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慕柠】雪满长安道（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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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宸妃好不容易才从钦皇贵妃那个乱摊子里逃了出来，气也顾不得喘上一口，便来我这武春殿躲闲了。与其说是躲闲，倒不如说是躲灾。听说自钦皇贵妃自从女举的事务中脱身出来，得知后宫中多了一味名叫侍君的物事，便昂首阔步向清晏的同清帝大吵了一架。这架吵的是惊天地、泣鬼神的，险些将清晏宫的房子都给拆了。末了发现这架谁也吵不赢谁、谁也劝不动谁，气得钦皇贵妃随手拔了一个护卫的佩剑，扬言要斩了凌墨颜这妖孽。
到底是触了清帝的逆鳞，陛下一怒之下……一怒之下也没敢怎样。只是费了更多的时间、更多的人力，好好地将钦皇贵妃给“劝”回了平浦殿中。降旨以斥钦皇贵妃言行无状，着令禁足一月。瑜宸妃闲闲地道：“皇贵妃娘娘好好的在殿里嗑瓜子呢，气得再也不肯管皇帝老儿这一摊子烂糟事儿了。哎话也说回来，倘若我同贵妃娘娘一般的家世底气，谁又会学皇后娘娘和你这般憋着生闷气呀？”
我推给她一盂儿地瓜子，试图争辩道：“我这不是生闷气，我这是养胎。”
瑜宸妃抬起眉眼来似笑非笑地打量了我一眼：“是了，所以我也是来看你养胎的。听我那不争气的胞弟言道，你这胎很是顺意，另有跳河、晕倒、呕血等一众不同以往的方子，想保就保，有成效的很。”
我面无表情地问道：“是谧妃近日同你说与的话本子都烧没了么？闲得你来打趣我。”
瑜宸妃展颜笑道：“你应说本宫终于忙完了，才能与妹妹相见劝你一句，好好的，别作。”
最近我是怎么了？恁的是谁都能在我面前横行霸道地“劝”我一句？
我连忙捂着额，孱弱道：“妹妹哪里作了？妹妹虚弱得紧？”言下之意你赶紧滚蛋。
瑜宸妃挑了挑眉，哦了一声，吩咐道：“快请柳太医来看看。”
我径直坐起，端庄肃穆道：“姐姐你还是赶紧走罢，妹妹看见你是真虚弱。”
我和瑜宸妃着实算是不打不成交，若论起宫里脾气横的，钦皇贵妃算一个，瑜宸妃便算是当仁不让的第二个了。但是我着实不知哪里对了她的眼，自入宫采选时算起，她便尤其厚爱我，吟诗作对需压我一头，衣装打扮需胜我一筹。若说她这个人骄矜傲慢罢，她还偏不，倘若哪一次诗会酒宴上没了她看对眼的妃嫔，她整个人便懒散得仿佛冬日里的一只狸奴，连哈欠都懒得奉欠一个。有清帝喜闻她才名，着旨命她奉上一首，然而这柳氏却懒倦了半月，才慢吞吞地告罪道：“臣妾近日实无才思。”但是我赌咒，那一月她同我赌诗的彩头赊的我半月月钱都进去了。
瑜宸妃拍拍屁股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冥思苦想这胎要怎么安才不授人以柄。
其实宫里面道还算是清静，有皇后慕容氏清正廉明，有钦皇贵妃瑶氏威压以震，剩下的妃嫔懒散的懒散、清闲的清闲、温婉的温婉、贤惠的贤惠，加以清帝近些年来也算是松弛有度，没整出来甚爱重宠妃之类的后宫事故来，大家都平安相处的很。因为子嗣稀少，至今唯有慕容氏一子，因是后宫多有孕宠时都巴不得像贡品一般的奉承着。大概是我的肚子很整齐，我便也享受了一把这千恩万宠地待遇，想见谁就见谁，想不见谁就不见谁。因此我也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是不可能读的了，窗外事后来我也发觉也并不是我想不听就不听的。
有才人蒋氏告我彤史不符。
我真的是撑着我一把老腰，也不明白六七个月的胎怎生就劳累的我连步子都挪移不动了。硬生生地惨白着一张脸，跪在清帝面前：“请陛下明鉴。”
蒋氏在一旁一边吓得啜泣的我见犹怜，一边嚷得又信誓旦旦地言说道：“臣妾实在是未敢言状，只觉得近几日日子不准，怕耽误到了，才去查的自家彤史。未曾想，玉妃娘娘的日子却全无记载。娘娘近日六七个月有孕了，可却已七月未见记载。臣妾着实是怕，才不得已上禀天听……还请陛下明鉴。”
我入宫三年，这等下三滥的宫斗倒是第一次见到。气得我一时又想笑又嫌痛。这蒋氏倒也是有了能耐，当初还是我亲自指了名册，如今半年未见，容貌还是当年那乖巧巧的样子，这一张嘴倒是不知浸了哪里来的污糟。话也不改半分，比我还懒！
清帝不发一语，皇后慕容氏反而劝道：“此事忽然提出确有蹊跷，陛下不妨仔细问问。”钦皇贵妃自禁足后凡是这种事都懒得搅合，瑜宸妃、兰妃、谧妃等一众也都能躲均躲了个干净。我想这样也好，也少丢些脸面，便立立正正得跪在下面。
清帝想了许久，才缓声道：“秽乱宫闱是重罪……”
蒋氏在一旁抢道：“那时正也是凌侍君入宫之时！”
我心道，皇帝老儿若是真信了才是见了你的鬼。不必你说，我自再投了湖去寻个干净。
清帝沉吟许久，宣道：“着太医院总令。”太医院总令今年已是古稀之年，倘若不是陛下有令，等闲他都未肯跨宫门一步，只自顾自的在太医院里尽那些他未竟的古方事业。清帝此次宣了他来，显见已是十分郑重了。待总令被梁培德扶着颤悠悠地走进了殿来，却不料另有一人也无召而入。满殿刀剑一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却自顾自地走到了清帝下侧坐好了，恁一副祸国妖妃的嚣张样儿。可是他的眉眼间的神情却是淡淡的，既不邀宠，也不委屈，只轻飘飘地剥了个荔枝，堵的清帝半个字也说不出：“听说此间有个污糟事，和墨颜脱不开关系。墨颜想了想，便来凑个热闹，陛下不怪罪罢？”
清帝吐了那核，也不管凌墨颜这厮，任着他依着侧下坐着。慕容氏淡淡眄了他一眼，也仿佛是个虫儿鸟儿一般过了眼，未曾言语。只听得清帝道：“嵩老，朕之前着你制的藏南方的效用，你且再说一遍。”太医院总令颤着跪了，应道：“回陛下的话，藏南方取云南麝香三分、藏红花、安南肉桂及朱砂各一钱，牛膝二钱，饮者二十天内可绝性。”清帝不置可否，再问：“尚食局的司药何在？”有人禀了。便又听清帝冷冰冰地问道：“凌侍君服此药几何了？”司药恭道：“昨日尚饮了第十二副。”
我浑身如坠冰窖，这冰冷忽如起来，我原以为我大概已有了些想法，本不至于如此。可是当我抬起头去看凌墨颜那侧过去地半张没有表情的脸的时候，我忽然知晓我错的彻底。
合该如此么？不该如此么？
清帝不紧不慢地说道：“嵩老，朕信重你，故没有疑虑。但是有旁人有了半分的怀疑，丢得便是我皇家的脸面。既如此，你肯笃定这方的效用？”太医院总令跪伏得更深了一些：“陛下委以重任，臣自敢以性命相证。”清帝又轻扫了一眼蒋氏，仿佛带了些笑，问得十分亲切：“既如此，才人可还有疑？”那蒋才人抖得几乎仿佛鹌鹑一样，连话也说不出来半句。
皇后看着，既可怜又可憎，正想出言处置了，却听到一旁的凌墨颜忽然开了口：“陛下，这蒋才人看起来是不信重嵩老所言的。常言道，百闻不如一见，不若也请蒋才人，尝一尝这方子，便大概会信了嵩老，也信了陛下罢。”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慕柠】雪满长安道（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