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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瑞应弄了一回鬼,悠悠然自去也,倒是涵瑟轩起了不大不小一阵风波。

      沈九如喝得七情上脸,捉住邓舸两人划拳厮杀,堂里头的男客们东倒西歪,不成人样的甚多,谁都没注意到桌上的客官少了一只。待小酒儿喝完,小曲儿听完,沈九如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左转右扭一数堂里的人怎么少了一个,再仔细瞅瞅,沈九如一拍大腿,坏了!又让这泥鳅给溜了!赶紧唤左右上前:“杨东家呢!?”那两人大眼对小眼,俱是不知,沈九如恨得一个窝心脚就踹了过去。

      正乱糟糟地叫人找的时候,何于归来了,伏在沈九如耳旁如此这般细说了一回。沈九如眉眼带笑,大掌一挥一下拍到何于归肩头,震得小何膝头作抖,“好小厮!”话完,沈九如也不看周围,连连发话:“叫几个丫头跟着我过去。没成色的东西!抬副藤屉子跟着。”

      众人紧赶慢赶,在一炷香时间内跑到了内院某处花架下,只见花架下有块平石,石上横卧着一袭青衣。只看着背影不说潘安卫玠也是相如嵇康之流,且不知正面如何,几个跟来的丫头俱都粉面含春,目如秋水,婉转在那青衣上,泛起一波又一波。

      沈九如上前,轻拍那人的背,“老弟,莫不是喝多了吧!醒醒,醒醒。”那人咕哝两声,不理。九如苦笑,再拍,“老弟诶!要磕睡还待回屋可好?”连拍几下,正准备把人挪移到藤屉子上的时候,这青衣陈抟才缓缓转醒。

      那人长伸了个懒腰,叽哩咕哝地乱语一阵,终于开了尊目,转了贵体,沈九如一瞪眼,丫头们就把洗漱的东西呈了上来,服侍着这位贵客。那些丫头们早就翘首以盼,当下更打点起十万分的小意风流,哪知道这人竟只是个背后风流!正面嘛,说不上丑,五官端正,就是一双眯起的三白眼看得人心里发憷,丫头们互看了一眼,手下的动作就慢了,沈九如光顾着和那人讲话也看到,那人却往这几个丫头身上溜过,嘴角噙了一丝怪笑。好容易整完了仪容,沈九如拉着这人的手亲亲热热地往堂里边儿走去。

      没料想路上又遇到了沈太太带着瑞应送李夫人董太太等离席,两下里撞见,自然又在一起叙了一回。那李夫人派头摆得比天大,见了一干人等,不过对沈九如略点点头就罢了,哪里见得其他人,董太太自来也是个矜持的,见李夫人如此,不免有些儿狐假虎威,也不搭话,沈太太无法,对那人笑笑,也尾随众人而去,姑娘们则对着沈九如行了礼就罢。

      倒是瑞应有些不虞,见沈九如实在尴尬,就走上前去大大方方和那人见了礼。“来来来,兄弟,这就是我家的宝贝疙瘩。瑞应,叫杨叔叔!”沈九如混不理论,扯着瑞应,大嗓门儿就嚷开了,前面沈太太几人不禁回头看了一下。话说瑞应,也实在是凑巧,眼前这人就正是刚刚那内急迷路的呆子,这猛地一照面儿,瑞应就有些儿吃拿不住,生怕漏了马脚,又暗自庆幸添禄和进喜给打发走了。

      正想的不可开交,面上就不那么好看,小脸皮儿绷得紧紧地,那人倒是镇静,又把他那小象牙扇抽了出来,“老哥哥,你家这姑娘怕是不忿叫我这铜臭人儿做叔叔吧!”沈九如经了刚刚那一遭儿还没缓过来,真想着怎么安抚这泥鳅儿,冷不丁,又叫他一句话搅得头大如斗,暗叫一声皇天,忙忙上前来要与他剖豁一二。
      瑞应听得这一句,也晓得自己给这位客人脸色吃了,暗暗骂自己猪脑子,抢在沈九如前开口:“我是不忿,倒不是为自己不忿,确是为我家爹爹不忿。”
      刷的一声,杨某人收了扇子,正色道:“沈姑娘此话何解?”
      瑞应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就开始一气儿乱扯:“您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许,我爹爹今年都四十有二了,论年纪,很该和令严称兄道弟。如今倒是和叔叔攀扯起兄弟来,平白的让我也跟着矮了一辈儿,是以不忿。”说完,一个转身走回沈九如身旁攀着沈九如胳膊:“爹爹吃亏了!”
      沈九如望着杨某咧开嘴:“被她娘惯得没个样儿,叫老弟见笑了!”
      那人目光一凝,哈哈大笑:“不妨事,不妨事,令爱真是个灵怪的。初次见面,一时没料到,不曾备下表礼,改日送来!沈哥哥,咱们走吧!”沈九如闻音知雅意,喜不自胜,丢下瑞应,和那人一道走开。瑞应大呼惊险,打定主意以后再不在家里弄鬼了。

      满扬州城谁不知道沈舵主和沈太太有多爱重他家大姑娘?这姑娘的嫁妆怕不有上万?加上平日里听说这姑娘又是个读书识字儿的,素日行事也周到,又说论长相也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过了几月,沈家就陆陆续续被各家派来的媒婆踏平了门槛,沈九如只是瞧不上眼,沈太太到底不是亲生,也不好插手太过。

      那秦姨娘瞧在眼里,却另有一番思量。这日晚间沈九如来她房里,秦氏下心烧了几个小菜,又烫了一壶玉门春,和沈九如围着一张高脚方几小酌。她穿了一身簇新的蜜色挖花泥金衣裳,松松散散披了个柳黄的薄纱半臂,挽了个坠马髻,另有一轮慵懒风情。沈九如花场老手,什么没见过,笑眯眯坐在太师椅上自饮不提。秦氏的大丫头竹香前年也被沈九如收了房,如今还在秦氏房里服侍,满屋里就剩下他们三个,后来捯饬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

      只晓得第二天一大早,沈九如一起身就到了太太的正房就关上房门说了一刻钟的话儿。听人说,沈九如雄赳赳地进去,灰溜溜地出来,那天早上姨娘们请安的时候,沈太太发了好大一通火气,把个秦姨娘整治地狗血淋头,禁在房内,奇的是,这回沈九如竟没来说项。下人们都长了一副水晶肠肚,太太不痛快了,老爷都招架不住,还有谁敢当锋,走路脚都放轻了三分。

      原来这秦姨娘在沈太太入门之前就跟着沈九如了,她家原是卖米的,小本经营,老父亲早死,母亲箩筐大的字不识,一来二去,几分薄财都被族里的叔伯兄弟分刮了去,又逼死了她娘,只留了她和一个兄弟,两人都被叔伯送到沈家做活。沈九如年轻时也颇有几分侠骨,听的说有这等欺人儿女霸占家产之事,哪里忍得住,转头就把秦家米铺打得稀烂,那几个叔伯也被敲了几下,再不敢动弹。秦氏美人爱英雄,定要以身相许,瑞应她娘那时已经没了,沈九如大男人家的如何捱得了美人恩,只还没出孝,不好提到明面上来,两人就私下里来往。又一年多,沈老太爷给沈九如定了章家的独女,现在的沈太太进门后,秦氏才跟着抬进门来,那时瑞庭都三个月大了。沈九如一直觉得对不住这母子两,凡事也多照应着,秦氏的弟弟就由沈家供着考了个秀才出来,又出本金与他讨生活,现在在常州经商,家境也颇有几分殷实,又生了三个儿子,日子过得红火。

      现下瑞应的婚事摆到面前了,看到家里给瑞应布置的成千上万的嫁妆,秦氏不免眼红,觉得瑞应把她兄弟的家资都分了去,到底要想个办法,让这份家资左手出右手进,方是正理,不免就想到她那刚考上童生的大侄儿。她见沈九如左不答应右不答应,明白是怕姑娘受委屈,于是想出一条妙计献予沈九如。

      “奴家最近常看老爷愁眉不展,可是为了应姐儿的婚事?”那秦氏满上一杯酒,递与九如。
      九如捏着杯子叹气:“老爷我就只得这么一个闺女,她又自幼失怙,从小到大,我就怕委屈了她!这如今,哪里好寻女婿啊?”

      秦氏闻言,使了个眼色与竹香,竹香会意:“老爷可是怕那婆婆不好相与?”

      沈九如摇摇头:“有那么简单就好了,老爷有几不要。一不要恶婆婆,二不要花女婿,三不要赤穷家,四不要白身户。唉,且再看看吧!”话没说完,秦氏和竹香就笑做一处,“哎哟哟,要这样子,可就打着灯笼也难寻,竟不是招姑爷,倒是选驸马了。”沈九如也自知苛刻,随她俩笑了几声。一时笑声停下来,秦氏就道:“我有个人选,虽不能尽如老爷所求,但也差不离几分,老爷可有兴听听?”

      沈九如听得如此忙道:“且不论别的,先说来听听。”

      秦氏慢慢道来:“不知老爷可还记得我兄弟那长子,聪哥儿,今年才十一岁已考上童生了,先生都说他日后是个有大出息的。我也见过几回,灵慧俊秀行止端庄的,和咱们家应姐儿正是天生的一对儿。况老爷对我兄弟有如此大恩,应姐儿嫁过去哪里还会受苦,只有拿她当菩萨供着的。我兄弟生意渐也做大,家事也日丰,应姐儿过去就是长子嫡媳,日后那万贯家财岂不都是留与她两个的?”

      沈九如觉得不妥,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妥,迟疑道:“聪哥儿才十一,瑞应都十四了……”
      竹香快嘴快语接道:“老爷岂不闻‘女大三,抱金砖’之语,况且,姑爷年纪小点,咱们家大姑娘也可以在家里多留几年孝敬老爷太太啊!”
      沈九如显地被这句话打动心思,深思良久,秦氏她二人不停在旁边敲边鼓,“老爷细细思量,聪哥儿素有神童之名,才十一就考上童生了,将来红袍白马金榜题名,那不是指日可待。到时咱们应姐儿岂不就是板上钉钉的诰命夫人?”
      “女儿家一辈子的指望,不就靠夫婿靠子孙么?子孙咱们管不到,夫婿可就近在眼前,聪哥儿还小,老爷你多教教他,将来他必不敢作怪的!常州离扬州又近,姑娘有个什么不好,拍马一天也就赶到了,多省心啊!”

      沈九如迷迷瞪瞪的,好像把这些话听进肚皮去了,第二日就跑来找沈太太,把昨天听来的话和太太一学,没忘讲都是秦姨娘说的,不干他的事儿,他只觉得有几分道理,就来和太太商议一番。沈太太连连冷笑,“老爷怕是忘了秦氏是姨娘吧!”沈九如语塞,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那秦氏好大的胆子!!”沈太太气的直锤桌子,“我家好好的嫡女要嫁给她,一个妾的侄子?!!老爷!!妾算个什么东西?你叫应姐儿叫个妾作姑太太?天天服侍这群奴才?!!进门端汤,出门奉茶的!!?她素日仗着养了庭哥儿,掐尖儿挑事儿,几次三番的,我都不理论,竟放纵出这么个黑心肠下作欺主的娼妇!还妄想插手姑娘的婚事!?她当时起了这个话头,你就该大耳瓜子打过去,看老爷平日里疼瑞应,难不成竟是假的?”沈九如一个激灵,人也了然了,晓得昨晚哪里觉得不对,大怒,当下就要收拾秦氏竹香两个。

      “老爷!这事儿你就别出面了。传出去不好听,仔细坏了家声。”沈太太歇了口气,缓了下来,劝着沈九如。沈九如只好赔笑:“还是太太办事稳妥,不像那起小妇。”沈太太享受阵奉承,眉眼都舒缓了,“得了,老爷快迟了,赶紧地出去办事儿吧,咱们应姐儿的陪嫁庄子可是还少一个呢!”得了太座的话,沈九如才拍拍屁股走了。

      待沈太太发作完秦姨娘,瑞应才晓得这些事儿,她还好,倒是招财,进喜,添禄,带福几个气得不行,几个商量一番,冲到姨娘院儿里把竹香拖出,当着秦氏的面来痛打了一顿,扬长而去,把个秦氏气的哭骂不休。其他几个姨娘,闲聚在一处喝茶,凉凉地看着笑话儿,“看她平时仗着老爷眼里没人,称不动自己斤两,还以为自己是正经太太?呸!短腿鹌鹑还想吃树上果?!”

      这边,沈太太正敷衍着瑞应学看帐,中途歇息的时候,管事妈妈把姨娘院儿里的事儿给沈太太回了。沈太太看了瑞应一眼,瑞应满不在乎地看着那管事妈妈。沈太太叫管事妈妈先下去,扯着瑞应逛了一会园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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