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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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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杨把一付简单的夹板绑到四喜臂上,已经四更天了,他不想再吵醒别人,所以一切都自己动手。四喜瑟缩在椅子上,在正骨的时候把嘴唇咬出了血,却没有哼一声。
秦杨走到窗边,边洗手边笑道:“看不出,你倒是挺能忍痛。”
四喜身体放松了些,低声说:“我习惯了。”
秦杨一愣,心里微微有些发酸,忍不住想起自己年少时挨师父打以后的可怜样子。他是大师兄,就连师弟犯的错也有他一份,挨打也不能哭,要给师弟们做出榜样。所以,一切的伤痛只能在回到房间独自一人时慢慢消化。
桌上摆着厨房送来的饭菜,已经凉了。秦杨随手盛了一碗饭,放到四喜面前,说:“饿一天了,先吃点儿东西。”
四喜眼里泛起泪光,他摇了摇头,说:“谢谢秦大侠,您待我真好。我得回去了,刘班主、凤老板要找的。”
秦杨添了碗饭,坐下来开始吃。半晌见四喜在那里坐立不安,问他:“会用左手吗?”递过一个勺子,“用这个吧。”
四喜踌躇一下,接了过去,慢慢遥了一勺白饭,送进嘴里,嚼了几下,终于落下泪来。
秦杨夹了些菜放到他碗里,说:“吃了饭就在这屋睡一会儿。山庄有巡夜的,你一个人回不去。等天亮再说。”
四喜嗯了一声,明显地放松了,放大口吃起来。
秦杨看着那张略显稚气的脸,在灯光下隆括分明,若不是憔悴了些,竟也算上等的相貌。他忍不住问:“你,也是学戏的?”
四喜放下勺子,把嘴里的饭赶快咽下去,然后回答:“嗯,从八岁开始。”
“多大了?”
“过年就十八了。”
秦杨知道那条残腿也许就是他不再唱戏的原因,有些不忍心提。
四喜黯然低头,忽然说:“刘班主他们对我挺好的。凤老板也是,给我饭吃,给我衣穿,每月还有份钱。”
秦杨沉默。刚才上药时,他清楚的看见在四喜肩上,有几条淡红的伤痕,象用竹鞭抽出来的。
冬夜很静,似乎能听见雪落在屋瓦上的声音。屋内炭盆冒着烟气,偶尔火花一爆,发出劈劈啪啪地轻响。
透过床上垂下的幔帐,秦杨望着蜷缩在角落的四喜。刚才他死活不肯睡在软塌上,又对着递来的棉被连连摇手,说:“您看被子都是新的,我身上脏….”秦杨无法,只得从地上拿起换下的皮袍扔给他。四喜又想推辞,看见秦杨皱起的眉头,把话咽了回去,他抱着皮袍躺倒在地上,很快就睡熟了。
秦杨经过两天一夜的奔波,这会儿静下来,反倒睡不着了。在江湖上行走没那么多规矩,常与手下人同住一屋,从没觉得不便。回到家里,四喜的呼吸声好像总与自己的合不到一起,显得有些忙乱。
每年都是这样,没到家时满怀欣喜,恨不得一步就跨上山来。真到了家,却好像从没离开过。一样的屋子,一样的陈设,一样的钟叔。一年未见,师父不知老了没有,还有…阿芳。秦杨眼前浮现出阿芳弯弯的笑眼,心里暖暖的。他知道整个天龙派的人都把他和卢芳凑成一对,是啊,阿芳今年十七了呢,怪不得钟叔会那样笑了。丁师弟又比我早回来,唉,从小长在一起,大了却越来越没话说,小时候练功真苦,不知道这唱戏的是不是也是这样练的,还好,我没有摔断腿什么的,要不然……
秦杨翻了个身,动静大了些。惊得四喜挣扎着坐了起来,迷迷糊糊地问:“凤老板,有事吗?我拿夜壶…”秦杨嘘了一声,说:“没事,睡你的吧。”四喜清醒过来,看看四周,脸红了,低声说:“是秦爷啊,我睡糊涂了,对不住。”还是拖着腿站起来,走到床边,“您有什么吩咐?”秦杨一瞬间有种心事被人看穿的手足无措,马上镇定下来,说:“没什么,你赶紧睡觉,有事我叫你。”四喜嗯了一声,过去看看火盆,又填了两块炭,想把它往床前搬搬,却苦于只有一只手能吃力。秦杨跟着说:“热得很,别动了,睡吧。”
屋内又安静下来,秦杨暗中叹了口气,心说:“真是同人不同命。没了本事,就只能依着别人,这日子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