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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假戏真做不速客 ...

  •   忍。

      大丈夫欲成大事者忍字当头,况且头上还有一把刀。

      非寒卷起宽大的袖子,不顾还是初春就已经湿透的前额,一手握着马刷一手用蛮力强止住暴躁的马儿顺着马毛用力地刷着。

      想当初,那可恶的赵福是这样和他说的,“年轻人,欲成大事,先从小位干起。”说着拍拍他宽实的肩膀就走了。

      非寒蹙眉环顾了四周潮湿肮脏的马厩,空气中还参杂着马粪酸腐的味道,若不及时清理掉可不知道这些匹军马会不会染上病。非寒暗叹一口气,放下刷子又吃力地提来两大桶水往正在刷的棕灰色军马身上泼去,那牲畜似乎也感觉到了舒适,四只蹄子悠悠地踢跶着。

      “安静点!”他拍了拍被水浸湿的长长的马鬃,不耐道。

      那马好似感受到了非寒心中的抑郁终于不再闹腾。非寒站起身来,顿时感觉浑身酸痛。他强忍住咒骂的冲动,却并不代表他没有微词,即使做不上校尉之类,在军中混个一官半职总还是可以的吧,怎生到头来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他心中的苦闷转眼又被激发出来,如此需熬到猴年马月才能报得了仇!

      “喂,小子,给爷牵匹马来,爷要上京急报,若是耽误了时辰我看你担当得起吗!”忽而唯一见光的门口闪出一道高大的人影来,将本就不明堂的马厩又蒙上一层灰暗。非寒好容易才背着光看清来人的嘴脸,原来是赵振远身边的一个小厮,记得才来的时候曾在军帐大营里见过此人,虽然只是一面,但鼠目贼光尖脑袋薄嘴唇的样子却深深地刻在非寒的脑海中。

      非寒不语,从里头牵了匹棕黑色的军马便将僵绳递给他了。还未走进就看见那人一脸的鄙夷和不屑,但非寒冷漠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一丝表情。

      那人手抬也不抬,只是背过身去,“怎么,还要我来牵?我告诉你,这军报是要六百里加急的,误了时辰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实话告诉你吧,这里从前的小马倌可都是要给爷儿们当垫脚上马的,怎么,你听不明白吗?”说着,那人半转身子,一双小眼睛斜睨着瞥着非寒。

      宽袖下的拳头攥得生疼,额上的薄汗还未干透看不清他突突跳动的青筋。非寒那双深邃的鹰眼直直地望进那人的眼中,而那人被他注视得似乎额上也沁出了一层薄汗。

      终于,非寒缓缓地跪了下去,攥着的拳头死死抵着沙石地。那人见他如此嘴角向上咧开,“呵呵,竖子可教!爷去了!”说着一双泥渍四溅的军靴往非寒背上狠狠一踩,蹬得上了马。由于巨大的冲力,非寒身子向下一陷,整个人的重心稍有偏差,差点往旁边倒去,却硬生生跪正了身体。

      铁蹄嗒嗒,面前半点尘土扬起。

      非寒倏地抬起头来,“等等!”依旧是冷清而中气十足的声音,叫那人不由自主地回过身来,“你叫什么名字?”非寒冷冷问道。

      见他挺直的身板和阴沉的眼眸,那人浑身猛地一哆嗦,“爷,爷叫瑞祥。”明显心虚。似乎怕非寒会扑上来掐死他,那人急忙一夹马肚子,随着飞扬的尘土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非寒站起身来,他轻轻拍掉了拳头上沾上血的沙石,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肮脏昏暗的马厩。

      纤尘,告诉我,我这么做是不是错了?却,无人回应。

      ……

      夜色正浓,熙熙攘攘的大街依然车水马龙。明月楼门口灯火通明,虽已是亥时,但楼前的十字路口依旧来来往往不少人。

      换了身墨绿的长袍,逸如手执纸扇轻轻地摇着,经过明月楼时偷眼往里头瞧了一眼,旋儿又不经意地摇着扇子从门口走过。绕过了几个拐口,他往身后瞅了瞅,忽而身子一轻便消失在了灯火阑珊处。这前脚才走,身后的瓦墙后露出了一张阴暗而不辨容颜的面孔,那人看了看死巷尾,又抬头瞧了瞧明月楼后墙里面的楼宇。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那人也轻身一闪不见了踪迹。

      镂花的小轩窗微微摇动,在间屋半眯着眼休息的纤尘已然察觉到了声响。不用猜便知来人是谁,这两日逸如来得勤快,隔三差五送点新鲜的水果来。而她总是哭笑不得,明月楼什么地方,哪里会缺这些,但逸如就是不听,依然我行我素。

      “你又带什么来了?”纤尘眼皮抬也不抬,冷冷地问。

      逸如从暗处显出身影,纸扇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迹,手里却多了一小篮子新鲜草莓。他望了望斜倚在窄床上的纤尘,灵动的眼眸闪了闪,“你又睡在风口里了,若是非寒知道了可要骂我了!”说着将草莓篮子往茶几上一搁,顾自转身将窗阖上。

      纤尘抬了抬眼,冷声道,“以后别带什么来了,我也不需要你照顾,没有你我照样可以过得很好!”虽然有些言不由衷,心底还是觉得有逸如在多少有点帮助,至少晚上不用怕采花贼的光顾了。

      听她如此冷漠,拉动轩窗的手抖了一下。逸如转过身来,脸上挂着微笑,“你可是我未来的嫂子,非寒哥走前让我照顾你,我义不容辞!”

      嫂子……她都没想到这一层呢,顿时脸上微微发烫起来。

      可是,她能接受非寒已实属不易,哪还容得别人这么亲近自己。于是,这些天她虽口上不说,但冷决的面容丝毫没有给逸如半点好脸色。

      逸如苦笑,“渴了。”

      “有茶,自己倒,琳儿睡了!”没有一丝情绪的话语从纤尘的薄唇中溢出。

      逸如也不辩驳,直接坐下身子,拿了茶杯泰然地喝起茶来。

      恼也不是,说也不是,纤尘只好与他相对无言。

      其实,在纤尘心里对逸如多了一份埋怨,非寒的兄弟竟然不阻止他往火坑里跳,反而在一旁煽风点火,教她好不恼怒。然,如今事已至此,多说也不起作用。只是,纤尘对逸如依然不冷不热,只是看在是非寒兄弟的份上,也顾及自己的处境,并没有赶他离去。

      明月楼外。

      一双绣着古色暗纹的男式长靴驻足在明月楼门口,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抬起狠狠瞪了门匾上那妖娆的三个大字。然而,未等他做完鬼脸,身边便多了一位香气四溢的粉色襦裙美人将他拽进怀里。

      脚下一个趔趄,并不十分高大的他竟生生扑进了那美人的怀中。“呵呵,这位公子,进来坐一会儿吧!”那女子说着,满是胭脂香气的脸痴痴地笑了起来。

      大眼睛男子倏地脸红了起来,急忙站稳了身子将那女子推开了去,却不小心触碰到了一对软软的……

      “呃……”他急忙抽回手,脸上的疑云越加泛红了。

      “嘿,公子是第一次来吧,没关系的,今晚小女子定叫公子快活!”说着,先前那痴笑的女子一把拥住了他将他拖进了明月楼。而他扭捏了会儿,终究还是随着她进了楼,只是两只胳膊紧紧地环在胸前。

      才迈进门槛,辉煌如金殿般鲜亮的大堂差点刺瞎了他的眼,他暗暗心惊,一颗怦怦跳动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

      “哟,这位公子面生得很,第一次来我们明月楼吧?”花妈妈妖娆的身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叫他猛然惊了一跳。

      他只得摇了摇头,却什么话都不说。花妈妈低头瞧了瞧佩戴在他腰间的紫晶佩玉也暗暗吃了一惊,脸上却波澜不惊,只悄声吩咐了身边的姑娘。没一会儿,一旁的姑娘们都散了去,而花妈妈也没了踪迹。

      恍惚间,似乎有一双细腻如玉的纤手轻轻挽住了他的手,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女子的脸便被东拐西弯地带进了西厢某处的一处厢房。他只觉恍然若梦,待到惊觉时已然身处雅间。

      “这,这是哪里?”他有些慌张,但并没有马上逃离而是坐在长椅上东瞧西望的。

      珠帘背后的姑娘依然看不见面容,只感觉她很文静很安然。他远远望着她的背影,不禁也环着手捏了捏有点圆出来手臂,撅了撅嘴。

      “公子,我不擅长歌舞丝竹,我只会书法绘画,如果扰而了公子的雅兴,公子可自行离去。”那女子依然背对着他。

      大眼睛男子笑了笑,虽然他知道她看不到,“没,没关系。我就是坐坐,姑娘随意好了!”这声音有些纤细,有种兔儿爷(1)的味道。

      珠帘后的姑娘锁了锁眉。虢国曾一度尚男风,便多了许多兔儿爷那般阴柔的男子,想来身后的这位就有这样的气质。

      “公子如何称呼?”

      “我,你叫我西辞少爷就好了……”他干笑了几声,似乎感觉到她的想法,故意压了压嗓子咳了几声以显示自己的雄风。

      “我叫月欣。”原来是“风尘月影”之三的月欣姑娘。

      忽而珠帘轻动,哒啦哒啦作响。大眼男子抬起头来,见月欣一身浅蓝襦裙拖地,手中托着长长的宣纸,上书凤草几字。她朝他伸出手来,“给,送西辞少爷的!”

      那自称西辞的男子瞪圆了眼,呆呆地接过了墨纸。微凉柔软的手指相触,西辞惊了一跳急忙后退小步。

      月欣浅浅一笑,露出嘴角旁两只小小的酒窝。消瘦的她缓缓伸出了纤指,想轻轻搂过西辞,不料他慌乱地站起了身,差点将茶几上的茶水掀翻。

      “啊,真对不住了……那啥,月欣姑娘,我有些内急,那个……”

      “出门向右就是了……”还未等月欣说完,那叫西辞的少年便倏尔不见了人影,只留下茶几上几叠银票。

      月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多了分怅然若失。方才花妈妈见他是个有财有地位的主儿才让月欣来侍候的,没想到他竟然兀自跑了,想来她月欣还从来没有被人撂下过呢。她收回接触到西辞的手,指尖温暖犹在。

      诶呀呀呀,吓死人了!西辞躲在角落里,两只手夸张地按住狂跳不止的心脏。一想到方才月欣看着他的柔情似水的眼神,他就不禁浑身一哆嗦。不行,正事还未办,不可先献身。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白皙的脸蛋上完全没有了刚才愣愣傻傻的模样,好似变了个人。

      “纤尘姑娘,你……”耳际隐隐飘来一个熟悉的名字和熟悉的声音。

      西辞眼前一亮,赶紧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又偷听了片刻突然露出白洁的牙来。嘿嘿,这次不会让你逃掉了,他心里想着。

      “好你们这对奸夫yinfu,终于给我抓奸在床了吧!啊啊啊,疼……”好不容易跳进窗子,没想到被窗钩子勾住了长袍,便一个狗吃shi直直跌在了地上。

      纤尘正用唇轻轻蘸着茶试着茶水的温度,而一旁的逸如看到地上的人影惊诧不已。他走上前去像抓小鸡般将西辞提了起来,口气不善,“程西辞,你来这里做什么!”

      圆溜溜的大眼睛骨溜地转了圈,见纤尘依旧若无其事地喝着茶,只好顾自挣扎着,“湛逸如,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戏弄本小……本少爷!”

      “少爷你的大头!赶紧给我走!”湛逸如不由分说就要将他撵走。

      “湛逸如,你混蛋!你竟然敢嫖妓,等我告诉父亲大人,叫你的屁股开花,只得趴着睡三天,哼!”

      呵……

      纤尘不由轻笑了声。

      西辞朝她瞪圆了眼睛,“你,你笑什么!哼,就知道勾引我家逸如,坏女人!”

      “住嘴!”逸如俊朗的脸忽而沉了下来,“别以为你爹宠你就可以做这么荒唐的事情!”

      在一旁久久未言语的纤尘忽然站起身来,叫正在斗嘴的两人猛然闭上了嘴,齐刷刷地望着她。“这位小少爷,哦不,小姑娘夜闯我的房间,不知道有什么事?”

      闻言,逸如忍俊不禁。这西辞看上去虽然比纤尘高了几分,但他知道事实上西辞只比他小上一岁,这么算来倒比纤尘大了一岁。眼下,纤尘喊她小姑娘,倒着实委屈了西辞了。但逸如并没有道破,只是站在一旁偷偷笑着。

      程西辞听她这般说,灵动的大眼一时慌乱了起来,然而嘴上却不得绕,“你,你血口喷人!我若是女人,我,我怎么会进妓院来!”

      “哦?不是误入的姑娘吗?那莫非是新来的姑娘?”纤尘说得淡定,脸上丝毫没有玩笑的痕迹。

      程西辞还欲争辩,却被逸如适时地吼了回去,“程西辞,你到底闹够了没有!你快给我回去!”

      “不管,除非你再也不进这鬼地方来!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两天你对我不理不睬的,我就知道你在外头有腥,果然,哼哼……”

      逸如聪慧的眼底流露处一丝愤怒,“你,居然跟踪我!”语气中隐隐有丝狠意。

      原本就做贼心虚的程西辞心跳得更快了,但天生的倔强教她仍不服输。她别过脸去,却依然高昂着脑袋,口中还念念有词,“反正我不管,被我爹知道了可有的你好受的了!”

      “你!”逸如正欲抓了她离开,忽而门外骚动起来。

      纤尘收起玩味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冷声问道,“琳儿,出什么事了?”

      琳儿应声而入,却在见到逸如和程西辞的时候惊讶地顿了顿,“姑娘,不好了!金公子他,他又想来砸场子了……”

      注释:
      (1)兔儿爷原型是老北京的传统玩具,俗话中兔儿爷指人的时候都是指被男人玩的玩物、男同、半男不女。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假戏真做不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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