俱被废去武力，就算加上蓬莱人的援助，又如何是万花弟子的对手。半个时辰以后，整个聋哑村已然被万花控制。哑仆中有人死在万花弟子笔下，有人自裁，蓬莱人多数被俘，少数服毒自尽。曲风下令搜寻聋哑村内的可疑物，却在聋哑村深处寻得一名蓬莱人，自称是方鹤影家仆，因不愿参与方鹤影行事，被囚禁于此。这位蓬莱人名叫杨卜，他带着万花弟子在此次动乱领头之人方仲归身上搜出了一封方鹤影交予方仲归的书信，并在附近屋内找到数件奇怪零件。曲风与卿墨商议之后，不敢大意，立刻带着东西前去天工阁。
不想工圣弟子见过此物之后，道是此物与工圣所造专用检修岚天梯的工具颇为相似。曲风与卿墨大惊：此时谷中长辈、纯阳访客、甚至藏剑山庄的大庄主都在摘星楼参加宴会。摘星楼高达百丈，非岚天梯无法上下。若是岚天梯被蓬莱人秘密破坏，那真是一网打尽，万花谷几乎等于瞬息之间倾覆。
工圣弟子道，检修岚天梯和凌云梯之事兹事体大，每次都是工圣亲自监督，从不假他人之手。除去工圣入室弟子之外，就算是谷内其他万花弟子都很少见到这些关乎万花谷生死存亡的工具零件。而能造出如此工具的人必定常常接触到检修工具。
曲风一听，脸色一沉，道：“那你的意思是，最可疑的确是工圣入室弟子？”
这位弟子摇摇头，“非也，我想应该是岚天梯守卫。每次检修岚天梯，都需要守卫弟子协助，工圣择取入室弟子条件极严，而守卫弟子皆是修行弟子以下。有时他们好奇前来观看我们修理岚天梯，工圣也不推拒。”
卿墨道：“师弟，你说的我们自然相信，但是瓜田李下，还望你监督工圣弟子，在宴会结束之前不要轻易离开天工阁。”
“三师兄所言极是，我等自当避嫌，不会在其中添乱。”
曲风道：“如此，我前去找阿麻吕，此事重大，我不敢妄下判断。卿墨你也随我来。”
阿麻吕一如既往在药圣居处整理药材，誊写医书。见到曲风和卿墨前来，停下手中笔，望向两人。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五章 盛宴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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