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说（GL）》醩丘

6、第 6 章

　　华丽清逸的衣衫着在身上，南宫锦神情却有些僵硬。
　　宽大的衣袖令她只觉得阵阵凉风顺着凉风灌入衣内，复杂繁重的衣饰给她以极大的压力。裙摆太长，在地上拖曳，样式虽也挺美，但令她无比担心会摔倒。然而很快，南宫家的明珠便克服了这样的苦恼。她两手将裙裾提得高高，下步如风，甚是自在。
　　翠衣随在她身后，此时一路有外人引路，她也不敢公然犯上，一张小嘴撅得老高。到后来着实看不下去，才拉了拉南宫锦衣袖，凑上前道：“郡主，提裙裾要轻，下步要缓，才显得优雅。”
　　南宫锦不乐意了，道：“中原人真麻烦，尽找些不自在的事情做。”口中虽是如此说，却也知道轻重，放矮裙裾，别扭地小碎步往前。明珠郡主本就是出了名的聪颖伶俐，没走出几步便也渐渐琢磨出门道来，顿时便有如古木逢春，风生水起，煞是得意。但见腰肢轻柔，若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纰漏。翠衣方才舒了一口气，老实地跟在自家新主子身后。

　　舞袖扬，香风绕，婀娜身姿，娉婷美人，娇颜一般笑。长袖舞起风阵阵，似春风儿轻盈和煦、夏风儿撩人心火、秋风儿微凉恰可解酒、冬风儿自携一枝梅香。
　　那抚琴的女子也非寻常人物，但见她敛眉低目，素手轻抹，清音潺潺似幽涧清溪，虽不至响遏行云，那也能绕梁三日，回味不休。
　　明珠郡主南宫锦的席位在御座下方左侧，右方为尚书令徐道水。
　　南宫锦虽是今日主角，又有南宫家来人的身份，但大袤律例，世子加冠、郡主及笄之前都是无品阶的，前朝规定男子二十加冠，女子十五及笄。到了大袤，虑及女子十五年幼，又加了一岁，律法中规定十六及笄。
　　南宫锦生于冬暮，离十六尚有几月，虽然明珠郡主名声响亮，也只是坊间称谓罢了。依照礼制，应当坐于三公之下。即便是南宫家权势特殊，座次高于尚书令也是极不合理的。殿中众臣自不免心中暗暗生疑，诸多揣测，但既然尚书令本人面色坦然，毫无不忿之色，旁人又哪里敢公然说出。
　　明珠郡主只是微笑，老神在在地观赏歌舞，不住啧啧做声。那些个舞姬舞得妙处，攒足了劲地拍掌叫好；那琴姬曲至奇处，她便晃着脑袋，朗声赞道“妙极、妙极”。
　　为明珠郡主的洗尘宴上，群臣许多都打着着攀附南宫家这棵大树的算盘，故而到场的家眷为数不少。当下便有青年男子面露垂涎之色，又有许多轻纱掩面的女子目光妒忌，心下冷笑“不懂装懂，也不怕丢人现眼。”
　　哪知明珠郡主虽是赞得随意热闹，堂中舞姬却目光齐齐一亮，面上多了几分欣喜之色，舞得愈加卖力；那琴姬在她赞了几声后亦是略为惊异地抬头望了她一眼，琴姬虽也掩着面，但目光中思索之意不经意地流露出来。
　　“明珠郡主对舞蹈乐理亦是颇有心得哪。”皇帝坐于上首，端庄威严。今日她穿了玄色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衬得肤色愈加白皙剔透。充耳垂在脸侧，更显得那脸瘦削小巧，惹人爱怜。
　　南宫锦只不过往御座一瞥，便有些收不回眼，只觉得琴音舞蹈尽皆黯然，唯留那一双水眸潋滟生辉。酒杯在左手侧，尚是空无一物，然此时的南宫锦却觉得脑中酩酊，恰似大醉了一场。
　　“一些微末的技艺，班门弄斧罢了。”南宫锦颇为慌乱地移开目光，低下头，神色变幻不休。
　　“明珠郡主不必过谦。”皇帝一挥手，“为明珠郡主斟酒。”侍奉在侧的女官便端了酒壶，为南宫锦斟一杯酒，酒满七分，恰到好处。
　　南宫锦低头去看，酒色金黄，散发着屡屡沁人清香，酒中漂着些细细的小桂花，更添几分清新可爱。
　　皇帝端起酒，道：“明珠郡主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朕与郡主饮一杯，为郡主洗尘。”
　　中原的酒具颇为精巧，南宫锦只得扭捏地学着皇帝的姿态，小心翼翼地捏着似乎极易破碎的酒杯，向虚空一送，便将酒倒入口中。只觉味道甜淡，清香更甚，虽比不上百花酿，却也自有一番风味。
　　皇帝第二杯酒已斟上，又道：“明珠郡主此番前来，大袤又添良臣，朕心甚慰。这一杯，是朕为大袤百姓迎接郡主。”
　　南宫锦一怔，她一个郡主，称得什么良臣？又说什么为大袤百姓？南宫锦皱了眉头，停杯不饮。
　　座下群臣与家眷神色亦是有异，也不知皇帝买的什么关子。
　　“明珠郡主不愿吗？”皇帝凝视着南宫锦，轻声问道。
　　南宫锦定定地瞧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宴上静了，半些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几位舞姬一时着慌，舞姿便有些错乱，唯有那琴姬，虽是目光中几许讶异，手下却丝毫不乱，琴声流畅优美。
　　“南宫锦年纪尚幼，无才无能，又是区区女子，只怕辜负皇上的期望。”南宫锦自座上站起，躬身行礼：“望陛下三思。”只怕这美人皇帝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言来，连语气都软了许多。她原不怕世人言语，可心下又隐隐不愿美人皇帝受旁人议论，这心情，当真是新奇得紧，也让她烦闷得紧。
　　“明珠郡主年少有成，德才兼备，何必自谦。”可皇帝美人偏不领情，语气执着，非要将那明珠郡主闭上绝路，“朕亦是女子，难道南宫郡主认为，朕这皇帝做不得？”
　　南宫锦揉了揉眉心，这皇帝美人到底安了什么心思，非要将她丢在朝堂与那些个官员相看两厌硝烟弥漫的么？女子不得为帝，天下存着这心思的人可不在少数，当前无人驳她是因着那龙服那龙座的积威，能有多少人真心承认她的帝位？等等！南宫锦停下手，猛然间抬头望向不过离了几步的皇帝，眉间沟壑显露着远超十五岁少女的深沉思绪。
　　“陛下多虑了，只是此事重大，还得父兄拿主意。”南宫锦沉吟片刻，终还是决定将这事拖上一拖，心中思及之事虽已有七八分把握，但显然现在也不是求证的好时候。
　　“是朕冒昧了。”皇帝面色不变，语气终究是有些低沉，眸光中光华略略暗淡。
　　南宫锦心下无端生出一丝怜惜，撩得她心底里躁动难安，差些便沉不下气和这皇帝美人一般胡闹了。按捺住失控的情绪，她道：“皇上亲切温柔，南宫锦心头十二个愿意。只是此时若没有父亲的同意，我怕回去时给他臭骂一通，又得打我手心了。”
　　席中爆发出几许低低笑声，许多官员也略松口气，心下想道：“这明珠郡主年纪尚幼，心智亦不成熟，哪里能做什么朝官？皇上又怎会不知？大抵是与郡主玩笑罢了。”
　　又有官员心头火热，想着：“明珠郡主如此娇憨，又无甚主见，岂不是好骗得紧？”当下自盘算着家中有多少优秀俊逸的男子，定要将明珠入囊。
　　也有人带着一脸嘲笑，心道：“亲切温柔？也就这南宫郡主如此幼稚无知。便是当真入了朝堂，亦是不足为虑。”
　　尹舜随国子监祭酒坐在较下位处，他官为国子博士，不过正五品，又无什么显赫亲室，原上不得宴。但那祭酒颇看重于他，一来素知皇上对他隐隐有些关注，保不齐哪一日便飞上枝头。即便是皇上对他无意，这尹舜才貌双全，比得下许多显贵，明珠郡主到盛京时便由他迎接，其间自有所交谈，只怕明珠郡主对他亦是好感颇深。
　　也是这位祭酒年老无子，尹舜年少，相貌堂堂，又有才有德，着实招人喜欢。尹舜时常向他询问不明之事，一来二去，二人情如同师徒，他因此对这少年心生好感，颇将之视作子侄一般。
　　他哪知尹舜与明珠郡主相谈甚“欢”，简直到了硝烟弥漫的地步。
　　明珠郡主一言说毕，尹舜面上既无嘲弄亦无侥幸，只是低低道：“那明珠郡主只怕没那么简单。”
　　祭酒颇为赞赏地点点头，道：“南王府的人，又哪里能简单了。”
　　尹舜奇道：“大人对南王府似乎甚为了解。”
　　祭酒摸着几分突出的肚子，道：“早几年看过一些杂书。”又见尹舜一脸凝重，笑道：“你也不必想太多，明珠郡主不过十五岁，又是女子，能厉害到哪里去？”
　　尹舜叹气道：“是啊，她才十五岁呢。”
　　祭酒拍拍他肩膀，道：“你也无需气馁，她此时年幼，再厉害也不会及你。早些拿下了，奔个似锦前程，那也是极好的。”
　　尹舜瞪大眼，神色有些古怪，呆愣片刻，方苦笑起来：“大人说笑了，如今天下不太平，我又如何能成家。”
　　祭酒不无遗憾地叹道：“我们只是文官，又无甚实权。你要是想要更进，只怕还得委屈些了。”显是对依靠女子改变前程颇为无奈，又道：“此举也甚是冒险，若是南王……唉……”
　　尹舜不答，皱了眉头，脑中却又浮显出那日明珠郡主的话来。
　　“如今的廉氏，当初也是犯上作乱的反贼呢。”

作者有话说

　　当当当当~郡主其实是个名副其实的小P孩啊！
于是其实这是存稿的说，想来想去，今天是元宵节，不多发一章怎么也说不过去。（o(>﹏<)o真没节操啊混蛋！）
好吧，存稿什么的其实都是浮云，还是昏天黑地的强更吧。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