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现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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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一道惊雷，轰然炸响，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发怒的他。
他从不发怒的，即使是三年前面对利用裕太的观月，他也曾手下留情，并没有过多得使他难堪。
可现在，他完全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蓝眸仿佛波涛汹涌的大海，翻滚着怒气。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
那里面，天黑了，覆盖着厚厚的乌云。
他急步走来。
眉头紧蹙。
“不二？！”大石拉住愤怒的他，连声道，“冷静点！项链、项链本来就在依然手里啊！”
“……大石，”我紧紧地闭上眼睛，低下头，“项链，是我捡的。”
“什么？你不是……”
“真的是我捡的，大石！”我阻断他的话，弯腰穿上鞋子，走到凝视我的不二面前。
“对不起，我以前没见过你。”我轻声说。
“……”
我清晰地听见了英二震惊的抽气声，也看见了别人瞪大的眼睛。
对他们点点头，我准备离开。
“莫学姐，”仿佛不管何时都戴着帽子的龙马拦住我，拽拽的，说出自我回来以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跟我来，我有话要说。”
他的表情很严肃。
我疑惑地用同样的严肃表情回应他。
“喂，越前！不是吧你？”桃城立刻忘记了屋里诡异的气氛，长臂一伸勾住龙马的脖子，戏谑地笑，“臭小子，表白去么？”
“桃前辈放手！”
“嘶～～白痴。”
“蝮蛇你说什么？”桃城作势要扑上去，被拉住。
“桃前辈你还MADAMADADANE！”龙马一脸不屑地瞥他一眼，抓着我的袖子走出医务室。
“……龙马，有事么？”我奇怪地看着把我扯到天台，却又一句话不说，只是焦虑地在我眼前走来走去的龙马，“有什么事就说吧。”
“不二学长出了车祸，失忆了，”他拉拉帽子，“他不记得你了，还找了苏小炎当女朋友。”
“原来是这事啊，贞治早就跟我说过了。”我随手摘下龙马的帽子把玩着，他瞪我一眼，却是一声不吭，“龙马，周助的眼睛，真的很漂亮，是天空的蓝色，我本以为，他能给我一辈子的晴天。”
“可是，天也会变的。他漠视我的时候我的天阴了，他冲我发火的时候就是打雷了，现在你看，已经下雨了。”我狠狠地甩掉泪水。
“莫学姐……”“叫我依然吧，我不是什么学姐。”苏小炎才是。
“好吧，依然。”他抢回自己的帽子扣到头上，翻起白眼，“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好不好？虽然不二学长很优秀，但乾前辈和菊丸前辈也不错……”
“说什么呢你？”意思意思地挥他一拳，“还是说跟樱乃的经验太多想分享一下啊？”
“哪有，我跟樱乃早就分手了。”他捂着头龇牙咧嘴，“我承认我曾喜欢过她，但她不是。她只是为了那次我救了她，而感激我而已。这是她亲口说的。”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我爱的，不是龙崎樱乃。”他抬头，神色坚定。
“那，是谁？”我好奇地问。
“小坂田朋香。”
朋香？原来，是朋香啊。那个总是扎着双马尾，笑容明媚的女孩。
仿佛一道直射进阴翳心田的阳光，灿烂地令人无法直视。
“朋香么……呵呵，真不容易啊，居然连如此迟钝的某人也开窍了，明天的太阳不会升起来了吧。”
“莫依然！”
“逗你的，我只是……不甘心而已。”我深吸一口气，凄凉地笑，“呵，凭什么啊，凭什么他一场车祸就把我忘掉了，我一直记得他，他却不记得我……”
心痛一波波袭来，身体一阵紧缩，仿佛经受一场无休止的进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依然，船到桥头自然直。”龙马仰起头看我。阳光下，他墨绿色的头发柔软而微翘，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闪着惊人的光芒。
我微笑着看着他。
其实，龙马是个很温柔的男孩吧？他只是不善表达而已，因为看似孤傲清高的背影，会将一颗敏感而体贴的心，深深地埋藏。
那么，朋香跟他，是可以幸福的吧？
“船到桥头自然直么？其实只要不撞上去就好。”我眯起眼看着斜斜欲坠的夕阳，似乎已经很晚了，“龙马你先走吧，不然朋香会等急的。”
“那我先走了。”龙马头也不回地冲下楼。
光线已经有点黯淡了，远处一片夕色朦胧，周围的景物也模模糊糊。
但站在天台的边缘，我还是一眼便认出了白帽的龙马。
彼时学校里已经几乎没有人了，朋香也没有在楼下等他。
龙马孤独地站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身后的影子淡淡的，仿佛宣纸上晕染开的水墨画，长长的模糊的一道。
他终于抬起手喊了起来。声音带着点嘶哑，我从未想到龙马也会有这么寂寥的时候。他拼命地喊着，撕心裂肺地喊着，仿佛要一直喊下去，直到朋香出现为止。
但，她不可能出现了。
我把视线放远，落到雪白路灯照耀下的校门口。一个人影刚刚走过，随即溶入茫茫夜色。
她穿着高中部的校裙，双马尾在后脑优雅地飞舞着。
喊声仍一遍遍，在空荡荡的校园里孤寂地回响着。
傻瓜。
我死死地盯着楼下那个模糊的身影。为什么学不会放弃呢，明知道，她根本不可能在学校了。
不知过了多久。
路灯下那个僵立着的影子，轻轻动了动。
巡视的校工在不远处走过，手电筒射出一道笔直雪亮的光芒。
龙马终于走了。
他垂着头，步履沉重。
我站在走廊的拐角处，正准备跟上去——
一个人影从树林里闪出来，静静地看着跑远的龙马。她背对着我，两条长长的麻花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利落的马尾。
“龙、龙马……君。”
她微垂着头站在路灯下，身后的影子黑得浓重，溶入夜色。
“我、我后悔了，怎么办？”
“其实，我喜欢你，我非常非常喜欢你啊！”她紧紧地咬着唇，喃喃。
“是我先放弃你的可是，你并没有忘记我对不对？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不会输给朋香的。”
漆黑的树林静悄悄，没有声音。
“我不会放弃的，龙马君！”她大喊，朝着虚无的夜色。
“我会再努力一次的！”
抬脚，跑向校门。
我静静地从走廊里走出来，掌心一片刺痛。
樱乃，樱乃你真傻。
为什么不学会接受现实呢，明明是你先放弃他的。
就像我一样。
我放弃他了，却忘不了他。
『那么，为什么不再努力一次呢？』
脑海里有个声音如是说道，仿佛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是呵，樱乃敢做的事，我为什么不敢。
抬手，我缓缓撕碎了一张照片，那是我和苏小炎的合影，也是唯一一张。
照片的背面有字，路灯下，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们已经不是最好的朋友了。恐怕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把我，当作是朋友吧。
也或许，再好的朋友也会改变。一如我和你，又如樱乃和朋香。
因在学校呆了太多时间，当我回到家时，时针刚刚滑过八点。
宫崎凌和宫崎杉不在家，面对母亲的责问，我也只是一声不吭。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依然，别这样。”她拿了一束金黄耀眼的蒲公英，笑着递给我。
我睁大眼睛，开始颤抖。
蒲公英，金色的蒲公英，被整整齐齐地放在他的碑前，迎风轻轻摇曳着。
风中，仿佛响起了他的声音。
『依然，你不能爱上日本人，听见没有！如果你不听我话，我会诅咒你，一辈子得不到幸福……』
“不！扔掉！把它扔掉！”我夺过那束花，狠狠地抛向窗外夜空。
“依然？！”她惊异。
“不要再让我看见蒲公英，那会让我忘不了，是你害死了他。”我冷冷地，说道。
为什么要告诉他呢？只是一个绑架而已，只是一群脑羞成怒的垃圾而已，为什么要告诉他，让他在遥远的中国，倒在血泊之中？
他没有死，他本可以和我在新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他本可以让我把对周助的爱埋进心底，他本可以忘记她带给他的所有伤痛变回曾经的那个莫璟。
可是，他没有。
他还是死了，带着对她深深的绝望的感情。
一米六八的我俯视着一米六一的她，我有种盛气凌人的感觉，“当初，你明知道他讨厌你的身份，为什么还要隐瞒？”
她脸色霎时间雪白，仿佛受了极大打击般，捂住脸，颤巍巍地坐下，轻轻地抽泣着：“依然，我爱他，真的，我不想放弃他啊。”
她低声啜泣。
我微眯起眼，看着她，仿佛看见樱乃的样子。她和她一样傻，一样痴情。明知道那个他不爱自己，仍不肯离开。
我承认，我被感染了。
但我不想露出软弱，尤其是这个所谓的生身母亲面前。
“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我问。
我想知晓他们的过去我想知道曾经究竟发生过什么，我想知道，二十年前的她究竟是用了何种手段才留了下来，让父亲又爱又恨。
她移开手，一脸泪痕，似乎有些惊愕地望着我，不可置信地问：“依然，你说什么？”
我重复了一遍：“你跟我的父亲，是怎么认识的？”
她怔了怔，微张着嘴，姣好的面庞染上了淡淡幸福的光晕，然而眼中却是真真切切地痛着。
“依然，我跟你父亲，是在中国认识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