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同人——天空の蓝》笑航

10、优纪

　　十七年来的第一次逃课并没有想象中的愉快，相比较两年前只要逃课就一定能遇到所谓“王子”的苏小炎，我只被一群满脸怒气的不良少年撞了个趔趄，且没有得到任何道歉。

　　没人问我一句是否安好，我仿佛是被全世界放在了遗忘的角落。

　　自嘲地笑了笑，我重新迈开步子，向一个同样在记忆中鲜明如昔的地方走去。

　　地址没变，优纪咖啡屋的招牌依旧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辉。

　　推开咖啡店的门，风铃轻动，摇下一串轻脆的音符。吧台后的年轻女子旋即抬起头来，微笑：“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一份提拉米苏，一杯柠檬汁。”我淡淡淡地说，环顾四周。

　　由于是半晌，咖啡店里并没有别的人，有种很空旷的感觉。我走到靠窗第三张桌子坐下，阳光透过窗户折射进来，明晃晃地有些刺眼，却很暖和，像是冬日里父亲的怀抱。

　　她惊讶地看我一眼，冲里面喊了声，“一份提拉米苏，一杯卡布奇诺。”目光依旧在我身上流连，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审视意味。

　　犹豫了一会儿，她举步向我走来。

　　“小妹妹，你是逃课了么？”她在我对面坐下，轻声问道，“现在应该还不是放学时间吧。”

　　“我知道。那又如何？”是不是放学时间又有什么关系，行尸走肉般的存在已经连对死亡最起码的恐惧都消失了，又怎么去顾忌时间，“没人会在乎的。”因为真正会在乎的人，一个消失，一个远离。

　　她吃惊：“怎么会没人在乎呢，至少你的家人不会不关心的。”

　　她的眸内凝起一团白雾，在其间萦绕徘徊，眼神迷茫，更多的却是空洞。

　　然而即便是这样，３６岁的她依旧很美丽。岁月似乎无法在她的脸上刻下沧桑的痕迹，她静静地坐着，仿佛是个朦胧的幻觉。

　　“优纪阿姨，”接过服务员送来的甜点，我微微一笑，“你忘了我么？我是莫依然。”

　　“依然？！”果不其然，她猛得挺直了脊背，眸中的白雾瞬间消失，略微迷惑却又欣喜地看过来，“竟然是依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到一个月。”我答，“呵，优纪，我很傻吧？居然真的回来了。”

　　“你知道了？不二和苏小炎……”

　　“优纪阿姨？！”我震惊，抬头看她。那件事，如果是身为队友的贞治他们知道，也就罢了，为什么连优纪也那么清楚呢？

　　是不是，那时，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还在中国照顾父亲，并兀自沉浸在一个遥不可及，虚幻的梦里？

　　“两年前，你也是在这个位子上的吧，告诉不二君，你要走了。”优纪笑指着我所坐的椅子，眼中却是怀念的光，“当时我就在吧台后，你跟不二君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直到他抱住你质问你，而你一句话都不说，挣脱他就跑了。”

　　“其实你也很难过吧，我看见你哭了。”她说，“其实不二君也哭了，在你走之后。”

　　“他一直坐在我这个位子上，一边喝咖啡一边掉眼泪，后来雨下得很大了，他突然把杯子一扔就冲出去了，那时可是红灯呢，当时下雨了路也比较滑，那辆迈巴赫没刹住车，他就一头撞到了车上……”

　　“等等，什么叫一头撞上去了？”我惊讶地叫起来。

　　“因为那辆车虽然没来得及刹车，但其实是已经避开了的，谁知不二君根本没有躲开的意思，就站在车前，然后一头撞上去了……”

　　我瞬间没了言语。

　　不是没有揣测过他出车祸的缘由，却不知车祸的始末竟如此简单。

　　“依然啊，我想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吧。”优纪睁开眼睛，极认真地望着我，淡淡道，“为什么非要离开呢？如果你当时没走的话，现在，你们应该会很幸福吧。”

　　我点点头：“我明白。”三年前的时光的确是我生命中无可替代的一部分，也许我今后都不会再有那样天真微笑的时刻了。但那终究只是过去完成时，现在进行的，是无尽的苦涩。

　　我是被诅咒的，父亲的预言注定了我一生都无法真正拥有幸福。每一个细微的快乐之间夹杂的都是痛苦。每一次向幸福的追逐都是一场殊死的搏斗，仿佛一叶逆流而上的扁舟，被巨浪拍打得找不到方向。

　　优纪静静地叹气：“依然，其实三年前我就明白你会经历和我相同的痛苦，可至少，在你离开前，他还是爱着你的，而我爱的，却永远都得不到……”

　　“但至少，仁是他的孩子。”我说。

　　至少，仁的存在，证明了她曾经也那般疯狂地追逐过爱情。

　　“是啊，孩子，仁，是他的孩子……”她笑了笑，又用手捂住脸。

　　那姿势，竟与昨日的母亲，惊人相似。

　　她们都是被男人伤了心的女子，却又懦弱地不知如何应对。

　　我坐在座位上没有说话，任凭她断断续续隐忍但却坚决的哭声继续。

　　我安慰不了她。

　　没有相似经历的人说出的话只是敷衍，感情的伤只有懂得的人才能看到。

　　而我们虽殊途同归，却并非同病相怜。

　　一时之间，整个店里只有优纪嘤嘤哭泣的声音空荡荡地回响着，窗外的喧嚣仿佛在一瞬间全数消退，隔绝出一个仿若真空的空间。整个空间里，只有优纪一个人，孤独的一个人。

　　我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把视线放到窗外。

　　我清楚地看到破空而来的石块，仿佛带着凌厉呼啸的风声，笔直地射向这扇临街的玻璃窗。

　　下意识地拽了一下优纪，把她推到玻璃窗所在的那堵墙边，那是最安全的地方。

　　与此同时，随着清脆的破碎声，无数玻璃碎片四散飞溅开出晶莹的乱花，裹挟着那拳头大的石块散到地上，洁白的瓷砖瞬间蔓延出无数纵横交织的裂纹。

　　优纪的嘴唇有些颤抖，却还是探出头去，我们一同，把目光投向窗外。

　　优纪的咖啡店正位于一个小小的十字路口，而我身边这扇窗正对其中一条斑马线。

　　街对面是商业街的某一条入口，而那里，一群年轻人正在扭打。

　　“啊，仁！”却听优纪惊讶地叫了一声，急急地走出墙角，就要到外面去。

　　“你干什么优纪！”我死死地拉住她，“冷静点！你去能做什么？”

　　“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啊……”优纪慢慢蹲下去，那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彷徨与疲惫，“是呵，我能做什么呢，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

　　她的眼睛很空洞。

　　像是一个漩涡在瞬间把所有都吸走了。

　　三年前她也曾如此无助，眼睛却一直神采奕奕。

　　正是那眼睛让我有了救下他们母子的念头。

　　而现在，她的眼神，已趋近麻木。

　　我看着，却再次有了想要保护什么的冲动。

　　我看向窗外，模糊的视线中，周助的脸忽然清晰了起来。

　　那是两年前，我们刚刚遭遇绑匪的时候。

　　激烈的反抗带给他的是被狠狠摔在地上的仙人掌，他的脸上被利刃留下大大小小的伤口，细小的红痕映着黑色的泥土，狼狈之极。

　　却是笑着的。

　　而他说过的话，我也仍牢牢地记在心里——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要保护你。”

　　“优纪。”想到这里我俯身，拍了拍她的肩，“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他带回来。”

　　优纪抬起头，泪眼朦胧。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轻轻地点了点头。

　　“麻烦你了，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