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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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梁辰感到自己被人耍了，而且这玩笑开得实在是让人笑不出来．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剑匣，不禁有些哑口无言．
没有错，他手中的剑匣是空的．
先不说进出墨望谷时的困难重重，就光说是进入谷中之后所经历的打斗与撕杀，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六道危及性命的伤口，二十三道擦伤，四十二处淤痕让他的逃离显得惊心动魄．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杀手会像捍卫自己的生命一样保护这把剑，也实在是不敢想象若是苏黛眉在冥月阁的话他会有什么结局，只是冥月阁动了手而已，还没有其它三楼的帮忙就已经如此吃力，他终于见识到了墨望谷可怕的力量，至于那力量有多么深厚黑暗，他不想去想．而现在，他意识到了更大的危机：回到如归客栈之后他听到了落水山庄的庄主被杀的消息，而杀他的，正是苏黛眉．这个消息如一个惊雷一般，震得他惊诧而茫然．
这意味着，墨望谷的人将会追杀他，直到他们拿回剑之后．而就现在的情势而言，追杀行动也许会持续到他死为止．
他不太怕死，可是却非常害怕麻烦．
他叹了口气，闷闷地将酒缓缓喝下．
侵入墨望谷，打伤十三个杀手，抢走冥月阁里的敛澜剑，还逃离了那里，如果这不算伤害了冥月阁乃至墨望谷的尊严的话，他便相信这世间存在神迹．
平生第一次，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除了落庄主付做定金的两百两黄金和一把随身携带的镇魂剑之外，他没有别的任何东西，逃跑会比较容易吧？毕竟，他希望在自己死前找到灭门的凶手，然后报仇雪恨．付过酒钱，他拉了拉身上单薄的衣物，上马离去．
如此狼狈，只怕也是平生第一次吧．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苏黛眉在冥月阁前站了很久，她看着这黑色的阁子，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地看，表情一直很温和，笑得云淡风轻．
苏黛眉的侍女苍术知道，主子怒了．而且，是震怒．
她为苏黛眉披上了银白色的貂皮长袍，然后小心地看着苏黛眉的反应，冷不防地被人拉到一边，萧如瑟的眉眼弯弯的，看着满脸愁容的她，＂没关系，小眉只会惩罚应该受罚的人，所以完全不用担心．＂
＂如瑟，＂苏黛眉回过头，笑得甜美，如一朵睡莲的香气，＂你说，我会怎么办？＂
＂你既已知道，为什么还要刻意问我？＂
苏黛眉很缓慢转过头，然后走进了昏暗的冥月阁．十三个杀手神情各异地跟着她走了进去．萧如瑟知道，他们不会活着走出来．苏黛眉的性子虽让让人难以捉摸，但却也是极高傲的人．而那样的人，又怎会容得下失败，容得下耻辱？
杀手们跪了一地，他们的主子坐在白色的灯火前，一言不发．逆光的脸看不清表情，这样很好，因为他们此刻不希望看见苏黛眉脸上的表情，任何表情都不希望看见．他们见惯了苏黛眉温柔的微笑，自此明白在她身上，表情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苏．．．苏阁主，您有什么惩罚请明说，我们甘愿受罚．＂资历最老的杀手开了口．
苏黛眉站起身，足步轻移，来到他面前，然后蹲下身子，＂您老糊涂了吗？＂他终于看见了她的表情，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还以为你们早已知道你们的结局了呢！＂她站起身，如孩子一般咯咯地笑了起来，＂你们认为你们还有活下来的权利吗？＂
嗤的一声，一名杀手将他的刀捅向心口，他将刀丢在地上，大叫了一声＂苏阁主，我对不起您！＂，然后无声无息地倒在猩红的地毯上，血色蔓延，蜿蜒成一朵妖娆的花．
苏黛眉看着他刚刚死去的身体，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尸体旁的女杀手身上．
十三声＂苏阁主，我对不起您＂在冥月阁中一一响过之后，阁子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中，萧如瑟对身边的苍术说道：＂去吧，十三具棺木，准备一下．＂
随后苏黛眉从阁中走出，零星的血溅她的银白色的长袍上，美丽而不详．她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厚葬之．＂抬头迎上萧如瑟的目光，她笑了笑，＂说吧，他在哪里？＂
萧如瑟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江南，不过，有些比较麻烦的人在他周围．＂
苏黛眉凝视着萧如瑟．＂我只问他在哪里．＂
＂那么，我们走吧．＂
梁辰终于明白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真正含义．
邻桌的人，他已见过不下十次．而且每一次，他与他们都是邻桌，逃了三天，没有一次例外．
一个白衣胜雪，神情淡漠．另一个锦衣华服，玩世不恭．
而他们的容貌，实在让人过目不忘．
白衣胜雪的男子面容隽秀而干净，带着未经世事的单纯，他的双眼澄澈．明亮，如孩子的眸子一样，他神情却异常淡漠，似以渡过千山万水，看尽人世悲欢离合．可是这两种气质在他身上却惊人的统一，惊人的和谐．他抬手喝茶，就已是无比优雅．
锦衣华服的男子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那种略带霸气的玩世不恭让他本已俊秀得有些过分的脸孔显得格外邪气．他的手指柔软而修长，抚摸着桌上放着的剑，就像抚摸着少女纤长的脖颈一般温柔，让人心生怀疑，心生向往．
而那剑，也同样引人注目．两支剑，就如两位主人一样，带有明显的特点．
一支苍白如玉而又带有银制品特有的柔和光芒，非玉非银，看不出是何种材料制成．剑鞘上的浮雕描绘出细腻的盘龙纹路，雅致沉香，内敛却让人移不开视线．
另一支剑鞘通体乌黑，镂工细致，最精细的地方竟胜于女儿家的饰物．剑细长而均匀，似乎是西域玄铁打造，乌黑的玄铁竟可铸得如此细长均匀，再加上细致的镂工，此剑必定出于名家之手．
然而梁辰此刻却没有了欣赏的兴致．因为直觉告诉他，他们是冲着他来的．而且，他们两人的武功不会比他低，自从他被他们跟上时他就明白，此去可能凶多吉少．
他们要的是什么，他大概也明白几分．可是他们要的东西，他是没有的．
而且还有让他在意的事情．
他一路从江北跑到江南，三天跑死了四匹马，可是却始终没有摆脱他后面的跟踪．有三个人一直跟着他，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他是熟悉的，那是墨望谷的气息，比死还要阴沉黑暗的感觉，那种感觉他曾深切的感受过－他一辈子都不愿再回首的记忆．
可是，梁辰也明白，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起身，走出了客栈．
有道银光在他眼前闪过，他知道，他们跟上来了．
＂这里吗？＂萧如瑟看了看手中她的下属送来的信息，再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木板，板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清水镇＂三个字，她回头看着苏黛眉，＂你想要怎么对付他？＂
苏黛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嘴角弯起，策马进了镇上．
萧如瑟摇摇头，将手中的纸条撕成两半．
她在想什么，年轻的小眉会不会知道呢？
她只要她活着，只要她活着，因为自从小眉救下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是她的神，尽管浑身沾满血污，她在她心中永远都是最圣洁的神灵．所以只要她能活着，她就能为她生为她死．
小巷里闪过亮丽而华美的刀光，三位跟踪者应声倒地．梁辰冷眼旁观着两位剑客的表演，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银白的刀沾了血，比在他身上．拿刀的男子白衣胜雪，眼神清冽，却一言不发．
终于来了．梁辰在心中暗暗苦笑．
＂我说林雪啊，抑怒伤肝，非养生之道．而且你看这位大哥，长得如此俊秀，怎么也不能下手吧！＂华服的男子笑着对白衣男子说道．
这么脏兮兮的还可以说是俊秀，这人疯了吗？虽然不伪装时自己的确很引人注目．梁辰在心中暗念道．
＂段烨然，你剑不想要了吗？＂林雪轻轻地开口问道，口气悠闲得像在问天气那样，＂如果是这样我们现在在干什么呢？＂
＂敛澜剑我当然是要的，那种东西不拿到手可是会给我造成威胁的．＂
＂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你，我尊敬的流火殿殿主？＂林雪没有回头看段烨然．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梁辰．
＂说句老实话，我根本没有那样东西．＂梁辰忽然开口说道．
＂呵呵，怎么？江湖上盛传的唯一一个从墨望谷回来的剑客竟然是个吝啬鬼，真令人吃惊啊！＂段烨然笑得有些诡异．
＂真的不在我这里．＂梁辰说得一脸诚实．
＂还是让我的火炼来问问你吧．＂
话音未落，段烨然就亮出了乌黑的剑，目光炯然，如一朵盛放的极品牡丹．
梁辰未想多少，举剑就应．
他的剑极快，而且极有气势．玄铁的重量加上过人的内力让段烨然的剑如流火一般迅速又准确，精湛的剑法使出火焰一般的灼热感，直逼梁辰面门而来．然而梁辰也并非等闲之辈，他心一沉，使出梁家独有的让刃剑法．巧妙地躲过了正面的攻击，而且他脚一点，便飞出了十丈之外，脱离了段烨然的攻击范围．
＂你很有手段．＂段烨然的笑容邪气而模糊，＂看来和你玩也不是什么很无聊的事情嘛！＂他将剑锋放低，弓下身子，如豹一般放低姿态，准备第二次的攻击．
＂他没有说谎．＂林雪忽然开口说道，＂敛澜剑确实不在他身上．＂
＂为什么如此肯定？＂段烨然并没有停止自己的行动，只是动作缓和了些．
＂不然他不会恋战，逃跑才是关键吧？＂林雪用手托住下巴，＂可是不在他身上，有会在什么地方？难道墨望谷会出错吗？而且现在也不是打斗的时候吧，墨望谷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到达，而且估计来的还是高手，不，可能来的是我们最不想见到的人，墨望谷最顶尖的高手－苏黛眉和萧如瑟她们两人．因为，她们从来就不单独行动．＂
段烨然和梁辰都停下了行动，因为他们听见了渺茫而寂寞的歌声．远远的，听得不太真切．
＂喂，苏黛眉是什么样的人？＂段烨然忽然问林雪，＂你见过他吗？＂
＂嗯，在我还在冥月阁里的时候我见过她，不过我逃离那里那么久了，不知道她变了没有．＂林雪露出回忆的神情，＂她，是个很美的人．美得我见犹怜．．．．．．＂
＂是不是．．．．．．那般模样？＂梁辰举起手，指向小巷尽头那个小小的身影．
林雪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