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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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玩笑的，别放在心上。”见我愣了，他立刻换上没心没肺的笑脸，“是英二在等你的中国菜啦。”
“可是，饭店里就有卖的啊，我不也是买来的么？蹭吃蹭喝的也要自力更生吧？”
“啊咧，你不知道买的人不一样，味道也不一样么？”贞治的话里渗入了浓浓的八卦味道，眼中闪着戏谑的光芒。
其实，这才是他吧？那个偶尔会用略带忧伤的目光看着我贞治，真的很不真实。
只是我揣摩不透他别有深意的话语。太过单纯美好的生活环境让我听不出话里有话的语句究竟隐含了什么。任何事，只要没有危及我，我从来都不会关心。
不是不关心，而是，不敢去关心。
我不敢想象，三年前那个疯狂的我再次爆发时，会发生怎样的事。
转眼到了午餐时间，拒绝了贞治一起去餐厅的提议，我坐在座位上，打开了母亲准备的便当。
便当盒里有十二只寿司，码得整整齐齐——两只墨鱼的，两只青花鱼的，两只三文鱼的，两只扇贝的，两只黄瓜卷，一只鲑鱼子的和一只芥末的。
那是三年前我的便当盒里的标准配备。
我从不吃芥末寿司，这一只，本来是留给周助做饭后消遣的零食用的，今天本也是相同的打算。
但是，他再也不会吃了。
我拿起寿司狠狠地咬了下去，辛辣的味道翻涌着，眼中有泪争先恐后地涌出。
我真的很想说，我没有哭，我是被辣到了。
“依然，芥末寿司很辣的，最好一口不要吃太多哦。”一个人蹦蹦跳跳地扑到我的桌子前。
我不动声色地擦掉眼泪，合上便当盖子，面部表情地看着她：“苏小炎。”
“呵呵，你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们忘了呢，在你丢下我们一个人走掉的时候！”
“我没有。”
“没有？没有你会回国两年都没有打过一个电话？没有我们写给你的信为什么都被退回来了？莫依然，既然你已经背着我们换了地址和号码开始新生活了，那你还回来干什么！”苏小炎有些激动地问，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我淡淡地说：“我搬家了，而且弄丢了手机和你们的通讯录。”
“哦，是这样啊。”她缓和了神色，又变回了两年前那个活泼可爱的苏小炎，“依然依然，我交了男朋友呢，你要不要看看？”
呵，我回国也不过一个多星期而已，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宣告主权了么？
又是那么通俗的言情小说桥段，通常女主只要跟她一起见男主，那个失忆的人总能记起她，两人皆大欢喜。
可是我累了，很累，提不起这样的兴趣。对他来说我并不是他的女主，早在触及他的目光时我就发现他的眼中没有我的影子，他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鼓不起在他没有温度的笑脸前热情洋溢的勇气，对我来说，逃避胜于一切。
“不用了。”我淡淡地说，端起便当盒向门外走去，“我没兴趣。”
一片纯净的蓝色出现在，宛如两块无暇的蓝宝石，映入一片清浅的天空的蓝。
是不二周助。
“依然，这是一班的不二周助，你认识的，我的男朋友哦。”苏小炎跳过来挽起他的手臂，满脸笑容地说。
她眼中分明是胜利的光芒。
是的，她知道，所有的一切她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她可以笑靥如花，可以趾高气扬地说，依然，不二是我的男朋友。
“你好，莫依然，我是不二周助。”
他微笑，伸出手来，目光纯净如婴儿。
“你好。”我象征性地碰碰他的手，不想过多停留，擦肩而过。
身后传来苏小炎的笑声，夹着周助温和包容的声音。那声音，带着浓浓的宠溺。
曾经总是聚满了人的天台一个人都没有，显得有些空空荡荡。也对，午餐时间都快结束了，现在大多数同学应该在回教室的路上才对。
寻了一个角落坐下，机械地一只一只塞着寿司，有些食不知味。天台上的风很大，吹得我的脸隐隐作痛。
摸摸脸，感觉到了泪的痕迹，真好笑，我还以为那个男人的去世已经带走了我所有的泪水，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我发现我变了，变得不像十四岁前的我。那个总是冷冷地用豹子般锐利的目光去凝视别人的莫依然消失了，彻底地消失了。而把我变成如今这幅丢盔弃甲，所有的防备支离破碎模样的人，却再记不得我们的曾经。
第二天英二不由分说把我拽到了网球场，然后提出要和我比赛的想法。
我想也不想便拒绝：“抱歉，我早就放弃网球了。”
“为什么呢？依然你的网球很好，不是么？”他有些激动地喊。
“抱歉，我没有胜负心。”赢得一场比赛能获得什么呢？钱么？从小到大我最不缺的就是钞票；荣誉么？我并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我的存在；还是更加精进的网球技术？我既然从未将网球当作生命的追求之一，那么，要它何用？
“菊丸英二，你很闲哦？”苏小炎阴着一张脸从英二背后冒出来，“那么来吧，作为球队经理，我有必要定期检查你的实力。进球场。”
“啊？什么？！”
英二的表情瞬间垮下，哀叫着被苏小炎拖走。
“有兴趣打一场么？”两人前脚刚走，后脚不二便笑眯眯地走了过来，“莫依然同学。”
“我说过了，我早就放弃网球了。”我找了个座椅坐下，将目光放到比赛中的球场上。从三年前开始这就是由龙崎老师提出，国光哥哥亲口答应，所有部员一律默认的，无言的规矩。
“呵呵。”不二微笑着，就势在我身边坐下。他的脊背挺得笔直，目光一直追随着球场上意气风发的苏小炎，眸光里浸满某种深邃的感情。他看着她，仿佛她便是他眸中的整片蓝天，再也容不下其它人。
一张长椅，两个人，一阵沉默。
“我应该，认识你吧？”他本来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久到我以为他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然而他突然开了口，语气是一贯的温和。
他……想起来了么？
我怔了怔，扭头看向他。
他的目光仍旧追随着一直挂着甜美笑容的苏小炎，并没有看着我：“而且，我们的关系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疏远，是不是？”
我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不一般……怎么会一般呢？我第一次微笑的对象是你，第一个接纳的日本人是你，第一个爱上的人是你，第一个在意的人依然是你。我把我所有的欢笑和泪水都给了你，而你却用那双天蓝色的眸子茫然地看着我，问我，你到底是谁？
“莫依然？”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仿佛有流光划过，阳光的映照下，那天蓝色的眸子熠熠生辉。
“算不上不一般。我跟你比赛过，我输了。”深呼吸，我直视他，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仅此而已。”
“是么……”他眸色一暗，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抓紧了腿上的毛巾，便头也不回地走向球场。
我仍旧坐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球场上的众人。
太阳很毒，明晃晃的阳光灿烂耀眼，让人无法直视。
隐约有清风吹来，燥热中带来一丝清凉的气息。
我微微皱眉。
不是没有在比今天还要酷热的天气下训练过，只是感觉自我放下网球拍的那刻起，便连免疫力都有了下降的趋势。
我只是为了父亲，放弃了已有一点点喜欢的网球，和一直视若珍宝的爱情而已。那么，这些又算什么？老天的惩罚么？在做出那样艰难而决绝的决定后，所有的一切，都要连带着远离了么？
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天旋地转的感觉。
“依然！”隐约听见了谁的惊呼，以及纷乱的脚步声，我重重地跌入一个怀抱，温暖得令人莫名安心，鼻间弥漫开熟悉的樱花香味。
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想来这是学校的医务室。
雪白的围幔在床边隔绝出一小方天地，阻挡了外面的视线，但低声交谈的声音仍断断续续地传来。
我压抑着涌上心头的暖意，小心又紧张地摸向胸口。
却摸了个空。
我的脸色顿时变了。
那条项链，那条自不二送给我以来就一直贴身戴着，只在两年前那场绑架案中丢过的项链，消失了！
我猛得拉开帘子。
满屋子人都带着一脸惊喜的笑意站了起来。
“依然，你醒了？”英二的声音。
贞治第一个向这边急步走来。
“依然你没事吧？”他还是捧着笔记本，似乎做好了随时记录的准备。
“贞治，我把项链弄丢了。”我低下头，“怎么办？我把它弄丢了。”
那条项链，支撑着我度过了没有周助的七百多个日夜，承载了我所有的回忆，可是，我却弄丢了它。
那么，是不是说明，我和他所有的过去，都了无踪迹了呢？
“依然，你的项链还在，是不二把它拿走了。”
顺着贞治的手，我看见了站在窗前的不二。他背对着我，右手插在口袋里，左手掌心躺着那条熟悉的樱花项链。他微低着头，阳光给褐发镶上了一抹淡淡的金色。
听到响动，他转过身，天蓝色的眸子直直地看向这里，以往平静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是硬压下心中的怒气：
“为什么小炎弄丢的项链，在你那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试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