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阿瑞

4、第四章

　　腊月二十四
　　卢芳背转身，掏出怀里的小铜镜，对着里面的影子咬了咬嘴唇，想让它看上去更红润些。主厅高而空旷，就算已经生了几个火盆，还是觉得很冷。
　　早起就听说秦杨昨夜回来了，卢芳急忙梳洗打扮，犹豫再三，还是不好意思到东跨院找他，只能跑到主厅来等。今天是爹静修出关的日子，大师兄肯定会来这里静候的。
　　正想得出神，身后传来轻轻的呼唤：“师妹。“卢芳下意识地回头，欣喜的叫道：“大师兄。”
　　身后的人打了个哈哈，说：“你怎么净想着大师兄啊，”声音中带着一丝嘲弄，“把二师兄忘了吧。”
　　卢芳的心停了一拍，定睛看清站在面前的瘦高个，也着一件青衫，右手托着盘点心，左手端着碗豆浆，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却是二师兄丁锐。她微微觉得尴尬，嗔道：“你怎么走路都没声儿的，吓我一跳。”
　　丁锐把点心盘子和豆浆放在桌上，笑道：“这就吓着你啦，还想跟我闯荡江湖？”
　　“谁说跟你了，我是要跟…..”
　　“跟大师兄，是不是？”丁锐哼了一声，抢道：“好啊，大师兄沉稳干练，一手驭龙剑使得江湖上闻风丧胆。跟着他，绝没人吓得着你。不过，……..”
　　“不过什么？”
　　丁锐一笑，伸了个懒腰，说：“不过就是跟他的人太多，我怕他顾不上你。”他指指桌上的东西，“赶快吃吧，吃完能暖和些。”
　　卢芳拿起个包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
　　“我去找钟叔，他告诉我的。说你一大早就跑到这里来了。”
　　卢芳不想再听他嘲弄，转了话题：“二师兄，这次你给我带什么好东西回来啦？”
　　丁锐懒洋洋地往柱子上一靠，举起一只手在眼前细细端详，漫不经心地说：“我带回一颗人头，你要吗？”
　　“呸！”卢芳气得踹了柱子一脚，“大早上的说这种恶心话。”
　　“你不要？我要是说这颗人头姓宋呢？”
　　“姓宋？”卢芳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你真的把宋京涛的头拿回来了？”
　　丁锐掩饰不住得意的微笑，点了点头。
　　卢芳张大口，又觉得意外，又隐隐感到不安：二师兄这个功立的可大了。

　　秦杨从门口进来，刚好看见这一幕。他上前打招呼：“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丁锐迎上来深深一揖：“大师兄。”卢芳的脸直发烫，想奔过来，又移不开步，蚊子似的声叫：“大师兄，这么早就起来啦。”
　　秦杨还礼，望着面前的两个人。一年没见，丁锐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老样子，阿芳却是逐渐褪去了少女的青涩，越来越象大姑娘了。
　　“好冷！”秦杨搓搓手，脱下身上的棉斗篷递给卢芳，然后转向丁锐：“你今年回来的早啊。”。
　　丁锐看见卢芳的眼中闪过一丝又惊喜又害羞的亮光，嘴角上懒懒的笑容又加深了些。他伸手接过卢芳吃了一半的包子，扔回盘子里，笑道：“你看我，总是没大师兄懂事。”回头对秦杨说：“事儿办得挺顺，就回来的快些。”
　　“哦？”秦杨没太留心听，望向主厅后堂，那里是师父静修的密室。
　　卢芳扣上斗篷的带子，感受到大师兄带来的温暖，心情一片大好，接口道：“二师兄杀了宋京涛。”
　　“是吗？”秦杨立时回过神来，“不简单啊，你闯进了金麟帮总坛？”
　　丁锐笑着摇摇头，说：“我跟了他半年，这个老滑头，躲在窝里就是不出来。不过，是人就有弱点，他在总坛外面养了一房小妾，还给他生了个儿子，我就单等孩子周岁那天，知道他肯定会去，就……”
　　秦杨点点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生日成了自己爹爹的忌日，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好受。

　　就在这时，李钟陪着一个人走进了主厅。那人有五十岁年纪，身量比李钟略高，长得本来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从左眉划到右颊的一道伤疤看上去十分惹眼。
　　三个年轻人看见，赶紧规规矩矩地站好，秦杨抢先躬身，叫道：“师叔!”丁锐和卢芳也跟着行礼。
　　天龙派掌门的师弟高安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几步走到椅子前坐下，冲秦杨招招手。秦杨赶紧走过去，垂手站在一旁。
　　半晌，高安问：“那个戏班子，是你带进来的？”
　　“是。”秦杨应到。
　　“山庄不许外人进来，你不会不知道吧。”高安皱着眉头。
　　“戏班子？”卢芳惊奇地瞪大眼睛，不敢看秦杨，只能望向丁锐，用眼神送出一个疑问。后者偷偷摇摇头，做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