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女人》千秋雪·涵光

15、第十五章

　　

　　昭平六年二十三日，即仁爱帝武司君登基第二日，早朝之时，大殿之上，武司君亲自册封零落为女御．
　　＂……民女李秋谨守妇家之道……朕今日在此特封她为朕的女御……＂
　　＂可是皇上……＂
　　武司话未说完却被人打断，插花的正是他的岳父、明仁皇后的生父－－左大臣中岛本．
　　＂皇上，李秋不但是异国女子，而且还是广仁帝的女御呢……＂
　　左大臣的话果然够重量，一时间大臣们纷纷议论了起来．
　　武司君面色一沉，道：＂荒谬！谁告诉你们李秋是广仁帝的女御的？末成皇后何时给她下过牒子？无中生有！你们谁不知道太上皇因有愧于她所以才将她留在宫里并让你们对她施礼以尊称相待的吗？广仁帝之所以让你们称她为＇女御＇，这完全是胡闹！在此之前，李秋从未跟随过别的男人，你们明白了吗？＂
　　武司君说完冷冷的扫了一眼众臣，只见他们全都默不做声地低下了头．
　　＂李秋是大家都要爱护的人，因为太上皇有愧于她，不要忘了太上皇的嘱咐．＂
　　＂臣遵旨．＂

　　零落被皇上亲自册封为女御的消息立即传便了宫廷，因为事出突然，末子得赶忙为零落准备礼服以去向皇后问安．
　　＂小姐……启禀小姐……这……＂
　　＂什么事，末子？＂
　　零落倚在栏杆上，没有回头．
　　＂请您快换上礼服，让小的为您梳妆好，立即去向皇后娘娘问安吧！＂
　　＂什么？＂零落不解，回过头来，道：＂为什么要这样？那时德京君登基时，我是不需要去向皇后问安的呀．＂
　　＂是……但是那时……这……＂
　　末子难以向零落开口，正在这时，一位年轻的女官走了进来：＂启禀小姐，皇上的内侍官正在下面等您去接旨．＂
　　＂什……什么事……＂
　　＂小姐请快下去接旨吧．＂
　　末子把头低低地埋下，恳请道．
　　＂哦……好……＂
　　零落匆匆下楼，只见殿内站着十来个内侍，站在最前面的一个手捧着昭书．这便是零落被武司君找到的那一晚她在仁光帝房外看见的年轻内侍－－小田．
　　小田显然很高兴看到零落下来接旨，虽然一直以来他几乎每天都会见到她－－因为他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内侍．从仁光帝、广仁帝，到现在的昭和帝．
　　＂李秋接旨－－＂
　　零落跪了下来．
　　＂……民女李秋谨守妇家之道……钦封为女御，钦此－－＂
　　小田念完诏书，零落模模糊糊地听完了，静静地呆在原地上一动不动．
　　＂李秋，还不快接旨？＂
　　小田用内侍们极为矜持的声音说道，心中却充满了焦虑与不安．
　　＂春红落是未及夏，满天星零落……＂
　　零落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句诗，她苦苦地笑了，低下头，闭了眼．

　　过了很久，零落睁开眼，抬起头，伸出双手接过诏书，同时，脸上滑下晶莹的泪．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每一个字，她都说得很艰难，就像自己用利刺一下又一下的刺在自己的心脏．
　　小田心里暗暗舒了口气，虽然他很明白零落的痛苦．
　　＂娘娘请快些准备去向皇后娘娘问安吧，＂小田拍着零落的肩膀笑道：＂今天白日里请好好休息，今夜您将到清凉殿侍寝的．＂
　　小田走了，零落缓缓地站起来，感觉自己像是孤零零一个人掉进了黑暗的寒洞里一般．忽听得身后的内侍、女官们对自己说了话，才将她弄了清醒．
　　零落再想想，原来方才众人说的乃是－－＂小的拜见娘娘！＂
　　＂呵……＂
　　零落摇头苦苦笑了笑，转过身来便对众人道：＂平身．＂
　　末子方一起身，便吩咐众人立即准备一切，为零落梳妆．＂
　　＂娘娘，请您上楼，小的这就为您沐浴更衣．＂
　　零落点了点头，但对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可谓是毫无知觉．当她回过神来时，末子已经在为她梳妆了．
　　她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裙摆．
　　末子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道：＂娘娘？＂
　　零落没有作答，绝美的脸上再次滑下了泪．
　　＂娘娘刚才一直在出神呢……快半个时辰了……＂
　　末子一边用丝帕将零落的泪拭去，一边说道．
　　拭干了泪，末子又继续为零落上妆．
　　＂娘娘，您真是个坚强的人．＂
　　末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零落抬眼看着她，抿嘴笑了笑．
　　＂娘娘，已经为您梳妆好了，快来穿上礼服吧．＂
　　末子把铜镜移向零落，零落无心赏看镜中的自己，起了身，末子便为她将礼服穿上．
　　这是一套比平时更为华丽的十二单，唐衣、表衣和裳上用金丝、银丝绣成的团图案华贵．

　　中宫殿．
　　＂千竹女御到－－＂
　　唱名人高亮的嗓音传进殿内．这里，聚集着七名绝色女子．
　　明仁皇后美子．还有武司的另外六名女御．
　　零落由末子陪着进殿．
　　进殿，便跪下向明仁皇后问安．
　　＂小的拜见皇后娘娘．＂
　　＂妹妹请起吧，＂美子看着零落，一脸媚笑，道：＂记得去年第一次见面时本宫曾叫你＇妹妹＇，那时侯皇上还说你不是呢，呵呵，今天这不就是了么？＂

　　－－武司君，这位妹妹是谁呀？
　　－－她不是你妹妹．

　　零落笑笑，谦卑地低下了头．
　　美子又道：＂这几位都是姐姐．＂
　　零落抬头，看到殿内早已坐着的几名妙龄女子，零落向她们低头弯下了腰，而她们却只是冷眼望她没有回礼．
　　美子向身边的女官看了一眼，那女官会意地点了点头后捧起了一本册子放到了零落面前．
　　＂这是后宫必守之道－－《贞集》，妹妹可要好好回去看看，以免犯了什么错误，那是要受重罚的呢！＂
　　美子冷傲的看着她，其余几名宫妃亦都如此，似乎恨不得她多犯些错误以责罚她．
　　＂是，小的明白了．＂
　　零落低下头，《贞集》则由末子代她收了起来．
　　＂呵呵呵呵，妹妹，何必如此降低自己的身份，以＇小的＇自称呢？你该用＇臣妾＇才对的，＂美子扫了她一眼，又道：＂还有，在皇上面前也是……应要自称为＇臣妾＇，明白么？＂

　　－－以后，你要称我为王，自称臣妾，明白了吗？

　　＂是，臣妾明白了．＂
　　美子满意地笑笑，道：＂行了，你可以回去了．＂
　　零落起身告退，美子又加了一句：＂好好休息准备，今晚侍寝．＂
　　美子说得很自然，但是满心不悦．
　　＂是，臣妾告退．＂
　　零落走出中宫殿后，忽感一阵眩晕，随即晕了过去．

　　零落醒来时，午时刚过．末子递过一杯清茶劝她再睡一会儿，她摇了摇头，道：＂末子，帮我把那本《贞集》拿过来，好么？＂
　　＂是．＂
　　末子低头退出房间，不久之后带回了《贞集》．
　　＂娘娘看的时候小的会在一旁服侍您，如果您有看不明白的地方，可由小的来替您解答．＂
　　零落浅浅笑了笑，起身穿好小挂，由于没有食欲，因而没有吃任何食物．
　　《贞集》是由太祖皇后编纂的一本后宫妇家之道之书，里面详细地说明了宫妃们应该做的和不应该做的事情，总计一千逾条，历来共做了四次修改和删节．

　　看着摆在矮脚桌上的《贞集》，零落叹了口气，在心中轻声说道：＂我真的要做他的宫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