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列传》蒙娜豆沙

9、杀机

　　他要和往日故人说再见了，所以他感到惋惜？不，他永远不会同他说再见。他是一个男人，所以明白什么叫做一时的意乱情迷，所以他能够轻易原谅自己。更何况一些事情，他告诉自己是为了他，为了保住他韩非的性命而做的，所以他就更加能够原谅自己。

　　他回府中换了件衣服，然后准备启程去接韩非。

　　“老爷不用早点了吗？不吃早点可是会饿的呀，一下子还有得忙呢。”管家婆倒是挺关心他的。

　　“好吧，也顺便用盒子装一些糕点，我也带出去。”想到韩非大概整晚没有吃东西，李斯便也觉得应该给他带点什么，算是昨天晚上对他的亏欠吧。

　　这一路真的顺畅，尤其是看见嫪毐看见诏书后那幅恨不得想要把他千刀万剐的不忿表情，他的心情尤其舒畅。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做的吧？”李斯朝着嫪毐微微地讪笑着，“但是，想同我斗，你再回去多学两年。”说着便拉着韩非的手，跟他说，“韩非，我们到外面在吃东西，在这里，实在让人看着倒胃口。”

　　囚禁的地方虽然抑郁，但是庭院却是风光处处，太阳也温柔地微笑着抚摸着他们的脸，冬季时，便尤其暖入人心。

　　“李斯，对不起。”韩非显然无心眷恋美景，一开口便是道歉。

　　“你怎么开口闭口就是‘对不起’？你根本上没有错，错的人不是你！”他眼角扫了一眼正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嫪毐，笑了，“谁做错了，谁就要付出代价，你没有错，所以现在王上叫我来把你给放了。”他炫耀似的又朝着嫪毐看了一眼，“快吃！”他打开了盒子，“你大概饿了吧？”

　　“是有点饿了。”韩非听着，傻傻地笑了笑，抓起一个桂花糕，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

　　“别吃那么急，慢慢来。”看着韩非的样子，李斯觉得甚是好笑，还是他的师兄呢。

　　“对呀，别吃那么急。”天煞的嫪毐搭话了，李斯倒是觉得好笑，“韩非，你别忘了，你吃的东西是你的好师弟带来的！” 嫪毐没有任何笑意，板着一张脸看着他，然而听着，李斯笑不出来了，他慌了。

　　“吐……吐出来……”他已经完全慌了，“快吐出来！”

　　然后一切已经太晚了，韩非全身抽搐着翻着白眼，黑色的眸子还一直努力地聚焦，想要看清楚李斯。“你……你……”他的手抽搐着指着李斯。

　　“你记住了，这个人嫉才，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诬陷你通敌。”嫪毐指着李斯，字字铿锵地砸了下去，李斯张大了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睁睁地看着韩非的身体渐渐变紫，然后弯成弓形。他快站不稳了，身体拼命地往下跌，但是却有一只手扶住了他。他回头一看，真是讽刺，居然是嫪毐。

　　李斯迅速地推开了他，然后努力地站稳了：“你好啊你，明明陛下已经下令说要放人，而你却……”

　　“李大人，我是看着你可怜，否则的话我是不会这么多事的。”嫪毐勉强地笑了笑，想了想，才开了口，“如果不是陛下的意思，我又哪敢……”

　　李斯听着，猛地笑了，他稍稍抬头看了看天，天空是昏暗的，太阳的白光算是个屁，他又笑了起来，但是他控制住了，不再发狂了。他是对的，要命的是嫪毐是对的，一直以来，设这个局的人是王帝，和其他人无关。

　　“王帝是什么时候收买了我府上的人的？”输了，他也要输得明明白白。

　　“我不知道，为陛下办事的人，又岂止我一个？”嫪毐说着，又板起一张脸来了。

　　“帮我个忙，把他给埋了吧。”说着李斯叹了口气，不想他死的也已经死了，反倒是他还要背负一个嫉才杀友的罪名，真是冤枉。想着，也不由得称赞嬴政的这招是在是高——他把他逼迫到无路可走，只能乖乖地为他效忠了。

　　但是秦国王上的盘算又岂止这些。韩国人质为韩国套取秦国的情报是事实，韩国虽然想要吞下人之被杀的这口气，但是秦国却不让他们这么做，除非韩国割让二千里地，也就是秦国要求韩国割让其三分之一的河山。三分之一的河山，韩国当然不干，求和不可能了，只得打仗，结果只是一个半月的时间，便已经兵临城下，韩国王大开城门投降，说是为了避免生灵涂炭，简直是一出闹剧兼笑话。

　　之后韩国王因王国悔恨悬梁自尽，坊间传言是这样的，然而实情如何，死去的人心知肚明，李斯心知肚明，嬴政更心知肚明。

　　“这个人真的想要整个神州。”想着当初自己的幼稚，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秦国王上，李斯没有一刻钟不想笑。

　　他恨自己没有本事，也恨这一刻他只能忍一时之气安守本分，那个王帝的话，真的丝毫不能相信。御花园的风景无限好，宫娥美女穿着绫罗绸缎摇着婀娜多姿的身姿捕蝴、采花，看着王帝多来的时候便装模作样，甚是有趣。料想这班女人一定很痛恨他，当然，她们更痛恨一天到晚陪在王帝身边的却常常一脸忧郁燕丹。

　　“公子啊，你就吃饭吧，多少吃点儿！”远远地听见了嫪毐的声音，李斯便知道那个赵国人质又拒绝吃饭了，便带着嘲笑的心态走过去讽刺。

　　“吃吧，怎么不吃？”走近了，一手一把夺过嫪毐手中的饭菜，另一只手抓着勺子勺了一勺，往他的嘴里塞，但是燕丹紧紧地闭着他的嘴巴，“不吃的话，就会变瘦的了，会有人心痛的。”他忽然抬起头，看着嫪毐，“就会心痛的吧？”

　　只见嫪毐嘴角闪烁过一丝神秘的笑容，把李斯惊了一下。

　　“吃吧！”李斯又勺了一勺，使劲儿往燕丹的口里塞，但是燕丹仍然紧紧地闭着他的嘴巴，霎时间，一股怒气从脚底冒了起来，“再不吃瘦了王帝不高兴了不喜欢了就出兵灭了你们的赵国，你是不是还不吃啊？”说着他把勺子扔回盘子，然后啪的一声狠狠地打在燕丹面前的桌子上。

　　只见燕丹猛地震了一下，抓起了勺子，拼命地勺着饭菜往嘴里塞。

　　见他吃饭，嫪毐才松了一口气，便放心走出去了。“总算是吃饭了，李大人，虽然下官不太认同你的方法，但是他总算吃饭了，如果不是，陛下他一生气，那真是……”说着不该说的话的时候，嫪毐也适时地闭嘴了。

　　“你不太认同我的方法？”李斯说着笑了，“我误会了，原来你并不喜欢他。”他有些许失落，但是他远远地瞥见了通向这个宫殿的牌坊后面，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