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但愿人长久》若水天

8、七 恨别鸟惊心

　　“哎呀，喝多了……”

　　楚蝉晃了晃脑袋，摇摇欲坠的世界里一片氤氲的金红。

　　“不过喝多的人总是喊着我没醉，那么能感觉到喝多了，就肯定是还没醉了！”

　　“既然如此再来两杯好了。”

　　楚蝉从风敏手中硬生生夺过半坛屠苏酒，顺手拿了个陶碗。一只手轻轻松松就拎起了酒坛，豪迈地倒出半碗，仰头灌下。

　　“痛快！”

　　众人皆笑，俄娘起身想去劝自家女儿，却被楚扬拉住了。这个年仅八岁的小姑娘一时自觉睥藐八方，风头无二，颇似古代大侠。

　　“古人不见今时月，古月亦能照今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烂溪。惟愿古今人长久，百里把酒共婵娟。”楚蝉顺手捡起根树枝击瓮而歌，乱七八糟的诗句念起来亦是相当的自得其乐。一不小心使力大了点，酒液哗啦啦撒了一身。

　　索性一挥手，“小的们！拿酒来！”

　　韩云溪黑着脸递上了一个坛子，里面晃晃荡荡装了大半坛子溪水，他鄙视地剜了她一眼，一跺脚：“闹肚子去吧笨蛋！”

　　楚蝉劈手夺下，拿着个碗接着灌着，完全没喝出区别。

　　“贵村的小姑娘，倒是……格外特别。”篝火边一个带着面具遮住半边脸的年轻男子，长袖掩口，微微笑道。

　　楚蝉歪歪头斜着眼看过去，突然两眼放光：“哎呀，夏亚大人！”

　　她抱着坛子一溜烟跑过来，完全没有醉酒之人歪歪扭扭的步态，矫健得就像只幼年的小鹿。

　　“夏亚大人要喝酒吗？”楚蝉献宝似的递上坛子，“属下为您斟酒！”

　　青年笑道：“我不喝酒，还有，我并不曾记得自己叫夏亚。”

　　楚蝉跪坐在青年身前，一手抱着坛子一手握着陶碗，因醉酒而饧涩迷蒙的眼睛由下而上直直地盯着青年白皙光洁的下巴。

　　“那美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村里的人我都认识，不记得有你这样的绝色啊。”

　　青年怔了一下，随即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他一边温柔地扶起直往地上倒的女孩儿，一边回答道：“在下名叫风广陌。”

　　“风广陌？”楚蝉索性靠在了青年的胳膊上，闭了闭眼，“这个名字不适合你！”

　　她大手一挥，“应该起个跟酒有关的名字才是！”

　　“什么酒呢？貌似是种新年的酒。” 楚蝉噎了一下，打了个酒嗝，手指戳了戳脑袋，“完了，忘了……”

　　青年又一次大笑起来。

　　楚婵顺着青年扶着她的胳膊欺上前去，一双圆润的桃花眼里盈满了水润润的光。她挑起眉，手指不安分地向那漂亮的尖下巴挑去，“美人，如此星辰如此夜，能饮一杯无？”

　　再之后楚蝉就只记得韩云溪那张黑如锅底的小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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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蝉揉了揉脑袋，在地上翻滚了一下。自己貌似做了个梦，梦里调戏了个和夏亚一样带着半边面具的帅哥？

　　而且连做梦都不忘试探那个外乡人是不是记忆中的主角百里屠苏啊……楚蝉敲了敲头。真是走火入魔了！

　　“醒了？”韩云溪突然从黑暗中显现出半边轮廓，吓了她一跳。

　　楚蝉这才发现她还睡在那个韩云溪作为秘密基地的山洞里。山洞洞口很小，直径三十厘米左右，只有小孩子才能爬的进去。纵深又极深，最深处有一个很大的空腔，足有一个普通农家地窖那么大了。

　　“现在几时了？”黑暗中只能看得见男孩依稀的轮廓，楚蝉头疼欲裂，完全没能注意到他那微微颤抖的双手“怎么还黑漆漆的？”

　　“丑时……”韩云溪低声说道，“你渴不渴，我这个洞里存的有水。”

　　楚蝉短促地叫了一声，正打算找水的韩云溪立刻停步，紧张地向外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她。“丑时？我居然从腊月三十的寅时睡到正月初一的丑时？我是猪吗？”

　　韩云溪声音压得更低了，他没有用任何照明的光源，摸着黑在墙边找水坛子。“没有，你之前喝醉了忘了。我们傍晚不到就醒了，然后去参加了夜里的庆典。你一到就被百里鹰哥哥灌了几碗酒，说什么屠苏酒一定要喝什么的。之后你就四处找酒喝，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醉的稀里糊涂的，我就把你重新拖回这儿来了。”

　　原来……竟不是梦吗？

　　“那现在庆典快结束了吧？再不回去你娘我娘都要骂的。”楚蝉一骨碌爬了起来，“黑洞洞的你找水怎么也不点火？又不是找酒，你那控制不怎么样的火也不会烧着的。”

　　“已经找到了。”韩云溪答了一声，用半片葫芦舀了水放在地上。手指哆嗦地从腰间找到曾经装着“助眠”药粉的纸包，纸包里的药粉已经绝大多数洒在了那头红叶湖的熊上，然而使劲抖抖还能从纸缝间抖出一些。

　　他把他统统倒在了葫芦里。

　　“先喝点水再说吧，离结束远着呢！再睡会儿也不迟。”韩云溪努力握住拳头，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平常一样欢快。

　　楚蝉狐疑地盯着他，“喂，我说韩云溪，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平时有这么体贴吗？还知道醉酒后会口渴？”

　　“而且……”她凝神听了听，“外面怎么这么吵？往年庆典到这个时候不都收尾了吗？”

　　韩云溪立刻紧张起来。他拼命咬住嘴唇，几乎咬出了血。然而紧张的时候人的思维仿佛更加敏捷一般，谎话张口就来，“你醉了以后静光哥向怜儿姐求亲啦。然后全村的人都在起哄呢，让他们立刻就定亲，所以现在还没结束呢。而且你也知道，也不知怎么了，今天一大早开始林子里的鸟就乱飞，扑棱着翅膀还叫喳喳的。”

　　“那么木的静光哥这次居然这么主动！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楚蝉笑了，“鸟雀惊飞啊，可能有大型动物出没了吧！熊什么的！”

　　她嘻嘻哈哈地笑着，呲起牙，拿出挂在脖子上的熊牙向韩云溪晃了晃。

　　韩云溪心头惶急，勉强笑了笑，把葫芦递给她。“先喝水吧。”

　　楚蝉一口干掉，感觉还有点不足，便指使着韩云溪再去舀一勺。还没等第二勺来，突然觉得有些犯困，于是就迷迷糊糊的说：

　　“云溪，我困得很，庆典结束了叫我！”

　　然后耳边传来一声模糊的回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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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洞口已经有了一丝丝微光。像是比她平日起床的时候早一些，可能是寅时末的样子。楚蝉半眯着眼睛喊了声：“云溪！怎么不叫我！”

　　没人回应。

　　“云溪？”

　　偷偷跑了？这死小孩儿！这时候还不忘摆她一道。她还以为两个人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些呢！真是记仇！

　　连忙起身，正想着怎么跟父母解释，这时半截纸片从她身上掉了下来。

　　楚蝉点了个小火球，凑近一看，上面有几行潦草的字迹。她皱起眉努力辨认着：

　　“小蝉：

　　如果醒了，无论如何不要出去！听到什么声音也不要出去！

　　村子里出大事了！

　　我会回来找你的！

　　云溪”

　　像是在非常紧张地状态下写的，字体扭曲的几乎认不出来，完全看不出是那个被罚抄典籍颂词无数遍而练出一手好字的韩云溪留下的。

　　最后那一行“我会回来找你的”写下后又被重重划去了。

　　“村子里出大事了？不确定还能不能回来？”

　　楚蝉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韩云溪的留言从指缝间翩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