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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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奴婢有事启奏。”皇上甫一下朝，青络便在明德殿门口等候，见了皇辇，行礼道。
辇轿轻巧落地，一位宫女扶着皇上盈盈而下。今日的廉璃，面色分明有些苍白，虽是笑容轻柔，青络却敏锐地发现皇上眼中极力掩藏着的疲倦。
“青络且随朕往明德殿内。”廉璃道。
“不。”青络摇头，道：“奴婢烦请皇上移驾飞霜殿。”
“好。”虽是疑惑，但廉璃并未表现出怀疑，颔首应了一声，又转身返回皇辇。吩咐道：“往飞霜殿。”
皇辇又行，直至飞霜殿，青络方才禀报道：“奴婢今日乃是向皇上举荐一人，烦请皇上更衣。”
“何人能让青络如此上心。”廉璃奇道。
“并非奴婢上心，是明珠郡主向奴婢举荐，奴婢亦不敢轻慢。”青络摇头。
昨夜夜深，明珠郡主忽然便造访青络，青络满心疑窦地将她迎进寒舍，她却说道：“青络不必多礼，我不过说两句话便走。”
她说话时，青络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细细打量，举止优雅，进退得度，这可着实不是明珠郡主所有的气度。最令人不可思议地便是，往日里郡主便是再怎么狡狯，再怎么蛮横，总归是带着少年人应有的活泼生动。而面前的明珠郡主，目光深沉，却过于晦暗，好似堪透了生死，眸中尽是死沉沉的光芒，倒与了无生气的皇宫契合了九成九。
这样的明珠郡主，倒终于有了传说中南宫明珠的风范，亦是合了原先青络对她的构想。可习惯了不大安分的郡主，如今见了她这般模样，反觉得扎眼。
“明日起，青络便将皇上带往此地，寻访大贤。”南宫锦取出一张纸条，递与青络。
青络一听此言，也不敢怠慢，慌忙地双手接了，只见纸条上记着：“逸仙城十里外竹林。”不禁疑道，“怎的从未听说此人。”
南宫锦笑道：“昔日异人志上记载，‘何姑，二十八随夫入京，温良恭俭。尝与夫畅谈官场利害，无一不清。其夫刚愎，不听，殒身官场。’我托人打探，方知这何姑现年五十九，居于逸仙城郊十里外草庐间，深居简出。三十多年每日废寝攻读，对治国谋略比某些大臣可都精通得多，这等大贤，可为帝师。”
青络心中蓦地一热，原来明珠郡主口中不说，却亦对大袤如此关注。
南宫锦好似猜到了她的想法，轻笑一声，说不出地冷淡：“莫以为这是为大袤准备的，我南宫家可从不干涉大袤之事。此人恰在逸仙城外，倘若挨南疆近一些，我南王府必取得此人。”
青络轻轻一笑，不以为忤。南王府人才济济，便是探查，多也是男子。唯有大袤朝廷这般，女子为帝，寻常男子心中都颇有些不满，这样的情况下，寻访帝师之责便极为沉重。
寻常男子，自是无法接受女子统治的现状；有些许能力的男子有此心，却也怕天下人诟病；也有的人，惧怕后世骂名，遗臭万年；更有许多人，虽是有心，却遭了暗害。毕竟有那么一些顽固之人，本觉得女子为帝乃是辱及朝廷之事，倘若有人辅佐，皇帝权势增强，岂不是天下都要给一个女子控制住？这可着实是辱没先祖之事，只怕要贻笑大方了。
虽说女子为帝只是偶然，然而倘若无人愿意教导，这一脉皇室说不定便渐渐地自此而衰了。到那时，皇上便背了个牝鸡司晨的恶名，成了败坏皇族的罪魁祸首。而自私的大臣，则将变作不惧皇权，一心为国的忠诚良将。便是之后的廉氏子弟，也不过是因王朝衰败，无力回天的可怜人罢了。
南宫锦寻访出的大贤，既为女子，思想或许便与男子有些差别。毕竟以女子之身，却潜心攻读，着实不像是目光狭隘，思想陈旧的女子。说不定便是帝党众人等待许久的救世之主。
皇上并非愚笨，不过是之前乏人教导，方才给大臣肆意打压。如今既有贤臣，又有贤君，哪里还不能整顿朝纲，开辟盛世？
青络整整衣襟，骤然跪下，神色庄重地磕了几个头，道：“青络替大袤百姓叩谢郡主大恩！”
“或许下一句话，你便不这么认为了。”南宫锦却似笑非笑，神色邪异，“我要带走盛京中的那两万王师。”
“什么！”青络大惊。两万王师可是皇上手中与群臣对抗的最重筹码，倘若给她带走，皇上手中再无兵权，形势将愈加险峻。
“兵权是好东西，可你们也守不住。”南宫锦笑道：“便好似婴孩手中拿着一柄利刃，虽能伤人，可也能极易给人夺去。这两万王师，论价值，远不及一位帝师。”
“此事奴婢不能做主。”
“无需你做主，不过一个交易，仅止于你我。”南宫锦道：“你们手中，是不知何时会被夺走的两万王师，而我所拿出的筹码，是能培养出一位贤君的帝师，以及皇帝左右手青络的性命。选吧。”
“郡主何不一道辅佐皇上？”
“如此，你们一丝一毫也不必付出，便能得到南王府的威慑力与一位帝师的下落，这世上，哪来这么好的交易？”南宫锦冷笑道：“我南宫家可不是冤大头。”
“郡主打算如何取得那两万王师，又要将王师带往哪里？”青络皱眉，将郡主上下打量，着实不知明珠郡主缘何忽然性情大变。
“我自有法子带走王师。你只需瞒上不报，倘若有大臣向皇帝进言，只说是明珠郡主将王师带往隐秘处训练。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得瞒上两月。”南宫锦厉声道：“不得查探这两万人的去处，否则，来一个，我杀一个。”
“两月？两万王师被人带走，两月不知音信，朝中必然大乱！”青络惊道。
“不是不知音信，而是成为我南宫锦的私产。两月后，你便是将此事告知他人，也无人能查探王师下落。”南宫锦目光阴冷：“也许我会将两万人都杀了，面对着飘渺的盛世帝业与两万人，青络如何选择。”
“北王，北王如果来了当如何。”青络好似抓住一根绳子，极力地要将明珠郡主捆缚在大袤的战车上。
“北王两月内不致进犯，便是来了我亦是不管，老家伙们手中还有八万王师。”
远处一声晨钟响彻，其声悠远绵长。南宫锦退到门口，看一眼漆黑的天幕，道：“这是最后一句，如何选择。”
青络垂眼沉默，双手却已紧握成拳，声音自牙缝中迸出，“好，但愿郡主的情报准确。”
南宫锦一声长笑，渐行渐远，终隐没在无尽黑暗中。
“此人现在在何处？召来见朕。”一听见郡主二字，廉璃面上的笑容驱淡了些许。
“此乃大贤，故而希望皇上能屈尊亲自前往。”青络道。她原想先去查探一番，可是若那人当真是大贤，肆意被人打扰只怕心生不悦。况且南宫锦如此笃定，而青络自己的武艺亦是颇为自信，方才决定侥幸行走一遭。
“原当如此。”廉璃点头道。
当下又唤了宫女，换上便服，廉璃便随着青络一同出了宫。到得宫外，青络又唤了轿辇，廉璃坐进去，她在一旁护卫。
一路上廉璃兴致缺缺，青络倒是紧张万分，生怕有什么势力得了消息，刺杀皇上。
所幸一路安康，但到了竹林外，廉璃轻声道：“既是大贤，便得尊敬。我与青络一道走去吧。”
唤停了轿，青络嘱咐轿夫们在林外等候，便随着廉璃一道走进竹林。
古来都爱将“梅兰竹菊”称作花中四君子，取其傲、幽、坚、淡之特性，又有人曾咏竹道“有节骨乃坚，无心品自端”，竹素来都是文人雅士所喜爱的植物。
廉璃与青络进入竹林，便觉有些奇怪。翠竹森森，青翠欲滴，挺拔傲岸，原是极好的景色。可许多竹子从中折断，半截儿插在土里，半截儿斜在地上。又有许多竹子，其上众多砍伐痕迹，却深深浅浅，不一而足。深者，使竹子倾侧，摇摇欲断，浅者，不过折痕浅浅，肉眼难辨。
青络皱了眉，只觉眼前一片狼藉，着实有些难入眼，到底是大贤已去亦或是郡主其言有误？
廉璃却摇了摇头道：“罢了，此番场景，只怕是空手而归。”
青络不解，道：“咱们进去看看，或许……”
廉璃敛了笑，道：“连对竹子都这般残忍，对百姓能好到哪里去？倘若为此处主人所为，那便不必看了。”不知为何，她脑中一直在想着此人为南宫锦所举荐，莫名便有些不耐。
青络惊道：“可是……”这是用两万士兵换来的消息，怎能轻言放弃？青络自然不敢将此话说出口，只得接道：“此番景象着实蹊跷，或许并非眼前所见，另有缘由呢？”
廉璃方才点点头，道：“有理。”她原便不是随意下定论之人，不过是今日心情略有些浮躁，脱口便是此番话语。被青络这般一提醒，便也觉得自己无礼了。
正要往前走，忽然传出一个声音来：“竹林危险，二位若是无意闯进，便趁早退出去吧。”那声音苍老慈祥，令人不自觉便心生亲近。
廉璃望空稽首道：“我二人有事求见前辈，望前辈指点迷津。”
那头却没有回应。
廉璃也不恼，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待回音，过了许久，那声音方才又响起，道：“你等顺着那些个破损的竹子往里走，没见了断竹便停步。唉，糟践东西啊……”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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