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夜之后》幸运时时砸头

20、隽永的风景

　　“我不能收钱，等经理来吧。”服务员没接他的钱，我的心暂时缩回了一半。
　　不一会，服务员把经理找来了，方军又起身欲上前，我使劲瞪他，孙字国也在下面偷偷拽他衣襟，也许是看出了我们的意思，周丽红赶紧走上前，掏钱买单，我长长松了一口气，然后、大家齐上车，回公司。

　　广州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就是从一月二十号到三月份左右，大概也就一个多月，每回都是正值年关。一出酒店，我就冻得直抖，上了车也没好，“把冷气打开吧，我说。”当然是对方军说。
　　“一见你冷我就早打开了。”方军好象什么也不顾忌了，怎么？

　　到了公司，“米老鼠”酒足饭饱，上楼睡觉去了，周丽红连夜就要回东莞，让我陪她一起去，说她家没人，她一个不敢睡，明天、再把我送回广州，吃人家的嘴短，我只好答应。公司门口没车，方军开车带着我俩到公路上找车，转悠了一圈，终于碰上一辆，我们下了方军的车，周丽红先上了新叫的车，我站在方军车的门口，犹豫着，是去是留？我知道此一去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了，也不知道前路会如何？

　　心里空荡荡的，没有方向，没有依靠，没有寄托，但我没有流泪，我已不想再在他面前流泪了。他来到我面前，黑暗中，我们互相凝视着彼此，他的眼睛饱含深情，此刻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剪去你的眼、还有你的眉、剪去你的眉、还有你不死的眼神……”他没有说话，却又似乎向我诉说着千言万语，我垂下眼帘，如果我再多看他一眼的话，泪水，就又会夺眶而出。我不知道他的心情如何？我只知道我自己，有种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感觉，难道这就是痛苦的滋味？周丽红有点急了，在催。
　　“去吧。”方军拍了拍我的肩膀。

　　“难道你不希望我留下来吗？”我的声音细如柔丝，如果他说希望，我一定会留下来的。
　　岂料他说“不希望。”说这简单的三个字，他好象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彻底失望，毅然转身，上了周丽红开往东莞去的车。车行没几百米，不知为何？周丽红突然改了主意，说不用我陪了，于是又驱车把我送回公司。公司的灯从上到下亮着，一看这架势、就知道“米老鼠”一定在梦乡之中，只隔片刻功夫，再回公司我就有一种路人的感觉，我将不再属于这里了，一想到这，心中不免悲凉。透过亮如白昼的灯光，我浏览着这里的点点滴滴，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呀！我曾用过的桌子，坐过的椅子，握过的电话……

　　明天又会有谁人来接替？再走几步是我们集体吃饭用的大长圆桌，我们曾在这里头挤着头，抢菜、说笑、甚至吵闹。然而这一切，今天想起来竟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不可追。我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大桌子，仿佛看到了昨天的情景，看到了方军在对我说：“减什么肥？你又不胖，多吃点，省得待会儿饿。”泪水、不干的泪水，再次奔涌。算了、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我恋恋不舍地走上楼梯。上过无数次的楼梯，今天看来也格外的亲切，我慢慢地，慢慢地，手指在扶手上丝丝滑过、直到尽头。

　　方厅里、赫然、方军纹丝不动地坐在老地方，象座雕像，似乎千年来都不曾更改。在我的眼睛浮上楼梯的瞬间，与方军的双眸交错，他似有一抹惊奇，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目光又变得暗淡。
　　“你不是不希望我回来吗？我就回来，气死你。”我故作天真、轻松地说。
　　他没理我、继续保持着原始的坐姿和神情。我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径直走进寝室。

　　那晚、方厅的灯一直亮着，方军在外面坐了一宿，而我在屋里、和衣坐了一夜。彼此、都没再互相打扰，我不知道他怎样？而我的衣服，早已被泪水打湿。清晨五六点钟时，我挤到王静被窝里睡着了，等我再睁开眼时，已日上三杆，公司里空荡荡的只剩下王静和孙字国。
　　“方军七点多就和米主任出车了。”孙字国知道我关心方军的下落，他说。
　　“可他一宿没睡呀？”我心疼地问。
　　“是吗？我不知道，好象是没上来吧？”孙字国也睡糊涂了。
　　“走吧。”我咬咬牙。

　　王静和我一起走，她得先到广州和她男朋友汇合，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拿了，我决然地走下楼梯，目视前方，没有再看一眼周遭的景物，大踏步走出公司大门，没有再回一次头。孙字国和王静依依话别，千叮咛万嘱咐的，直送我们到上车，车开了，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真的要离开这里了，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与往日的不同，我不会再回来了，也没有人再等我、盼我、回来了，“洛溪”、我停留了两个多月的“洛溪”，你的丽日清晨、夕下黄昏、醉人夜晚……永远都会驻留在我的记忆里。

　　也许、我不过是你的匆匆过客，可你却是我心中一道隽永的风景。我走了，你还会记起我、想念我吗？还是、很快就会有新的过客，新的故事，你就不再记得我是谁了呢？而我、无论我走到天涯海角、无论将来贫穷、富贵，我都不会忘记曾经的这里，我曾挥洒过的爱恨情愁啊！不会再有人记起，就让她淡淡地随烟、慢慢地和风飘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