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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八章、少年将军破宣阳 ...

  •   虢国二十三年夏,由梁国镇西大将军韩非易(易非寒)率领的二十万军队浩浩荡荡向西杀去,未过一月便连连破城,转眼已然驻军在虢国重镇宣阳城下。加急军报频繁而来,叫坐在龙椅上的虢国国君明鹰如坐针毡。

      宣政殿,一片鸦雀无声,众朝臣齐齐跪倒在地上,无人敢发出一丝声响。

      炎热的夏季连风都是热乎的,吹在脸上也能让人淌下汗来。越是寂静,越是紧张,一紧张连把守在宣政殿门外的侍卫的额上都沁出了汗来。

      明鹰倏地站起身来,将才送到手的加急军报狠狠扔在地上,他抬起眼阴沉地扫过跪在地上的众人,然后用令人惊心肉跳的咆哮吼道,“谁能给朕解释下!”

      跪在最前排的明靖自然祸殃了不少,他的耳膜被震得生疼,却不敢擅自去揉耳朵。他抬了抬眼,捡起扔在身旁的军报,淡声道,“陛下息怒,此次梁王铁了心要剿灭我国,又派了得力战将,此人不仅擅长打仗行军,其计谋才略都是上品,所以也怪不得他们守不了城。”

      明鹰哼了声,若不是这个最喜爱的同母胞弟出来说话,他今天可就要大发雷霆了。他看了眼明靖,用常声说道,“那王爷意下如何,这宣阳是我们国家的关隘要镇,若是被攻破了,玄安也危矣。”

      “陛下说得极是,宣阳是天下之中,又是我们虢国的重镇之地,若是宣阳被梁国破了城,那无疑梁军成了破竹之势再也抵挡不了了。唇亡齿寒,玄安更是不保。如今,除了骠骑将军赵振远赵将军在北方镇守、镇国将军程震扬程将军留在京都,其余的各路将军均赴前线。只是,臣弟怕有失,但又怕说了会……”明靖适时地停顿下来望了望高高在上的王兄。

      明鹰了然,挥了挥手,“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得了王令,明靖跪直了腰,“赵将军远在北方戈壁,召回来一怕北方兀国趁虚而入、二怕远水救不了近火,所以臣弟想只有程将军可以胜任。况且,程将军本就是宣阳人,府中还有待字闺中的小姐,想来程将军比谁都着急吧!”说着他斜睨了眼一旁同样跪直的武将程震扬。

      程震扬当然感受到了他投来不怀好意的眼神,心中嗤笑,他程震扬何惧之有,西辞在府中自有侍卫照应,况且还有……老狐狸,拖我下水!程震扬也斜睨着眼投了过去,但却是自信的笑容。

      “可是,王弟啊,这程将军不在京都了,王城谁负责来守?”明鹰疑惑地问道。

      明靖垂下头朝明鹰叩了个头,“臣弟不才,但臣弟也是明家的子孙,臣弟愿用自己血肉之躯保卫我们的城池,臣在城在!”说着又重重地磕了下去,只听得砰的一声,是头颅撞击花岗岩石地板的声音。

      明鹰皱了皱眉,一时踌躇起来,他往程震扬的方向望去,见他稍稍抬起的眼睛里的笑意便回答到,“既然臣弟这么忠心耿耿,那朕也得给程将军一个保家卫国的机会。镇国将军程震扬听令!”

      雄厚低沉的声音穿过整座大殿,叫人肃然起敬,“臣程震扬接旨!”

      “朕令你亲帅二十万军队直赴宣阳支援宣阳,务必与守城的将士们汇合,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臣领旨谢恩!”

      程震扬站起身来,与端王明靖擦肩而过时火花四溅。明鹰望着远去的程震扬,若有所思。

      “陛下,臣弟还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明靖的眼角闪过一丝狡黠。

      明鹰收回视线又落定在明靖身上,“但说无妨。”

      “臣觉得这次战争实属近些年来最严酷的一场了,而正是这次战争可以考验我们新晋的兵部尚书湛逸如!”说着他的眼角又往身后某个角落飘去。

      湛逸如闻言,心中一颤,这明靖又想搞什么花头?

      “此话怎讲?”

      “回陛下,此战非同小可,实乃我国生死存亡之秋。作为兵部尚书,调兵遣将加之军姿补给都需要湛逸如来调配,此任务为重中之重,直接关系到战场结局。臣建议由湛大人签下生死军令状,一旦城池被破,这头一个死的……”他转过头,对上了逸如瞪大的眼睛。“湛大人,本王都愿与王城同在了,怎么,如此区区军令状你也不敢签下吗?”

      老狐狸,又拖他下水!逸如在心底狠狠地咒骂着明靖,但他若是不答应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反而更不可收场。

      逸如深吸一口气,旋而站起身来,“陛下,臣湛逸如愿在此签下生死军令状,城在臣在,城破臣死!来人,上笔墨!”说着他大气挥毫,末了,又咬破食指,按下了一个深深的血印。

      明靖望着他潇洒的身姿,暗中邪魅一笑。

      是夜,湛逸如寝食难安。早先得到消息,这次梁国统领三军的就是非寒本人,非寒这么急着破城的缘故别人不晓他会不晓吗?他想见纤尘,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的。

      那么,他湛逸如又该如何呢?他是虢国军要的最高官员,他的决策和举动关系到了千千万万人的生命,战争岂非儿戏。可是另一边是他的好兄弟好朋友,还有那个藏在他心底的女人,他该怎么办?

      辗转反侧,终是不得眠。也罢,也罢,他想了想,起身研墨铺纸,蝇头小楷跃然纸上:

      易:

      如见吾面。虢国形势危矣,然弟之性命如今也受制于局势,玄安在、弟在,玄安灭、弟亡。弟左思右想,难全齐美。然,兄为上,纤尘姑娘为重,弟决定唯兄是瞻,弟定当全力保全自己。

      今端王爷明靖调开程将军,现下弟估摸着程家军抵达宣阳不足一日。望兄准备妥当。

      弟逸如拜上。勿念。

      ……

      宣阳五里外的旌旗连天,军中大营内非寒正手执逸如飞鸽传书陷入沉思之中。忽而,副官商天榷大步流星跑了进来。

      “韩将军,您再不攻城,将士们都要泄了士气了!”商天榷也有些心急,故而声音提高了不少。

      非寒一手将非寒密信捏碎,站起身来,“传我军令,明晨五更做饭,天明攻城,打他个措手不及!”

      “好,末将这就去!”商天榷闻言,从未露出过笑颜的他也不禁喜上眉梢。
      “等等!”非寒又叫住了他,“今天晚上多加些肉,将士们吃饱了明日才有精神。另外,吩咐他们早些休息。”

      商天榷得令,又大步流星得跑出营帐。

      翌日清晨,天还是朦朦亮的时候,宣阳城上的虢国士兵正东倒西歪之际,忽而杀声四起。不知梁国士兵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城下,许多人还在睡梦中就被乱剑穿喉了。

      明月楼。

      正在梳妆台旁梳发的纤尘听到一阵亟亟的敲门声。

      “琳儿,快去开门吧。”早些天的时候许多姑娘、龟公、老嬷都随着花妈妈逃难去了。就属几个胆大的姑娘还留着,纤尘便是其中之一。其实她压根就没想要离开,她想等着非寒来。而琳儿这个傻丫头愣是说自己是纤尘的贴身丫鬟,怎么赶都不肯离去,纤尘只好随她去了。

      琳儿开门,见是弄影姑娘,“弄影小姐怎么了?”

      弄影也顾不上她,从门缝间钻了进来,她见纤尘还在梳妆台前悠闲地梳着头,不禁瞪圆了眼睛。弄影急忙抢过纤尘的牛角梳,没好气道,“我的姑奶奶呀,这梁国人都已经兵临城下了,你怎么还不走,你想死吗?”

      纤尘用巧力甩开她的手,淡然道,“我不走!”

      “傻姐姐,你听……”她侧耳细听,“听到了没,城外已经杀声四起了,没过多少时间梁兵就会杀进来的,纤尘姐姐快跟我走吧!”

      琳儿见她们两人相持不下,上来打圆场,“弄影小姐,我家小姐是铁了心的了,所以,您还是快走了吧!”说着拽了弄影推出了门。

      “诶……”门外,弄影努了努嘴,“好吧,纤尘姐姐你保重,妹妹先走一步了,希望能后会有期!”说着她前往房间携了收拾好的包裹从后门匆匆离去了。

      城门外,巨大的攻城木重重地撞击着脆弱的城门。守城虢兵奋力抵住城门,但奈何寡不敌众,区区一万兵马如何抵得过如潮的十五万梁兵。

      守城将军暗自心惊,心中担忧着为何援兵还不到来,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但昨天夜里才收到程将军发来的军报,说不日即到,这都几天了,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他看着快坚守不住的城门,汗如雨下。

      非寒在城下冷冷看着快攻破的城门,忽而他淡然一笑,然后举手一挥,身后的梁兵便一哄而上,只听得嘎吱一声,城门后的横梁木应声而断。虢兵大势已去,而梁兵潮涌般涌进了宣阳城。

      眨眼间,一万虢兵成了铁戟上的残尸。激扬的冲锋声,悲烈的惨叫声漫天。血光泛影、硝烟弥漫,梁兵所踏处,虢国旌旗尽数断裂。

      非寒踏着血路,往城楼步去。城楼上,守城将军见大势已去,面西拔剑含泪自刎,他身后群龙无首的将士的挣扎反抗业已如同杯水车薪。自杀的自杀,被杀的被杀,一时间,宣阳城上尸横满布,血气冲天。

      非寒在城楼上坐定,随手扯起虢国的军旗擦拭着沾满血迹的长剑。他冷清深邃的眼远眺虢国万里江山。这里,曾是他长大成人的所在,如今竟是他的剑刺穿了一个又一个曾经伙伴的咽喉。

      说心不痛是在欺骗自己,然而成大事者必须忍耐。他得学会麻木,学会冷血。非寒眺望远望,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欲望。

      噔噔噔……

      有人从阁楼跑了上来,非寒整了整神色,恢复了向前的冷清。他转过身来,原来是商天榷。

      “启禀将军,各路军马都已经进城,末将已经派人关闭城门了。”商天榷执手行了个军礼。

      非寒点了点,“吩咐下去,各军原地休息,不得扰民。有违者斩立决。”

      商天榷得令后又匆匆离去了。

      明月楼内,纤尘依旧淡然地坐在刺绣台前做着针线活。听到琳儿亟亟的脚步声,她转过身来轻声问道,“是不是他们来了?”

      琳儿大口喘着气,点了点头,“小姐,他们杀进来了。小姐……”琳儿欲言又止。

      “恩?”

      琳儿努了努嘴,鼓足勇气道,“琳儿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小姐就算要和他们同归于尽,琳儿定然是要陪在小姐身侧的。可是,小姐您这么做,真的值吗?”

      闻言,纤尘一愣。旋即了然地笑了起来,也难为这丫头了,能够这么置生死于度外,“傻丫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必死无疑了?”

      “啊?那梁兵……”琳儿的嘴习惯性成了蛋形。

      纤尘笑着,执过了琳儿的小手,用令人安心的声音道,“放心吧,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她轻轻拍了拍琳儿的小手,眼神却飘向了窗外。

      城楼上。

      正在闭目养神、思索着下步行军计划的非寒忽而睁开了眼,他冷冷地望向西面远远似乎沙石漫天的阔道,然后想了想便召来了商天榷对他耳语了一番。商天榷微笑着点了点离去,非寒紧盯着阔道,而后又闭目养神起来。

      远处,程震扬正率领二十万军队朝宣阳绝尘而来。忽而,前方似有石头和散落的树枝散满了一地。程震扬狐疑,看了看两旁稍窄的山势,心中疑惑不定。

      “将军,这是天然形成的,陛下还等着我们前去支援宣阳呢,就快点走了吧!”身边有副将建议道。

      程震扬下马仔细地勘察了地上的石头和树枝道,“不对,这恐怕是敌军的疑兵之计,你见过哪里有这么奇怪的路吗?散落的石头和树枝,明显是人为的,莫非梁兵已经到达宣阳了?”他抬起头又瞅了瞅艰险的狭窄通道,镇定道,“小心埋伏,我们绕道走!”

      “可是将军,宣阳那边……”

      “二十万军队难道不重要吗?”说着,他不可辨驳地率领绵长的军队往山中小路行去。

      这蜿蜒的小路本是栈道,但因为年久失修,所以并不好走。好不容易快出山了,忽而灌木丛中跳出许多黑衣人,他们手执镰刀专砍马脚。马脚都砍断了,骑兵纷纷摔了下来,惹得后面的步兵无法前行。

      程震扬大惊,“不好,中埋伏了!”他急忙率领前部分人马率先冲出山,“让后面的军队原路返回,原道没有埋伏!”

      然而,他程震扬做梦都没有想到,即便是后半支军队退到狭隘山口,非寒早已埋伏好了弓箭手。乱箭齐发,又损了虢国不少人马。

      待到程震扬残部逃离山口,点兵一算,足足少去了一半。灰头土面地集结所有残存军队再向宣阳进发时,才见宣阳城楼上早已飘着梁国的军旗。

      “真真气煞我也,谁,是谁这么算计本将军,给我去查梁国那个毛头小子!”程震扬摔下钢盔,气急败坏地吼道。

      恰此时,城楼上一支羽箭亟亟而至,擦过他的发髻刺入身后一个步兵的咽喉,那步兵当场毙命。程震扬披头散发,狠狠地盯着城楼上那抹身影,目光如炬。

      “撤!”一声怒吼,程家军三军尽退十里,与宣阳遥遥相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少年将军破宣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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