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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良宵苦短别离难 ...

  •   来人向她迈近了一步,她暗讶为何心中竟然没有丝毫的畏惧。黑影朝她张开手臂,忽而紧紧地拥住了她,顿时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也占据了她的心房。她的心猛然一抽,这熟悉的气息,这熟悉的拥抱。

      “非寒……”千言只能化作一个紧紧的回抱。

      他的呼吸有些不稳,重重地呼在她的头顶上。因为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他只能紧紧地拥着她,用自己的体温捂暖她有些凉意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当连片的乌云悄悄散去,月早已过了中天,非寒这才放开了她稍稍回暖的身子。黑暗中,他虽然看不清她的神色,但他也知道她一定脸红羞涩极了,叫他感慨万千。

      纤尘,纤尘,他的纤尘……他是多么地想她,就算远隔千里之遥他还是放不下她。曾几何时,她的存在已然占满了他的内心深处,教他无法自拔。

      他闭上双眼,脑海中尽是她曼妙的舞姿和绝美容颜。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纤尘身上独有的淡淡的茉莉花香便萦绕在鼻间。他又深深呼吸着,无比贪恋她的气息。

      他的纤尘呀,他多么想她,而现在她就在他的面前,他竟然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他要如何开口,如何告诉她他就要离开了。于他,报仇和匡扶大业才是支撑他十几年生活的唯一动力,但纤尘的出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该怎么做才好?

      似乎感觉到他的挣扎,纤尘轻轻地环住非寒宽实的腰。叮叮咚咚,是相思扣环和玉蝉坠子相触的声响。

      非寒心中一喜,这是纤尘第一次主动接近他抱住他。而她好想就这么一直抱着他,永远都不放开。

      非寒见她这般,也顾不上心中的抑郁,再次张开猿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纤尘……”却被她抬起的纤指挡回了他还未出口的话。

      纤尘低下头,借着黑暗,并没有让他瞧见她眼中的失落。她轻声说道,“现在什么都别说好吗?我就想抱着你,静静地抱着你……”

      嘴角向上弯了起来,暂时抛开一切烦恼和杂念。只有月华笼罩,唯有他和她,两道交织在一起的人影,两颗胶着在一起的心,一段令人伤怀的情。

      又不知过了多久,许是感觉到纤尘站久了疲乏,非寒也不等她同意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往床幔走去,惊得纤尘一声惊呼。

      非寒浅笑,一手将幔帐置于两旁的钩中,随后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纤尘直羞得一言不发,紧张地望着他的一举一动。

      非寒顿时觉得好笑,“从来不知道你也是会害怕的,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他浅笑,一番话又让纤尘的两颊添了些许赧色。见轩窗还开着,非寒便想起身去关上,不料身侧的纤尘亟亟拉住了他的袖子。看她一脸紧张的样子,他又笑了,“傻丫头,我不走,我去关窗!”

      纤尘暗自舒了口气,虽然知道他这一去怕是难有来日,可心里还是希冀今夜他能留下来多待一会儿的。她两眼紧紧地跟随着非寒的一举一动,没有放过丝毫。

      非寒坐定,借着稀疏月光,见她眸中闪烁的点点,心中又是一阵抽痛。他将她因方才的拥抱而凌乱的零发拢到她的耳后,指尖在她光洁的肌肤上轻轻游走着,又惹得她的耳朵为之通红发烫。诶,他心里暗叹一声,不知该喜该忧。叫他又怎么忍心走得了呢。逸如说对了,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肠来。

      沉默了许久,她终于出声问道,“非寒,今后不回来了吗?”

      他也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也许真的回不来了!”

      说不心痛是在骗自己,她恼。她恼他的绝情,也恼自己竟然也会陷入痴情的地步。她以为自己总是清清淡淡的,难以动情,谁让她见证了这么多钱欲利欲和□□,她本以为自己难以为谁感动,却没想到终于还是陷进去了。

      情一字,多少凡人痴,不自知。

      只是,她不懂,在他心里,真的能放得下她吗?说什么血海深仇,那些都是浮华,真的那么重要吗?他是谁,非要究根问底,非要赶尽杀绝,才能熄灭他心底的仇恨,就算罔顾他们之间的情谊都在所不惜吗?

      似乎读出了她心底的疑问,非寒并没有生气,他站起身来向着阴暗的一角缓缓走去。每一步,都是慢慢的,仿佛时间就在他的脚底流走,让她觉得他的每一步都如同一条巨大的鸿沟,让人无法逾越。她紧张地望着他,不知他意欲何为,也怕他突然一个飞身不见了踪影。

      但她还是没有动弹,只是紧紧地望着他半隐的身影。他的脸已经全部被黑暗遮住,完全看不清脸和神色了。

      “我,易非寒,本名夜非寒。我的父亲,夜广原,梁国第二十八代国君。父王登基之后的十年间励精图治,没过多久梁国陈旧荒废下来的国政便日益复兴。但是,好景不长,父王的亲弟弟夜广裕,也就是现在梁国的国君觊觎皇位许久、包藏祸心,终于在父王登基的第十年发动政变将父王逼死。当年政变造成了无数王军在一夜之间成为白骨,而我的母妃,易妃,抱着当时只有四岁的我躲进了大橱背后的暗格才算是留得一条残命。

      后来,母妃改了我的君王之姓,我随着母妃到处漂泊逃亡。但夜广裕为人极为阴险,不仅在父王在世的时候暗中结党营私,就连父王驾崩之后还要对遗孤王族赶尽杀绝。

      纤尘,这王位本就是我的!他夜广裕狼子野心,要斩草除根。可我偏偏不遂他的愿!纤尘,你觉得我做错了吗?”非寒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急,最后竟有些气喘。

      纤尘也被他激昂的话语说得心惊肉跳的,这才发觉他已然将他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于她了。她心中既是高兴,又是担忧,而担忧则占据了上风。她怕他真的是一去不复还了,梁国国君夜广裕的坏名声她不是不知道。明月楼所在的宣阳本身离梁国也不算很远,加之政要经常光顾,她便从姑娘们嚼舌头间得知此人不仅阴险狡诈、善于权术,还穷兵黩武,于是稍有起色的梁国国政也日渐衰弱了。但战争的硝烟却并没有因此扑灭,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虽然想通了这层,但总觉得扭捏,明明应该嘱咐他小心的,可怎么都说不出口。原来,她真的好想好想将他留下呀!

      曾几何时,她已然将他放在心尖上,却不自知。

      纤尘从床上站起身来,将脑袋靠在他宽实的胸膛上,喃喃道,“不管你做了怎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但是,我希望你好好的,我希望还能看到活着的你,因为……”纤尘顿了顿,叫他的心也为之一颤。

      “因为,我喜欢你……”

      呵呵,我喜欢你……虽然只是一句再平实不过的话,却犹如一颗大石子丢进了他原本波澜不惊的心湖里,激荡起层层涟漪,久久没能平静下来。

      这就是她的心声吗?他百感交集。他只得高高扬起了头,望进无尽深邃的黑暗中,轻叹一声。“纤尘,我也喜欢你呀,诶……”

      闻言,纤尘抬起头来,灼灼的目光注视着背在月光中的黑暗而深邃的眼眸,但她依然能清晰地看见他眼底流露出来的情感,是怜惜、是爱意、是挣扎、亦是不忍。

      “所以,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我等你……”她将头深深埋入他结实的臂弯中,贪恋着呼吸着他身上独有的男人的气息。

      等你啊,一句誓言,她用了怎么样的心境,有着怎样的情绪。他感慨万分,纤尘,我的纤尘呀,让他无言以对的纤尘、让他又爱又恼的纤尘。连他自己都不敢保证是否有命活着,又如何给她许以承诺。

      他沉默着,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然后松开了手,却被纤尘一把抓住。“就要走了吗?”

      非寒无言,只是点了点头。

      月华婵魅,但无人欣赏,便显得孤寂。纤尘的眼眸黯了黯,闪烁的点点也藏了起来。只是她依然还是不甘心,蹙了蹙眉,抬起头时依旧目光灼灼,“最后一夜了,陪我至天明可否?”

      非寒想了想,终究还是答应了。他往她宽敞明亮的镂花大床步去,在她左侧身畔坐了下来。不知何时,月光越加的明亮,在他的周身笼罩起一层淡淡的光晕,勾勒出他坚毅的轮廓。

      她眨了眨凤眼,忽而见到他左脸似乎有些肿胀,便惊讶地问道,“你的脸怎么了?”说着微凉的纤指抹上了他的脸,轻轻地揉了揉。

      他微微嘶了声,旋即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动弹,“没什么的,不小心撞到了而已。”

      纤尘狐疑,非寒一向都是个谨慎的男人,怎么会撞到了。“你和人打架了?”

      非寒皱眉,“没事的。”

      见他不愿多语,纤尘从枕边的小药盒里摸出一个白玉通透的药瓶子,素手打开药瓶,将里头晶莹透亮、散发着淡淡玫瑰清香的膏药往他肿胀的脸上抹去。顿时,一股清凉从痛处消散开来,加之她轻轻的抹动,一会儿便感觉没有那么刺痛了。

      “上好的消肿膏药,一会儿就见效的。”纤尘阖上白玉药瓶的盖子,将药瓶放回到药盒里并将它归为原处。刚要放下手却被他一把握在宽大的掌中,她没有挣扎,随着他放在他的胸口。

      “纤尘,你可感觉到了我的心跳。”见她点了点头又道,“答应我,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你!”

      纤尘又不顾一切地点了点头。她望着非寒的摸样渐渐模糊,另一只得空的手刚想抬起却被他握住往他的脸上贴去。旋即,一滴泪滑落,悄无声息。

      她的掌心有点疼,许是因为他连着赶路的缘故并不得空来处理这有些扎手的胡子。但她并没有退缩,由着他用她的掌心轻抚他的脸颊。

      “你瘦了!”她心疼道。虽然她不知道他因何忽然改变了初衷,但她还是有些埋怨他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把自己拖得这么消瘦。

      非寒浅笑,她这是在关心他吗?他甚至有些蛮力得将她的掌又推近了半分,教她的手心又刺痛了些。“纤尘,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被人欺负了!当然,逸如也会时常来看你的!”

      她含着泪点了点头。

      “好好保护自己!”他放开她的手,宽大的掌轻轻拂去她悬而未落的泪水。“等我坐上王位,我就接你离开这里。”

      他没有等她的回答,他知道她一定会犹豫再三,他知道纤尘是个好女孩儿,定然不会让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花妈妈陷于尴尬的境地。但,他若真的上了王位,还由得了她们吗?

      纤尘低下头黯然,“我不在乎别的,我只想你好好地活着……”

      然而未等她说完,她只觉得唇被狠狠地堵住了。她惊恐地抬起眼来,望进他深邃又有些狠绝的眼眸中,这是她从来都未曾见过的非寒。她有些颤抖,却被他一把拥住而不得动弹。

      这吻很霸道,让她无所适从,但她并没有推开他,任他冰凉的唇狠狠地压上她的。见她没有动容,非寒的眼中闪过一丝稍瞬即逝的情-欲,他的吻不再狠绝,他轻轻地舔了舔她的唇瓣,旋即如同攫取般吮吸着来自她唇间的芬芳。

      她的身子轻轻颤动着,似有些柔软无力,她想支起身子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弹不了。霞飞两颊,鼻间无法呼吸,让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随时都会抽离身体。她软软地瘫倒在他的怀中,任由他有些霸道有些野蛮地吻着她,任他身上独有的男人的气息夹杂着玫瑰香膏的味道包围着自己。

      感觉到她的气息也异常不稳,非寒终于松开了她。顿时,大股大股新鲜的空气灌进她的口鼻心肺,将她的意识也拽了回来。

      她满脸赧色,又不晓得该如何应对,只好垂着头不叫他看到她脸上的神色。

      非寒轻笑了一声,旋即又将她拥入怀中,只是这次,这个拥抱柔和了许多。他在她的头顶上柔声道,“累了吧,阖上眼好好休息吧!”

      她听了急忙抬起头来,“你要走了吗?”

      他看着她急切的眼眸,淡笑,“不走,睡吧!”

      非寒左手一挥,两边被钩子固定住的床幔便随之飘下,盖住了他俩的身影。他抱着纤尘躺倒在床上,将她在怀中搁了个舒服的位置便阖上了眼。

      纤尘低下头,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她不曾看到他旋即睁开的眼眸中闪过的一丝伤感。

      夜,微凉。寂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清晨,鸟声啁啾。非寒将熟睡中的纤尘轻轻放在床上,随后蹑手蹑脚地披上外衣。他回头深深望了眼她微笑的睡颜,弯身在她微微扬起的嘴角轻轻印上一个吻,旋即头也不回地飞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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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五章、良宵苦短别离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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