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四章 ...

  •   法然已在竹林深处沉眠,仿佛事已尘封,平静无波。戚少商仍然在山中寻找龙鳞,回来便和顾惜朝同桌而食。

      一时无语饭毕,戚少商便收拾清洗碗筷,顾惜朝看着戚少商忙忙碌碌的背影,脸色越来越冷,猛一拍桌子站起来:“不要做了!”

      戚少商顿了顿,又继续洗着手中的粗瓷碗。

      顾惜朝的怒火“腾”地升起,一把夺过戚少商手中的碗,狠狠掷在地上,破碎的声音令人心口一疼:“你要洗,就先把身上这件衣服洗了!”

      戚少商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白衣,当日沾上的法然的血迹,现在已经变成了灰黑褐红,在白衣上触目惊心。

      “我不能,”戚少商疲倦的闭上眼,“我还记得他倒在我怀中的重量,记得他的血的温热,记得他惊讶不甘的眼神,记得他渐渐冰冷僵硬的身躯,我不能忘掉这些,我不能,不能原谅自己。”

      忽然眼上一凉,顾惜朝的手抚上戚少商的眼睛,话语仿佛从很远传来:“你忘不掉,但可以不再想,你想想天上的日子,想想你的任务,想想这些天你在山中度过的时光,想想——”声音愈发轻柔的令人困倦,“杜鹃醉鱼的味道。”

      “顾惜朝,”戚少商抓住他的手臂,“别把手挪开。”

      顾惜朝的喉头一阵苦涩,暗暗咬住嘴唇,捂紧了戚少商的眼睛。

      “我想再去看看法然,”一会儿,戚少商轻轻从顾惜朝的手下脱了出来,看见顾惜朝惊愕的眼神,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放心,只是再去问候一下他而已。”

      我没能救你,也不会为你报仇,只能以酒相敬,祝你早入轮回。

      我也有我的任务,我的星辰,我不能因你,穿一世的血衣。

      古镇,细雨,小店。

      “老板,打一壶酒。”戚少商举起酒壶。

      老板一边灌酒,一边絮絮叨叨:“此酒温厚醇良,最适合公子这般谦谦君子饮用。”

      “我不是自己喝,”戚少商笑得有些悲凉,“是拿来送人的。”

      “这雨下得好绵,”看着雨线斜斜密密的织着,戚少商望向小巷深处。

      小巷深处,朦朦胧胧现出一个人来。

      头戴斗笠,笠沿压得极低,身穿灰布袈裟,一步一滑,穿过雨帘走来。

      戚少商整个人都被冻住了,怔怔的看着那人走近,仿佛是法然借尸还魂。

      那人直走到戚少商面前。

      笠沿升起,露出一张年轻俊秀的脸。

      “这位施主仙气不凡,不知乃何方神明?”

      顾惜朝采药归来的时候,院口站了一个人。

      头戴斗笠,笠沿压得极低,身穿灰布袈裟。

      顾惜朝冷笑一声:“你不是法然,不要装神弄鬼作这副样子了,报上名来。”

      那人摘下斗笠,是一个年轻俊秀的小和尚。

      “我没有装神弄鬼,”他不急不慢的说道,“法然是我的师兄,我法号法海。”

      “我不管你和法然是什么关系,”顾惜朝淡淡道,“你要报仇,也找错了对象,别出现在这里,扰了我的清静。”

      法海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你果然不认得我,”扔掉斗笠,“我不是来报仇的。”

      顾惜朝道:“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是来送死的,”法海一本正经道,“不知我二十年修行之身是否合你的胃口。”

      顾惜朝也笑了,一手将胸前的长发捋到身后,姿态雍容优雅的仿佛舞蹈:“你是如何知道的?”

      法海清清楚楚道:“你本是一条卑微蛇精,偷入我寺庙,吃了我师父毕生所炼的金丹,遂成妖身,咬死一个赶考书生,顶替他的名字赴考投中探花,又看上当朝宰相的千金傅晚晴,妄想虏获傅晚晴,祸害朝廷,幸得被我师傅识破,你事情败露,便抢走傅晚晴,躲藏到山林中,傅小姐不堪凌辱,凄楚而死。你对我师傅怀恨在心,不知用了什么妖法增加道行,竟在短短几年功力狂涨,害死了我师傅。罪之深,孽之重,骇人听闻,古今未有,”缓一口气,“你可听得清楚?”

      顾惜朝笑的花枝乱颤:“我做过这么惊天动地的事么?听你这么一说,不由得好生佩服自己,”笑意转寒,“不过,我更佩服你,有你师兄作前车之鉴,你居然还敢站在我面前,这等勇气,可钦可敬。”

      他话音未落,口中忽吐出一道青光,直袭法海心脏要害。

      两人相距极近,法海还未能反应过来,电光火石间,不过寸许,青光就要刺入法海胸膛。

      却听“铮”一声,忽闪出一道银光,将青光生生顶了回去。

      顾惜朝一展长袖把青光拢住,惊愕的看着法海身后。

      “戚少商?”

      法海身后转出一个人,白衣上溅着血渍点点,煞是醒目。

      法海合十道:“若能将你这妖孽消灭,法海又岂会在意这微贱之身?”

      顾惜朝一时间只定定的看着戚少商。

      戚少商也正看着他。

      两人相对而立,仿佛两座相对的高山,天涯咫尺,咫尺天涯。

      戚少商眼光闪闪,似要淌出水来,然而,波光转了两转,却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反是眉头深深压下,眼中落满黑沉沉的冷冽夜色。

      “你便是那个以散仙和得道高人为食的妖怪,”戚少商挡在法海前面,声音淡漠的仿佛在说毫不关己的事:“若是这样,你道行高深,倒不会畏惧龙鳞的仙气,在这山里,能有这等本事偷走我的龙鳞的,也只有你了。难怪,我总感觉龙鳞在附近,却总是找不到,原来是灯下影。”

      顾惜朝忽然笑了,他的脸上浮起浅绿的雾色,眼睛灼灼的放出青冷的光,又妖媚,又可怖:“我倒是没料到龙神有一个好灵敏的鼻子,纵是我拿的龙鳞,那又如何?你想把我怎样?”

      戚少商不着痕迹的扭正右手,长袖掩着微亮的白光。

      顾惜朝瞥了一眼戚少商的袖口,并不准备,反而幽幽道:“就算我杀孽无数,最不想杀的,却是你。”

      戚少商不答话,袖中的白光愈来愈炽亮,同时,眼中精光大盛。

      顾惜朝仿佛感觉不到危险,仍然絮絮叨叨的说着:“我从没有朋友,也不想交朋友,但你却是我第一个想结交的人。”

      他眼神迷茫,看着远处:“我虽然见过无数人,但细细回想起来,其实我这一生只见过两个人,一个是晚晴,另一个,就是你。”

      “你放心,就算我今天杀了你,也不会像对待他们那般吸了你的魂魄。我会好好安葬你,我会耐心的等,等到你轮回的下一世,你不再是龙神,但愿那时,你不记得你的任务,我不用再杀你,那时,我会天天做杜鹃醉鱼,天天与你饮酒畅谈,”顾惜朝竟愉快的笑了起来,笑的泪光盈盈,“这一战,我早知躲不了,不过,我很想知道,以你区区五百年道行——你怎么敌过我!”

      说到最后一句,顾惜朝眼神陡厉,飞身俯冲,左右手各飞出一道青光,龙行蛇舞,尖啸长鸣,分取戚少商两边。戚少商倒拔起身形,飞转着踏上半空,袖中抽出一条银亮光鞭,啪啪拨开两道青光,顺势一扬手,或点或刺或扫或缠,瞬间向顾惜朝攻了数十招,长鞭上下翻飞,荡起一片银光,顾惜朝腰身灵动,在鞭影中游刃有余的穿梭,渐渐欺近戚少商,戚少商更把鞭舞得如墙般密不透风,顾惜朝俯身避过一鞭,伸手一捞,掬起一捧点点青光,洒向戚少商,多数被打落,却有几点穿透了戚少商的防线。戚少商一声闷哼,回身一旋,一抖手腕,银鞭一圈圈绞上顾惜朝的手腕,再反手一抹,顾惜朝被扯得横飞起来,却是借势扑向戚少商,中指微屈,接连射出三道青光,戚少商猝不及防,三道青光结结实实的打在胸口,“哇”地吐出一口乳白粘稠液体,带着顾惜朝从空中跌落下来,撞在地上,更觉得五脏六腑翻腾不止,紧紧捂住嘴,指缝中涔涔渗出一丝丝乳白。

      顾惜朝轻灵灵落地,从怀中掏出一方青色手帕,走到戚少商面前,极尽替他温柔的擦拭:“原来龙神的血是白色的,不似凡人的血那般肮脏。”

      戚少商一阵气急,剧烈地咳嗽起来,直咳得不能言语,顾惜朝拍着他的脊背,和颜悦色道:“你中的是我的三珠指,中此指者外表毫无迹象,可体内五脏六腑已被震裂,骨骼经脉俱被粉碎,我要保留你完整之身,不得不用此招。现在指力还没有在你体内散开,全部散开要三天之久,与其忍受这三天痛苦,不如由我送你一程。”

      戚少商紧紧揪着顾惜朝的衣袖,口唇翕动,想要说什么,又不断咳出血来,顾惜朝将戚少商抱在怀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面无血色的法海,徐徐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要我放过这个和尚,想必你让他试探我时答应过要保他万全,好吧,既然这是你最后的心愿,我便应允你,只要他不来找死,我顾惜朝便当没见过这个人。”

      他扶着戚少商的头靠在自己身上,伸出食指擦过戚少商的嘴角,舔了一下,笑道:“我记住你的血的味道了,你的血好甜,还有一股淡淡的清凉。”

      顾惜朝的手移到戚少商额头,叹口气道:“我不愿再见你受苦了,此一别后,你要保重。”

      他掌心力满,尽数吐出。

      戚少商忽然一错身滑了开去。

      顾惜朝大惊,一挣身,发现自己居然不能动弹,手上缠着的银鞭不知何时已缚住全身。

      戚少商摇摇晃晃的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着血,仿佛要把全身的血都吐干净。

      戚少商终于抬起头来。

      “对不起,”他缓缓说道,“我也骗了你。”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为什么天上天兵天将无数,却派了我这么个小小龙神下来?”戚少商盘腿而坐,淡灰的嘴唇慢慢恢复光泽,“我是龙,但又不完全是,我不属于龙的任何一支,我说过我是从玉田中诞出,我本是玉田中一块白玉,历经九百九十九日化出魂魄,恰逢龙王朝帝,见龙形而有所感,遂化为龙,身有九九八十一片龙鳞,乃至阳之物。你的体质至阴至柔,一般仙人都会畏惧你的阴气,但我却正是你的克星。”

      “这条银鞭不是普通的仙物,乃是我的龙筋所化的捆妖索,正是我用来锁住你的法宝,”戚少商歇了歇,“不过你的道行比我想象的还高,虽然我中你几指不至于丧命,却也无法用捆仙锁困住你,若非你方才不愿立刻杀掉我,我也没时间让捆线索缠上你全身。”

      顾惜朝盯着戚少商,忽爆发出一阵大笑:“枉我顾惜朝还真心把你当朋友,原来你是真心想杀我,我真是天下第一大笨蛋。”

      戚少商微微低了头:“我并不是——”却没有再说下去。

      顾惜朝冷笑道:“你还不快快动手,不怕重蹈我的覆辙?”

      戚少商摇了摇头:“我不想杀你,我只想要回我的龙鳞,带你回天庭,到时候,应受何等处罚,自有人决定。”

      顾惜朝嗤笑道:“我就是不还你龙鳞如何?你能把我怎样?”

      戚少商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我不会把你怎样,龙鳞不过就在这院子附近,藏不到哪儿去,我大不了把这院子的翻过来,不信找不到。可我不愿,不愿破这院子一土一木,你应该也不愿意,所以,我希望你自己把龙鳞交出来。”

      顾惜朝空洞的笑着:“我不会把龙鳞还你,我也不会跟你回天庭,你要么放了我,要么就杀了我。”

      戚少商决绝地摇着头道:“我决不会放你,也不会杀你。”

      顾惜朝眼眸一转,唇齿笑露,胜过千斛明珠,一笑艳绝天下:“我不会让其他人杀我,我宁可自我了断。”

      他笑容不减,眼神却渐渐涣散,身体向后倒下。

      戚少商惊愕不已,一个箭步上前,扶住顾惜朝,哑声道:“你居然自散魂魄?”一探脉搏,立刻收回捆仙锁,顾惜朝双眼望天笑道:“戚少商,你说过我若有半点把你当朋友就不要骗你。”

      戚少商一怔:“是。”

      顾惜朝笑的轻柔仿佛莲花开落:“我就是要骗你,”眼中光泽渐失,“你这个笨蛋,谁要做你朋友——”

      戚少商急道:“你说什么?你——”心里骤然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懵懵懂懂,迷迷糊糊填满胸臆。

      戚少商忽然一低头,吐出一颗光华流转的珠子。

      抬起头,戚少商唤道:“法海。”

      法海正看得发呆,一回神,连忙应道:“是。”

      戚少商将珠子托在手中递来,道:“这颗龙珠乃是龙王所赐,是仙界异宝,你用它暂时镇住顾惜朝的魂魄,听说有一种树叫返魂树,其木根之心或许能让魂魄消散的妖怪复原。”

      法海诧异道:“龙神,难道你要救这个妖孽?”

      戚少商叹气道:“我的任务只是带他回天庭,不是要杀他,何况他偷了我的龙鳞,没有龙鳞,我无法冲破九重天升入南天门,更不能回天庭复命了。”

      法海愣道:“可我听说,反魂树在西海之洲中,有形似人鸟的山神看守,龙神你——”

      戚少商温和笑笑:“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只请你帮个忙,在我离开这段时间,看护好顾惜朝的身躯。”

      法海脸上有不悦之色,却一掩即去,仍恭恭敬敬道:“既是龙神命令,岂有不遵之理?”

      戚少商抱起顾惜朝安放在屋内塌上,见顾惜朝面色祥和,隐隐带笑,不由得叹了口气,转身走出门外,双脚一跺,驾云而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云层中。

      法海在屋内四处转了转,见这个庭院残旧不堪,屋内陈设简陋至极,又转回到顾惜朝的屋子,见顾惜朝面容如生,倒不似普通死人一般难看,胆子又大了几分,趴在床沿上看顾惜朝的眉眼,叹道:“若只是这样看,真真惊为天人,谁知竟是个杀人如麻的蛇精。龙神好不迂腐,何必还要辛辛苦苦救活他,这个妖孽害死我师傅师兄,我不能为他们报仇反而要看护他——”手渐渐移到顾惜朝的脖子上。

      “小和尚,你说什么?”顾惜朝忽然睁开眼睛。

      法海这一惊非同小可,一屁股坐到地上:“你没死?”

      顾惜朝缓了很久,方道:“哪有那么容易死。”

      法海站起来,已经恢复镇定,皱眉看着顾惜朝:“你诈死支开龙神?”一面说着,一面往后退到门边。

      顾惜朝淡淡看了法海一眼:“我说过不杀你,”歇了歇,又道,“趁我改变主意前滚出去。”

      法海又退了一步,几乎夺门欲逃,却又强迫自己站住。

      顾惜朝目光一寒:“这么说,你是想自寻死路。”声音却有些虚。

      法海攥得指节发白,眼睛把顾惜朝从头到脚细细筛了一遍,方才开口道:“我在赌,”见顾惜朝并无动静,又往前迈了一步,“赌你有没有本事杀了我。”说罢,又往前跨了一步。

      顾惜朝看着法海一步步跨进,心中暗暗叫苦,他刚刚确实是诈死,不过,若不能做的尽真,又岂能瞒过戚少商?所以,魂是真的丢,魄是真的丧,只留一点元神守住,原待到戚少商走后再重新慢慢收敛魂魄,没想到戚少商竟然要去取什么反魂树木根之心来救他,留下法海来看守,法海更是动了杀意,他兵行险招,魂魄丧了大半,完全恢复甚至要三年五载,此时连说话都异常困难,如何能和法海抗衡?

      顾惜朝心急如焚,只觉得法海一步步都踏在自己心上似的,脑中转过几百个念头,脸上却不动声色。

      法海走到顾惜朝面前,距顾惜朝不过一步之遥,顾惜朝还是一动不动,法海心下更加肯定,缓缓向顾惜朝伸出一只手来。

      顾惜朝看见法海的手,心念电闪,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傻傻的小和尚。”

      法海闻言一呆:“你说什么?”

      顾惜朝盯着法海手臂上一个小小的牙印,回忆道:“二十年前,我还是一个朝不保夕的小蛇精,每日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生活。有一日大雪,我找不到地方藏身,几乎冻死在雪地里。这时有一个小和尚,把我捡回了寺庙,还把我捂暖。我苏醒后,见到所在是个寺庙,又见到是个和尚,心里非常害怕,慌张间在那个小和尚手上咬了一口逃了出去,不过也是因为有此机缘,我才能入得寺内,偷食了金丹,一夜间长了三百年道行,从此不用再担惊受怕度日。”

      法海看看手上的牙印,恨恨道:“果然是你,早知你是如此妖孽,当日我真不该把你救回来。”

      “当然是我,”顾惜朝笑得甚至有些得意,“我在寺里躲了数日,也看见你在寺里是怎么过的,你是被人遗弃在寺庙门口的弃婴,你的师兄弟都喜欢欺负你,在大雪天还让你身着单衣扫地,你冻倒在地上,还是我想法引人过来发现你的。”

      法海眼神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声音却平静:“就算你碰巧看见,也是我师傅路过发现我的。”

      顾惜朝笑得轻蔑:“你师傅?那院子向来偏僻,极少人行,你师傅有没有说过他去那儿干什么?你几乎冻死,你师傅可曾有过一句半句慰问之言?”

      法海眼神抖得闪烁不止,却仍勉强道:“那又如何?”

      顾惜朝叹息道:“想当初我也是一条孤苦小蛇,为求生存,苦苦挣扎,我原以为只有像我这种低等精怪才会如此,想不到人也是一样。”

      法海半垂着头,阳光从窗外射到他身上,地上挖出了一个长长的剪影,颇有点形影相吊的味道。

      顾惜朝忽然张口在法海手臂上飞快的咬了一口。

      法海“哎哟”一声,抽回手臂一看,在原来的牙印上又覆上一个深深的牙印,他只看的傻了,却也不觉得疼。

      顾惜朝笑道:“过了这些年,这个牙印倒有些淡了,我再帮你加深一点。”

      法海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茫,又疑惑又悲哀的看着顾惜朝,猛地一把将顾惜朝推倒,一步跟上,捏住顾惜朝的脖子,手上加力,冷冷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不杀你吗?”

      顾惜朝疼得蹙起眉头,倔强的咬紧嘴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法海,蕴满水光,无辜的像个被冤枉的孩子。

      这神情看得法海胸中一阵潮涌,恍恍惚惚和二十年前的影子重叠起来,又仿佛重见那个冻馁在路边的小小青蛇。

      法海突然撒了手,“啪”一掌重重击在顾惜朝胸口。

      “我不会杀你,但会一直看守你直到龙神回来,”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顾惜朝,“我没有那么傻,你与龙神打斗时也是口口声声说着情义什么的,结果下手时还是毫不留情。不要让我发现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对妖孽从不心软。”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